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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我爱你,即使你一直学不会坚强

2017-07-19 向暖 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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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读者》微信专栏作者 向暖


-01-


前段时间外出参加一个活动,遇到了中学时候的好朋友,几年不见,我们之间完全没有生疏感,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聊了一个下午。


我们聊这些年的经历,从中学毕业聊到今时今日,聊着聊着,她哭了起来,她说:“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可我还是那么脆弱,像我这样的人,也许一辈子都学不会坚强了。”


她流泪的样子让我想起我们一起上学的时候,那会儿十几岁的年纪,也会有些多愁善感,遇到不开心的事,我们总是把对方当成自己的倾诉对象。一个人诉说苦恼,另一个人就认真倾听,一个人掉了眼泪,另一个人就赶紧安慰。我们总是想方设法给对方出谋划策,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能够开心一点。


少年时候的友情弥足珍贵,而成年之后的我们,遇在一起似乎又回到了青涩的年纪,变成了两个小女孩,相互倒着苦水,丝毫不去掩饰内心的伤心难过,在对方面前,一点也没有藏起自己的脆弱,强装坚强。



朋友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伤心事。高考前意外受伤,没有考出应有的成绩,与自己喜欢的专业失之交臂;毕业后起初工作顺利,可是因为父亲重病,她日夜照顾,被迫离开了那家公司;刚刚结婚不久,父亲就去世了,还没有走出悲伤,婆婆又出了车祸;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丢了半条命,之后身体一直虚弱,就没有上班;与老公感情很好,可是老公生意受挫,家庭经济一度陷入窘境。


朋友说,这些年,命运对她极度刻薄,她的前路被设计的坑坑洼洼,一个坎儿接着一个坎儿,连让她松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她说:“还记得上学的时候,老师对我们说,苦难能让一个人变坚强,我们坚定地相信这句话。我们那会儿看书、看电视剧,都喜欢坚强的女主角,历经磨难最终变得无比强大,再遇到事情,别人慌作一团,她却异常冷静,不再流泪,镇定地处理一切。可是这些年,经了这么些事,我却从没有变成那种坚强的女主角,我在每一个困难面前都慌乱无力,更无从积攒经验,当新的打击来了,我依然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一样茫然,脆弱不堪、哭到心碎。”


她说得这种感受,我很理解,因为我跟她一样,也是一个不够坚强的人。


朋友一边说一边哭,我就一直给她递纸巾,像少年时代那样,轻轻挽着她的胳膊,安慰她。


她没有说“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就在你面前哭,真是不好意思”这样的客气话。当年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即便多年不见,情意也一直在,没必要说这样的客套话。



-02-


我和朋友都是那种天生敏感脆弱的人。


记得上学的时候班里组织看一个电影,别人都没事,就我们两个在黑暗中哭得稀里哗啦,后来眼睛肿了好几天。初三的时候重新分班,别人都能接受老师同学的重组,我们两个却因为最喜欢的语文老师不再教我们而悄悄流泪好久。


那会儿的伤心事,现在想想,都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可是那些小忧愁小烦恼,于当时的我们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伤心难过。好在,我们有彼此,我们可以互相倾诉,两个不够坚强的人依偎在一起,似乎也有了那么一点点力量。


我们当年最喜欢《阳光总在风雨后》这样的歌曲,最喜欢“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样的句子,我们把歌词和句子抄在摘抄本上,用以互勉。那会儿的我们一直相信,我们的脆弱只是暂时的,只是因为我们羽翼尚未丰满,等到将来经了风雨,受了磨砺,内心就会强大无比,也许就有了泰山压顶不弯腰的能力呢。


可是,好多年过去了,我们的生活都不那么平顺,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却似乎,谁都没有学会坚强。我们没有学会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本领,在困难面前依然会手足无措,依然喜欢流泪,依然做不到泰然自若。


