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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夜我们来讲鬼古|现代聊斋

2016-08-01 余少镭 现代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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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一到,南方大学便冷清下来。


这是一座本B类大学,座落在某海滨城市郊区,一放假,留校的学生很少,都是一些留在城里实习或兼职的。


西宿区7幢501宿舍便聚集着五个这样的学生。假期学校实行灯火管制,一到晚上10点钟,整个宿舍区便停电了,只有零星的烛光在黑暗中鬼鬼祟祟地晃动。


今天晚上台风登陆,五个学生,四男一女,挤在宿舍里,围着一根惨白的蜡烛,无聊地捱时间。窗外狂风大作,榕树的枝叶在风中痛苦地啸叫,不时有一些身份不明的小物体借着风势扑到窗玻璃上,发出碜人的响声。


“这样的鬼天气,玩啥好?杀人游戏吧,人又太少了。”老大拍了一下桌子,嘟囔了一句。戴眼镜的老三忽然将食指竖在唇上:“嘘,你们听,外面……好像有一个女人的哭声⋯⋯”宿舍里一下子静了下来,五人凝神谛听,窗外依然狂风呼啸,哪有什么女人的哭声?老大K了老三头一下:“靠,哥可不是南大的,哥是吓大的!这样子就想骗我!”老三嘻嘻一笑:“这鬼天气,不搞点刺激的怎么过呀!”


“对了,我们讲鬼故事吧,看谁讲的最恐怖,能把大家吓怕了,盈盈就奖给他一个kiss!”老四说。老大一听,竖起大拇指说:“Good idea!”


“咸湿佬!”盈盈笑骂了一句,“如果姐讲得最好呢?”


“那就⋯⋯我们都奖你一个kiss!”老四说。


“少来,如果我赢了,我要求谁做一件事,谁都得去做!”盈盈的笑变成了坏笑。


“行,一言为定!”老大说,“谁先讲?”老二说:“切,你老大嘛,以身作则,做好带头作用,肯定你先讲了!”


一致通过。老大清清嗓子,将水杯往桌子上一顿,开讲了:“那是刚开学的时候,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在咱们对面的女生宿舍里,其他人都去看迎新晚会了,一个叫盈盈的女生,因为上学期两门挂科,明天就要补考了,她正在挑灯恶补⋯⋯”


老大刚讲了这么一句,盈盈便柳眉倒竖提出抗议:“靠,你才挂科呢你全家都挂科!不许将我的名字编进去,否则讲得再好也不算!”


“就是,老大你不能为老不尊,破坏了游戏规则。”老二也站出来支持盈盈。


“行行,那她就叫英英,这总行了吧?”


盈盈嘟着嘴不说话。老大继续讲下去:“话说,英英正在偷偷看艳情小说,突然,宿舍区断电了,就跟咱现在一样。英英放下书,正想找根蜡烛来点,突然,又是一个突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英英下意识地问,谁呀?没人回答,只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呼哧——呼哧——呼哧!英英吓坏了,她摸到蜡烛跟火机,颤抖着点亮了蜡烛,借着昏黄的烛光一看,我的妈呀!她发出一声尖声惊叫,当场晕过去!嘿,你们知道她看到什么吗?”说到这里,老大停住了,看着大家,一脸得意的神色。


“快讲,别卖关子了!”盈盈抱紧自己的双脚,不满地催促道。


老大睁大双眼,指着宿舍门的方向说:“你们看,就那里,她看到了两只大大的眼珠子,都是只有眼白,没有瞳仁的。为什么说两只而不说一双呢?因为那眼珠子一只贴满了门左边的窗玻璃,另一只贴满了门右边的窗玻璃,两只眼睛眨呀眨,长长的眼睫毛从窗缝中伸进来,差一点就刺到英英的鼻子上!而随着越来越响的喘气声,门缝中也不断地喷出阴冷的白气来⋯⋯”


这时,窗外一张纸被风一卷,啪的一声贴在窗玻璃上,五人都吓了一跳。


“后来呢?”


“快十一点的时候,看演出的同学回来了,推开门一看,盈盈——哦不,英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大家忙请来校医,一番急救之后,英英醒过来了,第一句话便是,眼睛,眼睛!从此她便疯了,后来只好辍学回家了。怎么样,恐怖吧?”


