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届毕业生比惨大会

本期编辑/葛尔丹

3月了，大中小学校仍然没有要开学的意思。

在无数小学生不动声色地发出“耶，又可以打游戏了”的欢呼声时，这届大学毕业生们祈祷赶紧开学的浪潮已经掀过了一波又一波。

他们没想到，本该在图书馆疯狂码字的3月，自己正在家和弟弟玩餐桌乒乓球，陪老妈研究电饭锅蛋糕。

本该第一次套进黑西装，局促不安地坐在hr面前，想不到珊瑚绒家居服一穿就是一个月。

毕业、工作、申请、旅行……都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打乱，不少人陷入了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中。

上周，Vista向读者们发起了一次征集，邀请大家来分享一下“在2020年毕业，是什么感受”。

在数百条应届毕业生的哭诉留言中我们不难看出，这一届毕业生们承受的暴击，似乎比往年来得更猛一些。

1、“我莫的办法了”

说起中国学生一贯爱做的白日梦，在假期弯道超车绝对算一个。

在这一点上，毕业生们也不例外。

哪怕早就料到自己会天天睡到日上三竿、费劲背回来的教材只能放在桌子上落灰，还是把赶毕业论文、投简历、准备各种考试塞进了本就不长的寒假里。

但越是安排得明明白白，就越容易被现实牵绊住脚步——

受疫情影响，开学日期一推再推，进不去图书馆、登不上校园网、放假前又没存几篇文献，同学们写起论文来只能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

郭老师，nsdd。

好在各大高校纷纷开通了文献资源的校外访问渠道，让困在家里的毕业生们不至于在word文档里胡咧咧。

但对许多理工科的同学来说，文献顶多算是下酒菜，采样、做实验、收集数据才是毕业论文里的大头。

进不去实验室的他们，就像国产剧里站在路边打不到车的女配，只能眼巴巴看着隔壁文科同学以800字/天速度急速前进。

■ @喜东东：

春节本来打算在实验室做实验、写论文、投文章以及写毕业论文准备毕业的。现在实验没法做，论文没法投，毕业论文也迟迟没有进展，为六月份能否毕业感到担忧和焦虑。

而耽搁的时间过久，远在学校的样品立马开始长毛，无疑让这些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 @小九：

本来已经准备好样品等回学校测试，拿到数据后就开始写论文。现在样品可能都长毛了。

还有人放假前估计自己在家不会待太久，干脆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偷个懒，把几斤重的电脑搁在了宿舍。

但谁也没想到，那年杏花微雨，你说自己半个月就返校，或许一开始便是错的。

身处疫情重灾区的毕业生，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徐徐打开网页开启新一轮冲浪旅程。

■ @浅浅笑微微忆：

回湖北探亲，原计划呆四天，什么东西都没带，没想到就被困在湖北走不了了。老师要求三月初交论文初稿，我没带电脑，湖北快递也不开，论文完全写不了。其实，就算手头有电脑可以写完理论部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校做实验。急也急不来，只有等湖北解封，然后回校做实验补齐论文。

所以，当网络上“学校，我想死你了”和“胡说八道，谁想开学“的battle愈演愈烈之际，只有毕业班的学生一心想着回学校搞事业。

2、“招不招我，给个痛快话吧”

在家没法开工，开学就成了这届毕业生心里的头等大事。

实际上，磨人的不只是开学这一茬，国家线、复试线、梦校的offer、公司hr的回复、导师的反馈，没有哪个不让人想起来心里就是一阵哆嗦。

可以说，除了几个令人羡慕的幸运儿，每个人都眼巴巴地期待着offer降落。

但现实却丝毫没有让人保持体面的意思——

有人找个工作一波三折，亲身经历了“煮熟的鸭子飞了—回来了—又飞了“的曲折故事。

■ @阿啦啦呼啦羊：

今年应届生实习太南了！！！年前offer却因为上头提前休假所以流程没走完，后来好不容易公司hr说尽早回来隔离尽早办理入职，却在前几天通知我还要二面，隔离期的最后一天面完后通过了，有惊无险。最终，还是很理想地进了这家公司，对方视频完说期待下周见到我之后，再次扔出了“offer还是根据我们这边的速度给你”这种话。啥时候能真正上班？梦里吧。

