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相月,1946年出生于天台县城关镇。1966年来到大陈岛,被分配至原台州军分区守备第81团一营卫生所任卫生员。1968年参加中国共产党。1970年从部队退伍后就读于浙江医科大学,1973年毕业,先后在天台街头区卫生院、县卫生防疫站、县卫生局等单位任职。2006年10月退休。
75岁的袁相月说,大陈岛军旅生涯改写了他的人生。1966年,当他穿着军装踏上大陈岛时,袁相月的人生,注定烙下“大陈岛老兵”这几个光荣的字眼。
袁相月幼年时,家境并不富裕。10岁那年,父亲因意外去世后,一家人的生活更是陷入吃不饱穿不暖的贫困中。但即便常常饿着肚子去上学,16岁的袁相月还是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初中学业。
1962年,家里实在拿不出钱继续供他读书了,袁相月便到石灰厂和砖瓦厂做临时工,一天干10个小时,挣7角钱,但还常常无活可干。后来经人介绍,袁相月辗转在两所乡村小学任教。往后几年,他参加过全国第二次人口普查工作,在街头区粮食管理所参加过夏粮入库工作,在街头区财政所当过财税员,后来又调到天柱公社工作。
1965年年末,袁相月接到一个工作:负责周边四个村子的征兵任务。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要带头去当兵!”
家人完全不能理解袁相月的决定,“别人当兵是为了以后谋出路,你都有一份正式工作了,还去当什么兵?”
“参军多光荣,还可以保家卫国,我就要去当兵!”那一年,共有540名天台籍青年到大陈岛当兵。其中5个人被分到卫生队,袁相月就是其一。
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卫生员,对于毫无医理知识的袁相月来说,一切只能从零开始。
新兵首先要在团里的卫生队培训,在每天上午8点开始上课之前,袁相月和战友还有许多活儿要干。比如,卫生队厕所和厨房的清洁,还有每天雷打不动的打热水。卫生队有50个病房,房里的热水壶每天都要打满热水。病房在山坡上,热水房在山脚下,几个新兵每天要来回跑上好几趟,才能干完这活儿。去程还好,回程的热水壶里灌满了滚烫的水,稍不留意,容易在奔波中因颠簸烫伤。但没有人在意这小小的烫伤红印。毕竟跟练习注射时,大家拿着针管互相将细细的针往对方身上扎相比,这实在算不了什么。“理论知识有了,像皮下注射这些技能要练手,我们几个就你给我打针,我给你打针,扎得上臂全是小针眼……”听着就感觉疼,可陷入回忆的袁相月摆摆手,“不痛的,那时候根本不怕痛的。”
培训结束,袁相月被分配到原台州军分区守备第81团一营卫生所,正式成为一名卫生员。
清晨,袁相月便开始一天的忙碌。那时的大陈岛,约有2000多名官兵和五六千居民,可卫生员总共就十来个。袁相月只能背着医药箱到处跑,“哪里缺人我就到哪里,哪里有病人我就去哪里。”他像不停旋转的陀螺,没有一刻停歇。夜幕降临,袁相月多半又不会“爽快”地睡去,有时遇到重病患者,他索性连觉也不睡了,把被褥铺到病人床边,通宵护理。“那时候年轻,总感觉全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一点也没觉得累。”
大陈岛是一座红色海岛,国民党在岛上遗留了一些地雷炮弹,岛上居民因误动炮弹引发爆炸而受伤的事情时常发生。
1968年清明,袁相月正在山上植树。突然,山那头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一团团黑烟腾空而起,紧接着,是尖锐的叫喊声,“救命啊!有人被炮弹炸伤了!”
袁相月连忙扔下手中的工具,向山那头飞奔去。只见一个男人痛苦地倒在地上,血从他的身体里渗出来,染红了地。袁相月心头一颤,迅速蹲下,查看起男人的伤势来。坚硬的炮弹残片穿透了男人的腹部,这是袁相月第一次在救人时感到害怕,包扎伤口的手不住地颤抖,汗珠混着血滚过他的额头。
“我当时真是又害怕又着急救人,等救护车把人拉走,我浑身都是汗,好在那人最后给救活了。”袁相月强调那辆“救护车”,“那时岛上的救护车都是用解放牌大货车充当的,虽然是大货车,但救人还是蛮及时的。”
一年后的一个夜晚,袁相月刚从大岙里村抢救完一名被炮弹炸伤的病人回来,就听到外面传来急迫的叫喊:“解放军救命!解放军救命!”他赶忙跑出去看,一个村民满脸焦虑地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袁医生,你快看看,孩子不行了……”袁相月凑过去看,婴儿面色发白、嘴唇发紫呼吸都十分困难。他检查后发现,婴儿的喉头被浓痰和奶汁堵塞,随时都有窒息死亡的危险。
“这种情况,打针吃药都没用,要救人就得把堵塞物吸出来。”袁相月立即抱过孩子,嘴对嘴地从婴儿喉咙里吸出好几口浓痰……孩子转危为安。这一事迹,后来被报道宣传——1970年7月10日出版的部队报纸《人民前线》,赞誉他具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革命精神”。这篇报道,是对袁相月军旅生涯的一种褒奖。
还有另一种褒奖,来自大陈岛的百姓。1970年2月,袁相月退伍回乡。偶尔回到大陈岛,村民们还是会热情的招呼他,“我们离开大陈岛几十年了,岛上的群众没有忘记我们,有很多人至今都还跟我保持着联系,大家就像亲戚一样。”离开部队的袁相月,被分配到原新民公社信用社工作。1970年10月,停招多年的全国大专院校开始招生,借着这个机会,袁相月正式成为浙江医科大学的学生。1973年,从浙江医科大学毕业后,袁相月先后在天台县街头区卫生院、县卫生局、县卫生防疫站等单位工作,在机关、医院、农村,都留下了足迹,直至2006年退休。回望在卫生系统工作的30多年,袁相月是有遗憾的,“后来干得更多的是行政工作。”但在他的记忆里最深刻的身影,还是那个在接诊被蛇咬伤的病人时,划开伤口,毫不犹豫趴上去,用嘴将毒血一口一口吸出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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