“什么呀,这就叫恐怖,骗三岁小孩吧。”老三不服气。


盈盈忍不住问:“老大,那真是鬼吗?还是同学捉弄她的?”


老大说:“当然是鬼了!她们宿舍区最凶的舍监前两天猝死了,死后阴魂不散,仍忠于职守,一看到有同学违反舍规,他就要出来管。”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哪知道,反正那宿舍没人敢住了,纷纷到校外租房子住。”


“是你听来的还是你现编的?”盈盈问。


老大正要回答,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风雨声中清晰地响了起来。盈盈尖叫一声,躲到四人后面:“OMG,眼睛!眼睛!”众人循声望去,一阵闪电,窗外虽然没有大眼睛,却见一个雨衣亮了一下。老大壮着胆子,扯着嗓子问:“谁、谁啊?!”一束手电筒的光打在窗玻璃上,同时传来一声严厉的喝叫:“谁在宿舍里?”


“是舍监!”老三说。


老大问:“什么事?”


“快开门!”


众人面面相觑,老二说:“老大,别自己吓自己,是人,把门开一下吧!”


“你不会开吗?”


“开就开,谁叫我是老二呢?”


老二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猛地把门打开,同时整个人立马反弹回来。门打开,只见一个身穿雨衣、手拿电筒的人走进来,将雨帽揭下——原来真是舍监,众人松了口气,他们今天下午才跟他见过面,肯定还是活人。


舍监将电筒到处照,问:“门窗都关严了吗?”


“关了。”


“点蜡烛可要注意防火啊!”


“我们会的。”老大代表众人回答。


舍监又将手电筒在每个人的脸上照了照:“怎么还有个女生?男女不能同宿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老大说:“老师,我们班就她一个人留下,这样的鬼天气,难道让她一个人呆在宿舍里吗?那岂不便宜了某些人?”舍监一听怒了:“你这话什么意思?”老二见势不妙,忙说:“老师,你一向都很关心我们,给个面子吧,再说我们又不是一对一,不会违规的。”舍监哼了一声:“明天晚上再这样,我就要赶你们走了,知道不?”


“知道了知道了。”


他又将手电光到处照了一遍,才载上雨帽,走了。众人长长地抒了口气。盈盈脸色苍白,说:“吓死我了!”老二问:“还讲吗?”“讲,怎么不讲,又不是真有鬼!”老大说,“老二,该你了——”


一阵风从门缝里溜进来,蜡火晃了一下,差点灭了。老二忙拢了双手,围住火,清清啜子讲开了:


“在某医学院里,学生们都懒得做早操,特别是冬天,学校的早操时间是雷打不动的,6点钟。那时候天还没完全亮,正是大家梦最香的时候,所以,能按时起来做早操的聊聊无几。体育老师非常恼火,除了采取点名等措施迫使学生起来做早操,他还有最狠的一招,就是跑到每一间宿舍里,把自己冻得冰凉的手伸到那些不起床的学生被窝里,把他们揪出来做操!”


“变态。那他不是趁机乱摸女生?”盈盈说。


“不,他只揪男生。因为女生怕点名,都起来了。有一天早晨,该系一男生正在被窝里春梦呢,便觉得一只冰凉的手伸进他被窝,在他脸上乱摸⋯⋯迷迷糊糊中,那男生知道是体育老师的手,便说,老师,不好意思,我感冒呢。谁知,那手不但不停,还扩大了乱摸的范围!而且,而且手上还有一些粘粘稠稠的东西!那男生猛地将被子掀开,天哪,他真的看到了一只手!太可怕了!”


老二讲到这里,老三撇撇嘴:“一只手有什么可怕的?”