这种电视里才会发生的曲折桥段，一旦在现实生活中上演，完全不逊于一场酷刑。

不过，哪怕跟hr扯皮一百次，只要offer最终落在了自己头上，也算云飞雾散、雨过天晴。

要说最让毕业生心累的，莫过于看着同龄人各有各的去处，却至今不知道自己能在哪里落脚。

■ @宸호신Ana：

考研出分和春招都推迟了，国家线下不来，offer下不来，全身悬在空中不知道哪边先落地。听说要扩招，看看自己偏低的半吊子分数也不太奢望什么，但万一过了线再准备复试就晚了。

对许多人来说，失败的滋味虽然难捱，但等待的过程也并不好受。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倒不如让它早点落下。

投出去的简历不像泼出去的水，反而像嫁出去的女儿，表面上说着“投着试试再说”“投了就不管了”，心里谁不是牵肠挂肚，在“我能行”和“我不行”中几万次来回横跳。

■ @玟子：

直到现在，没有被任何一家心仪的公司相中，我成了班级上唯一一个，像无头苍蝇一样，还在找工作的人。

还有人纯粹忍受不了等待的滋味，开始祈求老天爷给自己透个底（妄想）。

■ @w：

等offer好累啊，求求老天爷，能不能让我看一眼大结局，付费看也可以啊。

只是，如果真能跟老天爷联系上，只看个大结局是不是有点太亏了。

3、“考研成绩出来后，我迷茫了十几天”

当然，offer等得急，并不意味着事情到了最糟糕的境地。

哪个在互联网上自嘲“0 offer”的人，私底下不是在狂转锦鲤，祈祷自己能运气爆棚呢。

但随着2月中旬后，各大高校考研成绩陆续公布，许多人才开始尝到了心碎的滋味。

■ @🐶：

考研成绩的那一刻，我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完全失败的滋味，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外人看来及时雨一样的研究生扩招政策，让踩线的选手燃起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斗志，同时也让败得一塌糊涂的人陷入了更深的失落中。

■ @🎈🎈🎈：

考研失败，就算是扩招也没用的那种……每天处于一种白天浑浑噩噩，晚上睡前反思后悔，第二天又继续重复浑浑噩噩的生活，很讨厌自己这样。我考研失败了，但是还是没有醒悟……

考研失败的确让人气馁，但伴随上岸失败而来的，还有“工作or二战”这一史诗级难题：

有人心里怀揣着个研究生梦，却害怕二战失败后，没了应届生的身份更加举步维艰；

也有人不想再战，迫不及待要接受社会的毒打，却依旧放不下高学历的诱惑。

■ @龙：

目前还在纠结要不要二战……今年春招一片惨淡，目测2020年考研人数要暴增。

考研失败，加上被疫情推后的春招，让一部分人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中。

许多人至今没从考研滑铁卢的阴影中走出来，时不时陷入一阵阵令人无力抵抗的迷茫当中。

■ @程xx：

一开始是满不在乎的平静，现在是与自己和解后的平静，间歇性情绪失控，持续性波澜不惊。

不过，就像读者@鱼得水调侃的那样：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愁苦烦闷，甚至一度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不过哭了几天也想明白了，条条大路通罗马，罗马不通去骑马。”

4、一杯茶、一包烟，一段文献看一天

当然了，烦归烦，丧归丧，别拿正事儿开玩笑。

就算宅在家里，该投的简历还是要投，该写的论文还是要写。

不瞒大家，放假一个多月，给我们留言的读者们，不少人的毕业论文进度还停在1%及以下。

宅在家里，自我监督照例起不到什么作用，能让他们心里警铃大作的，也就只有导师突然的关心了。

■ @范：

放假这么多天我的毕业设计一点没碰，老师昨天说要毕业设计中期检查了，心态瞬间崩了啊。

而面对导师的催促，做学生的总要搬出一句“再改改“来拖延一番。

相信每个被催过论文的同学都能体会到，这个三个字里包含的，其实是对自己生产的学术垃圾成果的极度不自信，其中还夹杂着试图让一坨垃圾看起来不那么垃圾的卑微愿望。

不过，对宅在家里的毕业生来说，心里想着按部就班地改简历、写论文，现实却总是给人致命一击。

■ @David：

在家里学习，你懂得，根本坐不下去。早上打开电脑已是十一点多，然后一会起来吃个苹果，一会儿拆开一包零食，下午又想出去晒太阳，晚上朋友拉着去喝酒。

他们总是前脚和朋友一起立下flag、承诺要做彼此的守护天使，转头就在王者峡谷碰了面。

一旦把手指搁在键盘上，才发觉有太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比如抠会儿指甲，比如喝点饮料，比如拿起手机划两下。

