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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故事 | 这些斑驳的往事,你听了会心酸

2017-06-02 微微 读者

日子如斑驳的墙壁

原标题:《回家》

文 | 微微


有次周末,我们一大家人坐车去武汉亲戚家。随行几个长辈,闲来无事,老人们聊起了一些老故事......

 

01


我父亲的老家是高桥,我母亲的老家是大幕。那是咸宁紧邻着的两个乡镇,也是咸宁最偏僻的山区。


尤其是大幕,高山迤逦绵延、深邃神秘。


我小的时候,听到很多可怕的故事,都来自大山:猛兽、坏人、鬼魂......


大人们常常恐吓和告诫,使得我们这些小孩不敢轻举妄动。


小时候的大山对于我来说,不是威严壮丽,不是山青水秀,而是深邃、神秘和恐惧。

 

我母亲小的时候(现龄80岁),山里常闹土匪。每天天快黑时,外婆就把院里通向外面所有的门窗关好。


门窗关好后还要关上灯火,以免引来山里的土匪,并且有的土匪毫无人性。


我姑父(现龄75岁,和我母亲是一个村的异姓户)听他奶奶说:


他们把人杀后,马上剖开死者胸膛,趁热取出人肝,在姑父的奶奶家的厨房里炒了伴酒喝,边吃边说:好鲜好鲜!


姑父的奶奶吓得在旁直发抖。

 

这也是一个跟土匪有关的故事。


姑父的大伯新近和一个极美的女子玉宝定了亲。


很少夸人外表美的母亲是这样描述玉宝的美貌的:


皮肤水色好、模样好、身材高挑。


最后母亲说:过去雪花膏上画的人儿,就是玉宝!


母亲和姑父除了对玉宝的美貌肯定外,更加赞叹她的聪明和伶俐。

     

就是这样一个美貌聪慧的女子,在定亲几天后,在她又一次站在村里的浚沟(小溪)旁后,命运改变了......


站在浚沟旁的美丽女子,这个画面应该是相当生动美丽的。


这样生动的画面同时被一个土匪头头看到了,土匪头头说要了这个女人,土匪头头说要的东西,没有人说不敢。

     

这个土匪头头有点意思,他霸占了姑父大伯的女人,又跑到窑子里买来一位长得好看的妓女婉儿送给姑父大伯。


还安排姑父大伯当了个小排长。姑父大伯不敢不从。

 

那个年代国家动荡,枪林弹雨,各自为王,小的叫土匪,大的叫军阀,再大叫政党。这个土匪头头是亲国民党的匪。


解放战争胜利后,土匪头头打算出逃台湾,仓惶中逃到了武汉码头,心里挂念玉宝,返回家中想把玉宝带走,结果被人发现揭发。


土匪头头被新政府“镇压”了。


据说,当时还有个他们一起混的匪,不顾家人、不顾一切逃到台湾。上世纪80年代末战战兢兢回家认亲,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村里敲锣打鼓欢迎。


算不算“衣锦还乡”?

 

多情有时害死人。


土匪老婆这顶帽,玉宝之后人生坎坷可想而知。

姑父大伯是那个匪的小排长,玉宝是匪的老婆。二人一起被关押,一起回了家。玉宝和姑父大伯后来生活在一起。


姑父大伯很早就去世了。玉宝很长寿,100岁时,我母亲还去看望过她。


去年,也就是2016年,玉宝去世,享年102岁。


按照她生前遗愿,她和那个为她而死的前夫永远葬在了一起。


老之将至,往事不堪回首


02


1991年一个极平常的一天,父亲显得很激动,原来是他在台湾的堂兄来信,说要回老家看看。

 

大伯的父母解放前就已过世,大伯的同胞三姐弟一九四九年去了台湾,家乡中最亲的人就是我父亲了。


父亲说,过去大家庭没有明显分家,相互间关系联结紧密。


父亲的大堂姐离开家乡时,临行时缝制了一个新书包给我父亲说:“三公(子),以后要好好读书啊!”