老二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个屁!他只是看到了一只手,只是手,从肘部齐根而断,其他的什么都没有!那手搭在他的铺沿,五指不停地抓动!更可怕的是,那只手已被福尔马淋浸泡得不成手样,皮肤惨白,皮下流动的脓水清晰可见!那男生大叫一声,猛地甩开那只手,只见那手如离弦之箭射出门外,不见了,而那男生脸上还残留着一些又腥又腻的胶状物质⋯⋯”


盈盈忽然干呕了一声,一掌扇在老四的脸上,柳眉倒竖:“老四我警告你,熟归熟,你乱摸我一样告你调戏!”老四捂着脸大叫:“不是我干的!如果是我干的我四级永远考不过!”老大瞪了老三一眼:“你他妈都给我安静点,有时候,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老二干咳了一声:“算了算了,这说明我这鬼故事讲得好嘛!别急,还有下文呢:第二天,那被摸的男生那一班刚好轮到上解剖课,他们进了解剖室,解剖台上躺着一具尸体,教授说,这位死者,生前因强奸多位男童,被执行死刑后,家属自愿把尸体捐给咱们院——咦,他的右手怎么没了?昨天还好好的,谁把他右手切去做实验了?这时,那被摸的男生突然大叫一声,双手在那尸体脸上一阵乱摸,同时口中胡言乱语,我让你摸!我让你摸!从此⋯⋯”


“从此他就疯了。”盈盈突然插了一句。老二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的?”盈盈说:“老套,来点创意行不行!”老二说:“老套是老套,可是够恐怖呀!你没见你瞳孔都放大了!”盈盈说:“恐什么怖?恶心才对!再说了,你这故事里面有个bug。”


“哪里有个bug了?”


“我告诉你,我有同学就读医学院的,她告诉我,医学研究用的尸体,老师和学生们都尊称为‘大体老师’,不可能叫尸体、死者什么的。还有,每一具捐献来的尸体,校方都不可能知道死者的身份,就算万一知道,当教授的,怎么可能跟学生讲他是个强奸犯什么的,这是对‘大体老师’的大不敬!”


老大一听,夸张地鼓起掌来:“哇塞,盈盈你这么牛你家里人造吗!”


老二不服气,瞪着眼说:“至于吗?鬼故事本来就扯淡,要较真哪有鬼故事啊!”


“不对,”盈盈伸出食指,摇了几摇,“鬼故事虽然虚构,但细节必须建立在真实的基础上,否则,它的恐怖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你牛,你讲一个来听听!”老二还是一脸不服。盈盈正要搭腔,老大说:“行了,按顺序来,不过,老三老四,你们可不能再讲最后被吓疯的了。老三,该你了!”


老三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猫着身子,将耳朵贴在门上听,接着又将眼睛贴在门缝上。外面依然风雨大作,不时一阵闪电掠过,校园里老榕树张牙舞爪的影子稍纵即逝。盈盈又叫了一声:“老三你又搞什么鬼?”老三冲她嘘了一声,猫身回桌边,小声地说:“我怕被听到。”


“被谁听到?”


老三不说话,神秘地摇了摇头。这时老四突然说:“不行,我得上一趟厕所。”


老二说:“被我的故事吓尿了吧,哈哈!”


老四走到门后,犹豫了一下,说:“算了,等一下再去,省得老二得瑟,以为我真怕了。”


“我看你不敢去是真!”盈盈撇撇嘴。


“你胆子大你去呀,我就不信你能憋得过我!”老四不服气。


老三说:“别吵别吵,该我了,最恐怖的来了,你们还听不听啊?”


“听听听,大家静静。”老大说。


老三压低声音,讲开了:“在某所医院的特护病房里,躺着一个植物人,车祸的。半年时间了,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有一天,专门负责他的护士小玫趁着护理间隙,正在蘸番茄酱吃薯条,一个同事来喊她去护士站接电话,她放下薯条便出去了。接完电话回来,小玫奇怪地发现:她刚吃了一半的薯条全没了,只剩一个空纸袋,满碟的番茄酱也所剩无几!”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盈盈举起了手,“护士能在病房里吃东西吗?”


