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现场
“几千元买的保健品，根本没有用处。”联名信中，老人们痛心疾首讲述受骗经过，被害人中年龄最大的90多岁，一位老人在得知被骗后情绪失控、卧床不起，直至去世。这背后，是一个冠“孝道”之名、欺骗老年人“棺材本”的大骗局。
日前，经江苏省江阴市检察院提起公诉，该诈骗集团首要分子、主犯黄某被法院以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零六个月，并处罚金人民币10万元。
71岁的陈大爷被“免费领鸡蛋”的宣传吸引，一大早就来到了“某公司周年庆”会场。“大爷大妈们，我们会根据你们带的现金尾号来抽奖，每个人都有机会，带的钱越多，中奖的几率越大，还会发鼓励奖！”会场主持人不断解说抽奖规则，没有中奖的陈大爷，郁闷之下决定明天要带更多现金过来。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一部孝道电影，主持人介绍：“男主角黄某是大明星、选秀节目评委，也是香港某集团、重庆某公司的董事长，致力于慈善事业。”在场老人们都对这位“明星”充满了好奇。周年庆持续到第6天的时候，“大明星”出现了。黄某开始向老人宣传自己拍的电影，推销自家集团生产的某品牌保健品，宣称只要花上5800元，就能够治疗失眠、偏头痛、癌症及高血压、心脑血管等疾病，并以各种方式暗示购买便可全额返款，还能获赠金项链、玉手镯等礼品。部分老年人第一天购买了一套保健品，第二天真的获得了全额返款和项链、手镯，其他老人也开始纷纷掏钱。事实上，这些保健品完全没有黄某宣传的功效，属于压片糖果，不具有任何疾病预防和治疗的功能，连同赠送的项链、手镯等小礼品，实际价值也不过数百元。经调查，该诈骗集团以黄某为核心，内部人员20余名，通过举办“公司周年庆”等活动，用赠送鸡蛋、珠宝等手段，虚假宣传，诱骗江阴、宜兴、溧阳、丹阳、常州等地228名老年人高价购买虚假保健品，获利166万余元，受骗老人平均年龄超70岁。老人发现被骗报案，警方快速立案侦查，很快抓获了黄某，但黄某始终不认罪，称只是去现场唱歌、宣传电影和产品，还提出自己“患有精神疾病”等说法。为此，承办检察官同步提前介入，积极与公安机关沟通对接，引导完善同案犯供述、被害人陈述、诈骗现场录音、涉案时段黄某的银行卡交易记录、住宿、通讯及航班信息，核实了保健品、金项链、玉手镯的来源、价格、结算情况等证据，司法鉴定意见也证明黄某作案时及目前无精神病，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各种证据与黄某的供述相矛盾，黄某的谎言不攻自破。2019年1月，在批准逮捕黄某时，检察官审查发现黄某重庆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并不是他，而是历经数次变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管理者？就在这时，黄某又向检察官提出，自己遭到了公安机关刑讯逼供。种种有待考证的问题，都需要进一步搭建完善的证据链。检察官撰写了详细的补证提纲，从三个方向引导公安机关继续补充侦查。在公安、检察机关的密切配合下，案情越来越清晰。原来，黄某就是公司的实际负责人，为了逃避处罚，才变更为患有精神疾病的姐姐。通过查看公安机关讯问黄某时的同步录音录像，调取其进入办案场所、看守所的体检报告，发现并无刑讯逼供现象。黄某及其下属人员，一旦在某地行骗得手，便迅速撤离，转换场地。案件移送审查起诉后，检察官对该团伙在各地实施诈骗的过程进行了横向比对分析，发现各地的诈骗模式并不完全相同，实施天数、人员分工、销售话术等是在一次次“实践”中日趋完善的，而这其中，利用亲情进行情感攻势、扬言认识黑社会，对老年人起到了强烈的心理暗示和恐吓。根据在案证据，检察官将诈骗模式凝练成“前棚”“后棚”之说。“前棚”为3至5天的造势阶段，黄某的手下、合作伙伴准备场地，通过发放宣传单、鸡蛋、抽奖等方式，吸引老年人携带大量现金到场，播放孝道电影，虚假宣传黄某的身份，营造“黄某是个为人至孝、实力雄厚、出手大方、热衷慈善的大老板”形象。“后棚”为2至3天的实施阶段，黄某现身讲课，虚假夸大保健品功效及价格，“现在的年轻人不明白孝道”“自愿购买，不强卖”“当我看到你们身体健康，我也非常高兴”等语句让人倍感体贴，黄某还绘声绘色讲述公司在其他地方“做慈善”的小故事，声称先交钱只是为了筛选出真正需要保健品的老人，给老人强烈的“购物即返款”心理暗示。当老年人没有收到全额返款而表现出不满时，黄某则以“我认识黑社会，就在会场外面”等语言威胁恐吓，致使老年人有苦难言，不敢退货。靠着这样的诈骗模式，出场短短两三天的黄某就要从全部销售款中抽取50%的分成。2019年6月13日，江阴市检察院以黄某涉嫌诈骗罪向法院提起公诉。2020年1月9日，法院开庭审理此案。庭审中，公诉人围绕案件事实、证据采信、量刑情节等进行了全面论述。针对辩护律师提出“被害人购买保健产品获得了具有价值的项链、手镯等赠品，这一部分应当从犯罪金额中扣除”的辩护意见，公诉人有力回应“项链、手镯、小礼品等赠品是本案的犯罪道具，或者说是犯罪的成本，不应该从犯罪金额中扣除”，获得法院采纳。庭审最后时刻，一直装精神病拒不认罪的黄某低下了头，“我认罪悔罪，希望得到从轻处理。”经过检察院与法院的共同努力，黄某及其同案犯陆续退出了全部诈骗所得，被骗老年人的“棺材本”全部追回。法院对检察机关指控的起诉事实全部认定，并作出上述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