结果不是把书桌上大大小小的摆件都玩了遍，就是在吃瓜和闲聊中渐渐忘记了自己本来要干啥，论文自然而然被抛在了脑后。

到头来，他们也只能在每个以周甚至月为单位的节点处，再次许下真挚的愿望：

■ @晴仔仔：

我预备3月1号起重新做个好学生，从打开word开始，选择再相信自己一次，ง •_•)ง，加油~！

5、“爸、妈，收手吧”

宅家期间，要问谁最擅长火上浇油、谁最爱在人的焦虑点上猛踩，最该提名的无疑是习惯为子女操心操肺的爸妈。

一冒出什么新想法，他们立马要你停掉手头的工作，听他们讲讲过来人的意见。

■ @m：

我妈每天n次不敲门直接闯进我的房间，问我要不要试试xx单位、准备xx考试🙃

哪怕你已经把“我想静静“写在了脸上，甚至捣鼓出各种动静来抗议，他们也总是充耳不闻，继续宣扬成为公务员或人民教师的100条优点。

除了选择性失聪，爸妈还总能想出一百个理由嫌弃你：起太晚、好吃懒做、头发掉得满地都是、努力只是嘴上说说…

虽然没有一句假话，还是让人不由得陷入一种“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悲观情绪中。

而比爸妈更闹心的，永远都是被疫情逼成了异地恋的男/女朋友。

宅在家里没事干，反而给了情侣双方互相挑刺儿的机会。

■ @sara：

和男朋友都宅在家里没事做，天天隔着网线吵架，赶紧开学吧……

长时间不见面，原本存在的一丁点矛盾也有可能不断升级，芝麻大点儿事也成了要命的引线，让毕业季变成了货真价实的分手季。

■ @llll：

这个过长的寒假，让一段本就动荡不安的感情愈发脆弱了起来。

形单影只的“六年级下册”

面对几座威力巨大的活火山，自诩是成熟大人的毕业生们已经明白了“吵架一时爽，日后火葬场”的真谛。

哪怕自己心里再窝火，还得尽量轻言细语，生怕一个不小心，语气激烈了些，又成了新矛盾的开端。

明明自身压力也不小，还要努力化身人间变压器，一面独自抗下生活的重担，一面还得靠着优秀的眼力劲儿和实干精神免遭几顿骂。

■ @red：

我在家身兼炊事班班长、保洁员、采购员数职，还是免不了挨骂，快开学吧，求求了。

6、我的毕业旅行，还能行吗？

在一片焦虑、烦恼的抱怨声中，其实还隐藏着一股不太起眼的情绪。

有那么一小撮人，只是单纯地想过回平静的校园生活。

尽管校园网烂到四年中打视频电话没有一次不卡得一顿一顿，食堂大妈手抖到没几次把饭盛满，他们却仍然不舍得挥别校园。

■ @xxx：

真的很想上学，去自习室，我太喜欢校园生活了。我好想和学校的朋友们见见，有很多人毕业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就像网友所说的那样，这一次，毕业不再意味着要升入新学校、认识新朋友，而是正式和学生时代告别。

也正因如此，不少人期盼着能以一种有点疯狂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方式来告别大学校园。

穿着学士服拍几套绝美写真、和朋友一起去毕业旅行、听一次音乐节现场，这些颇具仪式感的安排大多躺在每个毕业生的to do list中。

■ @愨：

本来期待完成论文后跟室友来一场惊天动地的毕业旅行。现在旅行肯定是没了……

■ @onion：

毕业之前的四五月份音乐节旺季去一次音乐节。毕业旅行估计是泡汤了 各类音乐节一时半会估计也是举办不起来了。

但现在，开学尚且遥遥无期，一应教学安排也只能推后。

这届毕业生保不齐要承受一次集体的延期毕业，安排在暑期的各项娱乐活动也就自然而然打了水漂。

如果说一场毕业旅行，是对青葱岁月的挥别，是从校园到社会的缓冲。

那么这届毕业生像是被一把推进了残酷的大人国，只能在夜晚抱着提前做好的旅行攻略默默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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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收到的数百条留言中，回不去的学校，容不下的故乡，被推后的复试，看不见的春招……通通成了毕业生们焦虑的推手。

不过，在家跟爸妈斗智斗勇，隔着屏幕和异地的恋人、远方的朋友联络，也让精神压力不小的毕业生们能舒一口气。

宅家的日子，就像读者@小泽所感慨的一样：

疫情让本该有序进行的一切都悬浮起来，预想自己会忙到飞起，结果被拖沓、低效的生活节奏拖累得怀疑人生。

现在，只希望宅家的自己能找回昔日的状态，等到双脚触地的那一天，继续大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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