老三瞪了她一眼:“又来了。特护病房嘛,她整天都得呆在那儿,反正吃东西病人又看不见,你以为穿白大衣的都是天使啊?”老大也发言了:“算了吧盈盈,再这样,什么鬼故事都讲不成了嘛,你就不要太较真了。老三你继续讲吧。”


“就是嘛。等一下看你讲的是不是就没有bug。”老三继续讲下去,“这时,小玫又看到了更恐怖的事——那植物人的嘴里竟流出血来!不,等等,你们看——”老三忽然一指盈盈的脸,“那不是血,而是,而是番茄酱!小玫大叫一声,植物人醒过来了!她刚想把主治医生叫来,转念一想,不可能呀,哪有一醒过来就偷吃薯条的植物人?她细心地检查了一下那植物人,发现所有的生命指标都没改变,难道刚醒过来又昏迷过去了?小玫只好用药棉将他嘴角的番茄酱擦干,然后将此事报告了主治医生。主治医生来到病房,查看了一下说:不可能,各种生命体征都表明,他一点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肯定是你看错了。小玫急了,直后悔,我怎么就那么将他嘴上的番茄酱擦去了呢。好吧,那天晚上,又轮到她值班,她又买了薯条和番茄酱,放在病床边,然后悄悄地躲到外面,从窗口监视。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突然,只见那植物人猛地睁开眼睛,拔掉口中的导管,手猛地向薯条袋伸过去!小玫大叫一声:“醒过来了,醒过来了!”一下子便冲进病房——可是,眼前的一切让她目瞪口呆——那植物人依然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导管也插得好好的!这时,主治医生和值班主任闻讯赶来,喊什么呢喊什么呢?小玫语无伦次,真的,她真的醒过来了,我亲眼看到的,是我亲眼看到的!主治医生和值班主任对看了一眼,默默地走出去。




“第二天,小玫就被调到儿科去了。她不甘心啊,一定要把这事弄清楚。于是,一天深夜,她又悄悄地来到了那个病房。那天晚上,医院走廊里的灯不知怎么就坏了,忽明忽暗的。小玫走在走廊里,心跳得厉害,她好几次想打退堂鼓,可为了证明自己没错,硬着头皮也要上。病房门虚掩着,小玫大着胆子轻轻地推开门——OMG,病床上又没人!小玫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正要仔细察看一番,突然,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小玫回过头,但见那植物人直挺挺地站在门后,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看着她!小玫吓得缩在墙角,颤着声问,你、你要干嘛?那植物人也不开口,只是像僵尸一样一步一步地向她移过来!眼看那植物人已到了跟前,小玫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随手抄起两个起搏器,插上电,猛地朝他身上撞去——只听得嘭的一声,一个灰影突然从植物人身上分离出来,一阵烟飞出病房!而那植物人却直直地倒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小玫全身都崩溃了,将两个起搏器扔掉,瘫在地上大哭起来⋯⋯这时,值班医生和护士纷纷拥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医生刚要责问,突然,病房里弥漫起一股腐尸的味道,医生、护士们纷纷掩鼻作呕,看那床上的植物人,全身正在迅速地腐烂!第二天,经仔细的尸检,发现植物人其实已死了几个月了。家属死活要告医院,最后,医院只好跟他们私了。至于那个护士小玫,她已经⋯⋯”


“疯掉了!”老三讲到这,老二突然插话道。


“靠,我才没像你们那么老套呢!她没疯。”


盈盈忙问:“那她怎么了?”老三神秘地说:“蛇精病了!”说完自己忍不住,破口大笑。


“靠!”众人发觉上当,纷纷笑骂老三。老三说:“怎么样,恐怖吧?”老四说:“我不讲,也许算你恐怖,我一讲,哼!”


“那你讲啊!”


“可是,可是我真得上一趟厕所了,你们⋯⋯你们不急吗?谁陪我去一趟吧!”


老大笑着说:“你该不是想逃避吧?速去速回,不讲也行,现在就去给我们买消夜去!”老四无奈,只好自己一个人走了。临出门的时候,他看了看狂风骤雨的窗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出去了。


不到一分钟,厕所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盈盈猛地跳起来就往外冲:“快,老四出事了!”正要开门,忽觉其他三人都稳如磐石地坐着,一脸坏笑地看着她。盈盈急得大叫:“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老大忍住笑说:“不会吧,这么拙劣的桥段你都能上当?”盈盈说:“你怎么就知道老四在耍我们?”老二也笑着说:“他没有耍我们,只耍你一个人而已。你要是去了,肉包子就喂了他了,嘿嘿。”老三也摇头晃脑:“风潇潇兮雨水寒,美眉一去兮不复还!”盈盈一赌气,回到座位上:“哼,你们不管他的生死,他要是变成鬼,报复的肯定是你们!”老大嗤地一笑:“就他?做鬼也是一个胆小鬼!”