谁也没有想到,亲人这样一别就是四十多年。

 

父亲为了迎接堂兄的到来,把家里做了一些装饰:内墙刷白后涂上一米高的绿色,这在当年是很时尚的装修。


父亲还在单位借来好多带有皮垫子的暗红色椅子。家里顿时“气派”很多。要用现在的眼光看,那时的家,布置更像个办公室。

 

大伯在那年九月如期而至。在父亲的盛情挽留下,大伯也挺随和,没有坚持住宾馆,留在我家住宿。


父亲请了一些至亲来相聚。在餐馆就餐时,父亲点了很多菜。餐毕,大伯认认真真把剩菜打了包要求父亲带回家。


之后好多年,我们家族都把这当成笑点,谈论了很长时间。


1991年的中国,内地人对餐后“打包”觉得是很寒碜的事:越是在物资不够丰富的年代,越要显示“不差钱”。


那个年代,我们和来自台湾的大伯都彼此不理解。

 

大伯做了短暂的休整后,由父亲陪同,要去重庆将二爷(大伯的父亲)的遗骨移回老家。


二爷叫黄衍棣,是家族的骄傲,据说读了好几个大学,36岁时就是黄埔军校武汉分校第七期中校经理教官,抗战时供职于国民政府陆军测量局。


国民党迁都到重庆时,二爷有次在山郊野外,被日本飞机炸到,以身殉国了。虽然是军队文官,二爷仍是抗战英雄。

 

我父亲陪同大伯一起坐飞机去了重庆。父亲说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坐飞机。大伯找到了二爷当年的墓地。


那个地方在重庆叫“高山崖”。“高山崖”上有座房子还是四十年前的房子,但是所有的坟地都被夷成了平地。


当年的中国还没有开始大规模房产开发,平地上都是荒草。大伯很难过,那刻的心情大概也成了荒草。


大伯刨了一把“高山崖”上的泥土。然后把带回来的泥土,放在了咸宁高桥老家他母亲的坟冢里。

 

大伯处理完父母的“合葬”之事后。又跟我父亲说了一件心事。


大伯当年离开武汉时,正是青春年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女友在武汉。


1949年大伯离开大陆时才20岁出头,大伯和弟弟在未成年时,父母就过世了,全凭长姐支持这个家。


长姐夫在1948年就被蒋介石先遣派到了台湾地区,为国民党军队最后有可能撤退到台湾做准备工作。


1949年南下的解放军已势如破竹,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内部一片混乱,到台湾的船票早已是一票难求。


每条船上都是人满为患,码头上还不断有人涌入早已超载的轮船,警察开枪都阻挡不住人们的恐惧和疯狂。


在轮船强行关闸起航时,很多人被铁闸身首分离,惨不忍睹。

 

没想到大伯和女友这一别就是一生。


大伯在四十岁终觉无望时,才和一个台湾本地姑娘成了家。


大伯希望去武汉看看初恋女友。如果女友还在,如果是单身一人,大伯想给她一笔钱养老。

 

1991年的武汉,大伯轻车熟路带着我父亲,很快在武昌找到了女友当年工作的小学。


小学里有个年长的老教师,她告诉大伯说女教师已退休了,和女儿住在汉阳。


60多岁的大伯看上去很有风度,当年海外归来的人,气质和大陆人还是有些差别。

 

老教师继续说:


您打听的女教师啊,年轻时可漂亮了,解放前她的父亲是纱厂资本家。


后来嫁给我们附近中学姓黄的体育老师,但俩人关系不好。她丈夫现在住在养老院,她住在汉阳女儿的家里。


大伯喃喃地说:还是找了个姓黄的啊!


老教师告诉了大伯女教师汉阳家中的住址。


但大伯没有再继续寻找下去,对我父亲说:


不打扰了,能有儿女,有归宿就放心了!

 

我年少时,每次故事听到这里,总觉有什么梗在心头。因为小说电影从来都不是这样一个结局。


大伯寻找初恋女友,做了一半后就从武汉坐飞机离开了大陆。


2001年,大伯兄妹三人一起回到咸宁老家,相隔十年后的的大伯这次是着坐轮椅回来的,气色差了很多。


又过几年,有一天台湾的大伯母来电话说,大伯因病过世了。


小人物在大时代、大背景下,更多是无奈和接受......


年少时我不懂大伯,读懂时早已不再少年。


非他无情,岁月匆匆。


作者: 黄伟伟(笔名:微微)一个有心理学背景的写作爱好者,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个人微信公众号:微心理成长空间,ID:ww-20161225


编辑: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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