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故事 | 雨夜，一个人走路，实在太孤独了

文 / 新八唧

雨夜里出门，是件麻烦的事。我小心地捆着塑料袋，裹好鞋子和裤脚。窗外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照不亮积水的地面，也照不亮那无尽的夜。

我最后一次检查了背包，又没忘给背包也套上个大塑料袋，然后抓起雨伞，走出了租住的房子，虽然很快又返回来一次，只为确认自己是否把窗户关好。

屋外静悄悄的，雨点落在坑洼的柏油路上，那一点点细微的声音都清晰可辨，更不要说打在卖酱香饼的小贩那辆老旧的三轮车上。我急匆匆地穿过这条空无一人的陋巷，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心里埋怨着这些卖早点的小贩，为何还不早点出来开门做生意。

转念一想，我开始哂笑自己的天真，这是凌晨3点的天通苑，京城北鄙的睡城，我可能是为数不多清醒的人吧。

不过说自己住在天通苑，我可没有那个底气。因为我住的地方是标准的城中村，距离最近的地铁站也有相当远的距离，每次上班，都还得先挤40分钟摇晃的公交车，才能到达天通苑地铁站，然后汇入等地铁的人流。

了解到这个信息，你可能就明白我为何要在凌晨3点就出门，因为出差要去机场，我必须去赶上5点钟的始发地铁，而这个时间公交车站还没有车。公交车要开40分钟的路，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在2个小时之内走完。

在这个荒僻的村子里，没有出租车，即便黑车也不会这么早出来，漆黑清冷的雨夜里，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双腿了。

我不敢走得太快，害怕带起来的泥水弄脏自己的衣服，却也不敢走得太慢，因为这村子里的夜路实在黑的吓人，那凝固一般的死寂，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更加显得恐怖。

尤其是那一段长长的直路，几乎望不到尽头，路的旁边，则是一片黑压压的树林。我的大脑几乎是在颤栗，迅速闪过那些恐怖电影的桥段，或者法制节目里那样，草丛中忽地闪现出亡命之徒，将我拖进那万劫不复的树林中……

本想唱歌给自己壮壮胆，但转念又怕歌声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于是紧闭着嘴唇，祈祷着这段路赶紧走完，也就顾不得泥水和自己的衣服了。

不知用了多久，终于转上了另外一条大路，我长舒一口气，转念想到，其实真遇到抢劫又如何呢？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可能就是一个用了快3年的手机，没人会在乎的吧。我心里嘲笑着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路上的积水越来越多，我尽量避开，走那些看起来硬邦邦的地方。脑海里竟浮现出赵本山的一个小品，耳畔也是他的声音，“脚下的路呀，嘿－咻，看清楚呀，嘿－咻，黑的是泥呀，嘿－咻，黄的是土啊，嘿－咻，加把劲呀，嘿－咻，把劲鼓呀，嘿－咻，加油抬呀，嘿－咻，有希望呀，嘿－咻……”

哼着这一段，我的精神似乎也得到了振奋，因为寒冷而有些僵直的双腿，迈的步子也更加轻快了。

但这种振奋没能延续太久，因为这个曲子本身就哼不了太长，在世界回归一片死寂后，我眼前依然是一条望不见尽头的路，或者说，尽头被吞噬进雨夜中。

我真盼望着忽然出现一个人，哪怕他不同我讲话，也只是低着头走路，对我也是极大的安慰。毕竟一个人走夜路，实在是太孤独了。

终于还是及时赶到了地铁站，但我没来的及喘上一口气，也忘记脱掉缠在裤腿和鞋子上的塑料袋，急匆匆，赶上了第一班地铁，赶上了另外一条线的第一班地铁，然后又终于赶上了第一班机场快轨……

坐在机场快轨上，我终于有心思透过窗户看着即将醒来的京城。雨似乎已经停了，天边闪烁着一点迷离的亮光，倏忽之间，这座城市似乎也瞬间醒了过来，无数星星点点的灯火，都亮起来，其速度远比天边那点亮光增强得要快。我仿佛已经闻见了，村子里那条陋巷，酱香饼和煎饼果子的香气，而那怠惰的摊主，开始用河南话与四川话叫卖……

前所未有的疲惫，还有几分体力消耗后的肚饿，我偎在机场快轨舒服的座椅上，迷糊着等待它驶向机场，而还未取下的塑料袋上，淌着村口积了一地的泥水。

后记

☟

三年前，我只身来到北京，加入了北漂大军的队伍。和大多数刚来北京的年轻人一样，因为身上无太多积蓄，只能租住很便宜的房子。我不想和人合租，于是在天通苑北边的一个城中村里找到了落脚处，一间单间，带简陋的家居，有独立卫浴，每月只需500元，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能租到这样便宜又合算的单间，听起来或许有些不可思议，但，如果你体验过我的上班之旅，你就再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和很多北漂一样，我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每天出入高级写字楼，和同事谈笑风生。下班后，我却只能回到遥远的城中村，一个人进入孤独的梦境，周围是荒凉和破败。一年后，我终于有了一点积蓄，随后搬离了那个村子，在离公司比较近的地方找到了合适的住处，当然，房租也翻了好几倍。在我无数次回顾往事的时候，我总是会回忆起那个雨夜，我孤独的走在黑幽幽的村子里，担惊受怕，一心渴望光明。人生么。

---

作者：新八唧，北漂媒体狗一只，个人微信公众号“斑大人”（ID：niangkousansan233）。

编辑：辛巴德

喜欢这篇文章？

长按下方二维码，给作者一些鼓励吧

声明：为鼓励原创写作，“读者故事”栏目中所有的转账二维码均设置统一金额为2元，由用户自己决定是否需要向作者转账以资鼓励。所有的鼓励金都将直接转入作者微信账户，《读者》微信公众号不收取任何费用。

“读者故事”栏目长期面向读者征稿啦！

征稿要求：
1.个人原创故事性文章，可以是真实的故事，也可以是虚构的；
2.文章内容健康、思想积极向上；
3.文章从未在其他微信公众号上发表过；总字数在4000字以内；

4.投稿邮箱：[e-mail] ，请将文章直接写进邮件正文中，文末加上作者名称和联系方式，邮件标题为：读者故事+文章题目。
5.投稿一经采用，编辑会第一时间和作者联系；采用的稿件将发表在《读者》微信上。

6.“读者故事”栏目是专为读者提供作品展示的平台，分享故事，提倡写作，因此暂不提供稿费，敬请您的理解。

7.请勿重复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