众人无语。窗外风声雨势不但不见小,反而越来越猛。一扇窗户受不住长时间的折磨,玻璃被震破了,发出一声碜人的脆响。盈盈往铺里靠了靠,试探着说:“不会吧?都二十分钟了,难道为了让我们上当,他能在风雨中忍耐那么久?”老大说:“你放心,他肯定是肚子里没故事,怕我们惩罚他才装孙子,等一下他进来,肯定求我们放过他。”


正说着,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撞开,老四猛地冲进来,站在门里,一言不发地盯着几个人。盈盈见他全身湿透,头发粘在脸上,头上隐隐还有血迹,不禁大喝一声:“老四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老四哼了一声:“还说是好兄弟呢!我死了,你们也不管我是吧!”老大大笑不止:“得了老四,真有你的,装得还真像啊!”老二也说:“老四,还流血呢,从哪找来的番茄酱?”


盈盈拿了一条毛巾,走过去说:“你是摔着了吧?我来帮你擦一擦。”老四抢过毛巾,粗声粗气地说:“我自己来!”他胡乱擦了几下,将毛巾扔掉,坐到桌子边,低着头道:“我不参加你们的故事会了,行吗?”老大抚掌大笑:“我没说错吧?哈哈哈!我就说了,这小子,肚子里没故事,就想出这馊主意来,哈哈哈!”老四忽然一拍桌子,说:“我不讲故事了,我讲个真的事给你们听不行吗?”老二问:“什么真的事?真的鬼?”老四出人意料地呜咽起来:“有没有鬼我不知道,反正我刚才上厕所,原来那厕所已被台风刮塌了,我一不小心掉到楼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过了一会儿,我醒过来,心里只要一个想法,我不想离开你们,于是、于是我就飘上来了!”


盈盈瞪大眼睛:“你说啥?你怎么上来的?”


“飘上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七楼,我一下就到了。”


“哈哈哈哈哈!”除盈盈外,其他三人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三边笑边说:“老四,真、真有你的,这种拙劣的把戏也玩。接下来你该说了:不信你们就去看看!目的就是骗我们上一趟空厕,对吧?”


“我骗你们干嘛?不信你们就去看看嘛!”老四一脸无辜。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盈盈心里突然很烦躁,皱了皱眉说:“行了行了,有啥好笑的!老四,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吧,不讲就不讲了。”


老大说:“不行,你怎么处处护着他?他要是不讲,你就讲两个!”老四大声说:“我讲过了,虽然短,也算是鬼故事吧?”


盈盈一咬牙说:“我护着他又怎么样?两个就两个!要是谁被我吓晕了,我可不赔医药费。我先讲一个,是我从网上看到的。”盈盈看了一眼窗外,蓦地,一声惊雷炸过,门窗籁籁发响。闪电瞬间照白了盈盈的脸,她压低声音开始讲起来:


“话说古代有一个穷秀才,名叫吴里仁,他整天头悬梁锥刺股,铆足了劲就想考状元。可怜他娘子,一个人挑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无怨无悔地养着吴里仁,就盼着有一天能夫荣妻贵。终于,大比之年到了,吴里仁准备上京赶考,他娘子送到村口,泪汪汪地说,不管考得上考不上,早点回来。吴里仁信誓旦旦地说,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汝绝。说完,夫妻洒泪而别。山长水远,吴里仁风餐露宿到了京城,三科下来,还真给他考中了头名状元!接下来,就跟陈世美一样,皇帝在殿试时看中了吴里仁,要招他为驸马。吴里仁心里也不是没纠结过,可毕竟皇家的威严和荣华富贵都令他不可抗拒,于是,他选择了留在京城当驸马。再说胡娘子在家含辛茹苦,一心盼着夫君回来。可是,春去秋来也没有消息。两年后,一个从京城做生意回来的乡人告诉她,吴里仁中了状元,并且被皇帝招为驸马。娘子万念俱焚,想想自己所做的牺牲,竟成全了这么一个渣男。绝望之下,她就自杀了,死之前,她大叫夫君的名字,吴里仁,你这天杀的,我化为厉鬼,也要把你拉下地狱!”