而生活并不会厚待脆弱的人,它并不会因为你是个笨学生,就分一些容易的功课给你;并不会因为你不是跨栏高手,就把难以逾越的路障拿掉。那些沟沟坎坎,一样会堂而皇之摆在脆弱者前行的路上,等着她跨过去。


我用力握着朋友的手,“虽然我们都脆弱,可是那些沟沟坎坎,也都走过来了。”


不是吗?尽管我们内心里一直住着一个小女孩,尽管我们脆弱茫然,但是这些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走了过来,只不过走过来的过程中,比别人多了慌乱,多了眼泪。


朋友用纸巾擦擦眼泪,看着我,“生活不断给我们挖坑,我们总不能跳下去不上来,所以无论多难,还是得爬上来。”又说,“不知怎么了,看到你,就是想哭一哭,把这些年的苦水都倒一倒,才觉得心里轻松一点。”


她此刻的眼神还有声音,都跟当年一样,我们握在一起的手,也跟当年一样传递着不遗余力的关心。这才是朋友啊,无论分别多少年,还是对方最想分享与倾诉的对象,还是关心着对方的喜怒哀乐,想方设法给对方输送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力量。



-03-


一个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了。


朋友擦干眼泪,“不能再跟你聊了,一会儿要去接孩子,还得买菜,老公最近生意有起色,想给他做顿好吃的庆祝一下。明天一早还得上班,我找了个工作,一把年纪从职场新人做起,有点难,不过还好,几个月下来,倒也有些顺手了。”


我也站起身,我一会儿也要去接孩子,还要顺路买些东西,我们的生活都忙忙碌碌,没有太多时间用来忧伤。


我们挽着胳膊从聊天的地方走出来,外面有风,有淡淡的夕阳,朋友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神情中有一点疲累,也有一点期待。


我们匆匆告别,我看着她走上公交车,背影有点柔弱,但是步履匆匆,一点都没有停滞。


我知道,她虽然内心一直有小女孩的柔弱,但是却一直在努力抵挡风雨。高考没有考上喜欢的专业,却也在普通大学的三流专业认真地学习;为了父亲的病哭到伤心欲绝,却还在尽全力照顾他;父亲去世,她又多年如一日照顾车祸的婆婆;生孩子差点丢了命,勉强康复后一直努力做一个好妈妈;老公生意受挫,她一直不离不弃守在他身边。


有些人天性柔弱,无论经历了生活怎样的打磨,内心始终没有出现坚硬的棱角;无论见识了多少丑陋或艰难的真相,也始终没办法变得心如钢铁。比如我的朋友,比如我,比如像我们一样的很多内心柔软的平凡人。


但是,像我们这样的人,虽然软弱、笨拙,却也在生活面前,像一个笨学生一样努力学习,遇到山路吃力地开一条窄道,遇到水路艰难地搭一方小桥,然后费力地往前走,从没有放弃。


我不知道朋友接下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新工作会不会一直顺手,老公的生意会不会一直顺利,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生活一定有好的时候,也有坏的时候,遇到难处,她会一边伤心,一边想办法。


路上,我给她发了一条微信,“虽然这些年你没有变坚强,但我还是那么爱你,像当年一样。”


她发回来一个拥抱的动作。


周国平说:人天生是软弱的,唯其软弱而犹能承担起苦难,才显出人的尊严。我厌恶那种号称铁石心肠的强者,蔑视他们一路旗开得胜的骄傲。只有以软弱的天性勇敢地承受着苦难的人们,才是我的兄弟姐妹。


作者:向暖,写故事的人,致力于写平凡女性的小悲欢、小幸运。微信公众号:xiangnuansg(暖时光)。


主播:小楼(又称小楼jolie),传媒公司主编。拥有独特让人内心安静的声音。微博@小楼jolie ,微信公众号:小楼jolie(id:xiaoloujol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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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尾曲:时光小偷-孙燕姿

编辑: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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