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米悬崖徒手爬，揭秘最险求学路 | 深度影像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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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人机航拍阿土勒尔村。

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支尔莫乡阿土勒尔村，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悬崖村”。800米悬崖下，就是这里孩子们读书的学校。

连着家和学校的这800米放学路上，有17条几乎“悬空”的藤梯，诸多无任何保护措施的崖壁。

孩子们每一次平安放学到家，就是一次与死神的擦肩而过。

▲ 放学路上，孩子们在攀爬藤梯。

▲ 放学路上，孩子们行走在无任何保护措施的崖壁上。

数年来，许多人就是在这条“夺命之路”上突然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二十几天前，村子里的一个村民摔下了悬崖，让大人对在山下读书的孩子更加担心起来。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q0301chcb08&width=500&height=375&auto=0▲ 微纪录片。

悬崖上的放学路

阿土勒尔村有15个6至15岁的孩子在山脚下的勒尔小学上学，平时住校，每月月中和月底的周末才回家。每次上下山，家长们都会轮流接送。

▲ 5月14日，放学路上，孩子们在爬藤梯，旁边就是悬崖陡壁。

5月14日，是家长接孩子的日子，清晨6点多，30多岁的陈古吉带着背包绳和另外两个家长一起下山接孩子。

9点多钟，勒尔小学校长吉克拉者带着15个孩子到山下。其中，有陈古吉的5个孩子，4个女孩1个男孩，最小的男孩叫陈木黑，6岁，读学前班。

▲ 5月14日，爬山开始前，陈古吉用背包绳绕过儿子陈木黑的胸口，在背后打上结，以确保他的安全。

回家的路上，前面由一个家长引路，中间一个家长，陈古吉带着陈木黑走最后。

6岁的陈木黑，已经在这条路上，上上下下几十次了。

▲ 5月14日，放学路上，孩子们在爬藤梯。

▲ 5月14日，放学路上，孩子们累了，坐在藤梯上休息。

在通过没有任何附着物的崖壁上的道路时，陈古吉就格外小心，紧抓绳子的手有时青筋暴起。

▲ 陈古吉会从后面微微提绳，让儿子能够省点力气。

他说，前些日子，一个娃滑了一下，幸好崖边的藤条挡住了，才捡回一条命。

▲ 5月14日，孩子们在崖壁上行走。

▲ 5月14日，孩子们累了，坐靠在崖壁上休息片刻。上学的孩子都背着沉沉的书包，大多数是女孩。

▲ 5月14日，孩子们累了，坐靠在崖壁上休息片刻。孩子们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 5月14日，15个孩子在3个家长的保护下，大约用了2个小时，到达“悬崖村”。