“等等,她是怎么死的?”老四忽然全身抖了一下,问盈盈。


“你问这个干嘛?重要吗?”


“不重要吗?”


“重要不重要,等一下再告诉你,急什么急,赶着去投胎吗?”盈盈盯了老四一眼。


“我可以说是吗?”老四可怜兮兮地问。盈盈扑哧一声笑了:“老四你还会卖萌啊!我服了你了,别搅局了,我讲完你再投胎去不迟,行吗?”说完,不等老四回答,继续讲下去:


“话说那吴里仁在京城享尽荣华富贵,早把糟糠之妻给忘了。有一天,退朝回府路上,他的轿子突然被一个道士拦住。左右正要赶开那个道士,道士高声道,驸马爷,你大难临头,惟有贫道能救你!吴里仁心头一震,喝住左右,将那道士带回驸马府。道士进了驸马府,左右看看,神色严峻地问,驸马爷,以前可得罪过什么人?吴里仁黑着脸摇摇头。道士捏着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他猛地抬起头,盯着吴里仁说,驸马爷,恕贫道直言,以前对你恩比海深的一个人,因被你所弃,自杀身亡,化为厉鬼,已追杀至此!吴里仁突然想起了老家的娘子——对了,肯定是她!这下脸色发白,哀求道,仙长若能救我一命,荣华富贵不在话下!道士叹了口气道,说句不好听的,驸马爷此难,也是咎由自取。但帮生不帮死也是贫道的职责。这样吧,今天晚上,你请公主和下人离开卧室,我扎一个纸人放你床上,你自己躲在床底下。厉鬼杀了纸人,以为你死了,就会安心下地狱的。吴里仁颤着声问,我不在床下不行吗?道士道,不行,房间里必须有你的气息,厉鬼才会信以为真。吴里仁无奈,只好一切听道士的。


“那天晚上,道士将一个纸糊的吴里仁放在床上,盖上被子,骈指为戟,在纸人上书空画符。完了,又对吴里仁说,知会下人,如听到什么动静,切勿进来。吴里仁答应了,躺在床下,心里怕得不得了,但为了活命,只好屏息忍耐。时间点滴过去,一更敲响了,院子里只有秋虫的鸣叫;二更敲响了,卧室四周万籁俱寂,吴里仁在床下忍着蚊虫叮咬,心里开始嘀咕,会不会被那臭道士耍了?三更了,突然,有动静了!只听得楼梯上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好像什么东西在一级一级地撞击着楼梯……近了、来了、到门边了……吴里仁连气都不敢出,心跳到了喉咙口,双手死死地抓着床下的横杠……便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咚,那声音进来了……


“住在西厢的下人们都不敢入睡,屏息静气地听着驸马卧室里有什么动静。三更时分,突然,从驸马卧室里传出一声非人的惨叫……天亮了,道士来了,和下人们一起跑上状元的卧室,推门一看,床上的纸人完好无损。道士道,驸马爷,可以出来了!吴里仁在床下一动也不动。道士发觉有异,忙叫下人动手将吴里仁拖出来——只见他气息全无,双眼圆睁,眼球快突出来了,明显是被吓死的。道士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捏指暗算,蓦地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哦——”


几个男生都大叫一声:“怎么了?”


盈盈瞪大眼睛说:“道士长叹一声道,唉,天道昭昭,人算不如鬼算啊!这时一个下人斗胆问,道长,驸马爷是怎么死的?道士道,被吓死的。下人不解,躲在床底下不出来怎么会被吓死呢?道士道,我算少了最关键的一点,厉鬼原来是跳楼死的,她跳楼的时候,头朝下先着地,所以她身死之后,一口冤气郁结,魂魄在阴阳间飘荡,也是头朝下的。你想,那厉鬼头下脚上,进门的一刹那,趴在床底下的驸马爷,刚好看到那厉鬼的眼睛……”


盈盈讲完,宿舍里死样沉寂。男生们都把脚提起来搁在椅子上,双手抱紧。室外风雨依然,宿舍门好像也经不起狂风的蹂躏,发出痛苦的挣扎声。大家围着那风中残烛,谁都不敢看谁一眼,烛光把人影变形放大,投射在墙上、铺上。过了一会,老三抬起头,下意识地环望众人身后,突然大叫:“你们看,怎么、怎么只有四个人影?”大家都以为才老三又装神弄鬼来吓人,但还是下意识回过头,朝墙上看去——没想到,墙上真的只有四个人影!


“别吓我,这不好玩!”盈盈惨叫一声,大家回过神来,你数我我数你,老四不见了!怎么可能?盈盈讲故事的时候他还发问呢,过程中根本没见他有动过,门也关得好好的,就这么蒸发了?


“老四,老四你躲哪儿去了?你给我滚出来!”老大声嘶力竭地喊着,喊声里,却有无穷的恐惧。老二、老三虽然怕,但毕竟在女生面前,还得强撑着,在宿舍里搜起来。首先当然是大家共用的杂物柜——当年云大的马加爵,就是杀了同学后把他藏在柜子里的——柜子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床、床底下!”盈盈双眼圆睁,指着两张双层铺的下面——确实,除了杂物柜,这斗室里,能藏人的,也只有那两张床铺底下了。四人退到宿舍门边,紧靠着门,老大还是色厉内荏地大喊着:“老四,别闹了,赶紧滚出来!好了,我们认了,你讲的故事最恐怖,出来吧,盈盈会给你一个Kiss的!”


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大捅了捅老二,说:“老二,你,趴下去看看。”老二身子一缩,说:“凭什么啊,要趴你趴!”盈盈哭喊起来:“你们还是不是爷们儿啊!”老三看了她一眼,说:“你们不敢,我来吧。”说着就要趴下去,老大不好意思了,说:“好吧,我们同时趴下,你看这边,我看这边。”老三点点头。于是,两人同时蹲下,对望一眼,又同时身体前倾,双手撑地,头便贴下去,一左一右,各自朝两个床铺下看过去——两张床底下,除了波鞋、脸盆、纸巾等,啥都没有。两人爬起来,对望了一眼,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又一个闪电,刹那间把校园照得如同白昼。脸朝窗外的盈盈,突然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叫:“啊!啊!外、外面有人!”


老大怒了,狂喊一声:“MB老四你够了啊!”说着,猛地把门打开,突见一人冲进来,手电、雨衣,众人来不及惊叫,那人的手电往自己脸上一照,大喊一声:“是我,喊什么喊!”


还是舍监。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老师,这样的天气,你怎么还……”盈盈惊魂未定,颤着声问。


“出事了你们都不知道吗?就刚刚,你们这一层的厕所塌了,我是好心来告你们一声,别等会一急,黑灯瞎火的一头就栽下去。”


“啊!真的塌了!”盈盈想喊,但说出来的话,已如游丝,“那、那老四他……”话没完,泪已流了下来。


“啥老四老五的,你在说什么?”舍监不满地问。老大脸上的肌肉一直在抖,说:“老师,刚刚我们一同学,去、去了厕所,回来说、说厕所塌了,他、他掉了下去,我们都不信……”说着,一把搂住了老二的肩膀,老二浑身也在抖。


“不是吧?”舍监一脸疑惑,“七楼,真掉了下去,还能立马回来跟你们说?你们是要玩我吗?”


“不,不是的老师,他刚才,确、确实回来过,说他掉了下去,我们都不信,他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是我们在讲故事,不、不让他说!老师,求、求你了,带我们去看看,我如果说谎,就让学校开除我!”


“那还等啥,赶紧走啊!”舍监喊了一声,拧亮了手电,带头走了出去。这形势下,谁也不敢再呆在宿舍了,都跟着舍监出去。盈盈下意识地抓住老大的手,抖抖索索走在后面。


暴雨借着风势,箭一样斜射在他们身上,阵阵发疼,可他们几乎毫无感觉,一连串不可思议的事,已让他们恐惧到极点,皮肤的这点痛又算什么。不到百米的走廊,感觉走了很久,到了尽头的厕所,只见门洞开着,不用进去就可以看到,后墙连同一大半的蹲位,都消失不见,整个厕所仿若悬崖。


“老四!”盈盈哭喊起来。舍监拿着手电,走进了厕所,一步步走到“悬崖”边,用手电朝下去照去——手电光晃了两晃,舍监低喊一声:“老天爷,真有人掉下去了!是你们的同学吗?”