上山容易，下山难。

遇到雨雪天气，村里人就不再外出了。

▲ 村民某色拉则的家位于全村最高点，他家的后院门推开就是悬崖。

从另一个角度看：

▲ 无人机航拍村民某色拉则的家。

由于安全和贫困问题，阿土勒尔村一些适龄儿童还没有进过学校。

▲ 5月14日，村子里没有上过学的孩子们。

曾经的世外桃源

阿土勒尔村，处于美姑河大峡谷断坎岩肩斜台地，村民们口口相传的历史可追溯到200年前。

那时，阿土勒尔村与世隔绝，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没有匪患，没有战乱。

这里土地肥沃，村民自给自足，生活比动荡不安的其他地方要安逸，而且富庶得多。

▲ 阿土勒尔村，所在位置就像三层台阶的中间那级，海拔1400多米，与地面垂直距离约800米。目前，有72户人家居住在这里。

如今，外面道路通畅，物流通畅，商业发达，阿土勒尔村落在了后面。

村里通向外界，需要顺着悬崖断续攀爬17 条藤梯，其中接近村庄的几乎垂直的两条相连的藤梯长度约100 米，而没有藤梯的崖壁才是最危险的。

▲ 村里身手敏捷的年轻人，下山通常需要1小时，上山大约90分钟，对于外来的人，通常是这个时间的两倍。

据支尔莫乡党委书记阿皮几体讲，他知道的在这条路上摔死的人有七八个，有村里的人，也有外来的人，而摔伤的人则更多。

在不久前的4月27日，就有一个阿土勒尔村的村民不幸摔下了悬崖。

▲ 无人机航拍阿土勒尔村。

据当地村民讲述，其实通往村子里还有另外一条“相对平缓”的路。

不过，那条路上经常会发生泥石流，而且猴子等野生动物总是出来袭击人，并不比走“悬崖”安全，花费的时间也会久很多。

▲ 回村途中，饿了的村民们自己生火、烤鸡吃。

娶亲比登天还难

由于道路问题，村民养殖的牲口都运不到山下，基本都是自产自销。

今年，昭觉县在村里落实“精准扶贫”政策，花了100万给家家户户买羊，不过，这些新增的羊仍然无法转换成商品，并没有给村子带来改变。

▲ 5月14日一早，村民们开始宰杀羊仔，按彝族风俗，为离开的客人送行。

村民把产量有限的花椒和核桃背到山下，换回日用品和少量的现金，村民普遍处于贫困线下。

▲ 5月14日，耕作中的村民。

村里很多到了结婚年龄的男青年娶不到媳妇，山下娶个媳妇大概15万，山上一般要加3万。即使这样，外村的女孩很少愿意嫁到山上。

▲ 5月12日晚上，村民坐在玉米杆上搜寻手机信号。村里没有发射塔，全靠山下发射到的微弱信号接收手机短信和打电话。

村里的女孩子出嫁也会被“压价”，通常要比其他村子的女孩少3万左右的彩礼钱，大概12万。

▲ 5月14日，村子里的女孩。

“村里没有收入来源，男人结婚难比登天。”

阿皮几体说，村里大约有一大半年轻人选择外出打工。

▲ 5月14日，正在聊天的村民们。

陈古吉5个儿女读书，在学校住宿，每人每年生活费需要大约2000元，几个孩子上下山安全问题让他不敢出去打工，收入来源有限，压力巨大。

他希望在现有的道路基础上，做些改进，首先解决读书的孩子上下山安全问题，二来，可以解决物资运送问题，增加收入来源。

▲ 5月14日，村子里的大人和孩子。村子里的路几乎都是“陡坡”。

“路”在何方 

阿土勒尔村过去建有连接山下的索道，不过开动一次索道需要几百度电，村里人根本用不起，后来索道就拆除了。

阿皮几体表示，如果单从安全问题考虑，在现有的崖壁道路上用钢筋焊接的梯子代替藤梯，再添加防护栏，怎么也得耗资几百万。

▲ 藤梯现状。

如果通路，就要全盘考虑相邻的同样没有通公路的依沃阿觉村和树主村，三个村大约300多户，1420人。打通三个村子和外界连接的公路，大约需要五六千万。

县里分别在2004年和2009年规划过修路问题，需要村里自筹50%的资金来修路，但是村民哪里能出得起钱，于是修路就一再搁浅。

▲ 从侧面看，阿土勒尔村建在一个巨大的“斜坡”上。

昭觉县委办公室秘书吉克劲松表示：

易地搬迁主要问题是易地意味着失地，农民搬迁到城市附近后生计是一大难题，现在的悬崖村其实土地资源和气候条件是很好的，致富不难，青花椒等特色农作物的品质好，产量高。

关键制约在交通，但是修路成本过高，造价大概在6000万左右，上面的住户少，投入和产出极不相称，政府根本无力筹建。

▲ 村民几乎要走到悬崖边才能搜索到手机信号，身后云雾缭绕着青山，空气是非常好的。

对于“悬崖村”何去何从，昭觉县希望通过当地潜在的丰富的旅游资源，未来通过保护性开发，以“旅游扶贫”带来改变。

▲ 无人机航拍阿土勒尔村周边。

“悬崖村”地处大凉山系南段狮子山下的美姑河大峡谷区域，在当地调研过的横断山研究会首席科学家杨勇表示：

这里的大峡谷堪称世界级的景观，除了密集的谷中谷形态的峡谷群以外，悬崖村的天梯是现代社会中人类在险恶环境里生存的“活化石”，是人们体验的“活标本”。

不过，阿皮几体说：“目前，村民最大的愿望就是修一条安全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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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报道：新京报首席记者陈杰

视频剪辑：朱自洁

感谢原稿编辑：林沛青

编辑：小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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