“我去看看!”老大鼓起勇气说。“要去一起去,老三、盈盈,我们手拉手!”老二说着,先拉住了老大的手。老三、盈盈也拉起手,一步步挪过去。到了“悬崖”边缘,舍监将手电筒递给老大,老大接过,猛吸一口气,往下面照去,众人也跟着往下面望——地面上,真躺着一个人,头部周围,鲜血顺着雨水不断地往外流——正是老四。


盈盈整个人站不住,当场瘫了下去,大哭起来:“这不可能,你们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好吗?!”


“老师,我们得赶紧报警!”老大说着,回头一看,舍监不见了!老大头皮发麻,手电筒在厕所里狂照一通,没人!


“快离开这里!”老大大喊一声,四人扑到门边,一拉,铁门被从外面锁死了!


“老师,老师你怎么了!”盈盈哭喊了这一句,整个人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老师,快放我们出去!”老大狂拍着铁门。


又一个闪电,那一瞬间,透过门缝,他们分明看到,穿着雨衣的舍监正站在门外,一脸狰狞。老三也哭起来:“老师我们错了,我们明天就离开学校,求你了你放我们出去吧!”


“喊什么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哼!”舍监说话了,歇斯底里的,“我不是你们老师!我只不过是一个管宿舍的,平时,你们这些公子哥儿,哪里把我放在眼里!我被你们奚落、骚扰,你们趁我不备,朝我饭里掺沙子;我睡觉你们就砸我窗玻璃;我拍了一个女生的肩膀一下,你们就拍了照放上网,说我骚扰女学生!我怎么就得罪你们了?不就是按学校规定,不让女生在你们宿舍过夜,你们超时回来,不给你们开门吗?”


“老师,你冤枉我们了,这些真不是我们干的!”老大喊起来。


“反正就是你们这些学生干的!”舍监怒喝道,“就算以上这些,你们没干过,有一件事,绝对是你们干的,你们是抵赖不了的!”


“老师你肯定搞错了,我们对你真没干过什么啊!”老二也哭了。


“哼,你们想不起来了?一个小生命对你们根本不算什么是吧?好,我提醒你们:我孤身一人在这里赚这一点工资,老师瞧不起我不跟我说话,你们嫌我妨碍自由而欺负我。去年,我养了一只猫,跟我相伴。有了它,我的生活才没那么寂寞。可没想到,就在这学期初,3月7日那天晚上,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家伙,为了试试猫是不是很高跳下来都没事,竟然偷偷抓住我的猫,带到你们宿舍,活生生从窗口扔下去!七楼啊你们这些畜生!”说到这里,舍监竟然也有哭腔了。


厕所里突然静下来。老三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老大,都怪你!当时我劝过你的……”


老大压低声音:“你他妈给我闭嘴,现在出去要紧!”这时,突然一阵异响,从离厕所不远的山坡传来,这是从没听过的声音,像洪水,又很低沉。老大用手电朝山坡照去,突然看到,几棵小树竟然在移动!


山体滑坡!


“老师,我们错了,你放我们出去,我们这就给您买只猫去,不,两只,不,要多少只,您尽管说!”老大喊起来。


“哼,你们这些畜生,我只要那只,你们能还给我吗?!”


“不不,老师,你要我们做什么都行!好像、好像山体滑坡了,求你了,赶紧放我们出去,救命啊老师!”


“你们扔我的猫下去时,猫咪虽不会喊救命,可你们看到他的眼神了吗?太晚了我告诉你们,这宿舍楼,当时就验收不合格的,现在厕所一塌,很快就连锁反应了,你们有种就跳下去吧,说不定比我的猫命大呢。”


“老师,老师我给你跪下了!”老大哭喊起来。


门外再也没有声音。这时,从山坡上传来的异动,已从低沉的闷响,变成了轰隆巨响,几个人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倾泻而下的泥石流,瞬间把整个宿舍楼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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