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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分,神作给她的好口碑终于败完了

李放鹿 Vista看天下 2021-04-20

《大宋宫词》比我预想中扑得更惨烈。


4.1的豆瓣评分,斗胆猜测,至少有一半的一星是打给这个剧名的。


几年前开始宣传这是《大明宫词》姐妹篇,就猜到它必扑。


大明宫是唐朝一座宫殿,大宋宫是什么?


导演自我碰瓷式取名,于是观众泄愤式评分。



目前这个评分趋势,劝大家别看是做善事,至少不看就不会去打一星。


也许取名《大宋宫词》只是为了收视率考虑,但《大明宫词》的好口碑,拔高了这部剧的评分标准。


更危险的是这让观众以为它试图复制《大明宫词》的成功。


然而神作几乎是不能复制的。


那更像是天上掉下来一座大明宫,刚好砸在了李少红头上。



01

“我碰瓷我自己”?

可这也差太远了


目前这几集,难看是真的难看。


女主角刘娥的原型,历史上权倾朝野,与汉代的吕雉、唐代的武则天齐名,传说“垂帘听政”就是由她开始的。


但这剧里是这么安排的:


准太子襄王在战场上救了刘娥;刘娥又在地震后救了襄王,还在他昏迷的时候唱歌给他听。


谁先救的谁我实在没搞清楚,这个剪辑顺序和速度,连我这种2倍速深度用户都跟不上。


总之刘娥就这么进了襄王府,襄王牵着她都没心思看一眼自己刚出生的儿子,转身却又跟原配王妃睡一张床上了。


纯睡,襄王不给王妃碰。




一边刘娥还在天真发问,天下有哪个女人愿意把别的女人送上夫君的床呢?


一转眼情深似海的一幕说来就来,两人搂搂抱抱互诉衷肠,“永不相负”。


接下来刘娥三千宠爱在一身,还在又一次兵乱中负责保护王爷唯一的儿子。


按照套路孩子当然会出事,没想到出得这么粗暴:刘娥抱着他去找人问路,对方一刀捅过来孩子就没了。


捅完就走,大宋杀手也不兴连大人一起灭个口。



刘娥作为一个嫁过人、流过产、从山里逆袭到王府的神奇女人,表现出来最明显的特质,是相信命运的安排。


要赐死就赐死,该复活就复活,该流落到敌营就流落到敌营。坚强、温顺、贤良。


就这样全程被动地完成了受死、被救、救驾、回府的惊天大业。


后期命运得使多大的劲,才能把她推到垂帘听政的地位上去啊。



李少红在《大明宫词》里拍武则天,也是从后宫一路拍到前朝。


后宫里的武则天,跟李治在一起,既有情又冷静;跟小女儿在一起,像一棵大树,温柔可靠。


前朝的武则天,君临天下时,一句“你们,要听话”,我觉得是对权力二字最恰如其分的诠释。



她脸上从没出现过刘娥那种等待命运降临的神情。


更不会问“给夫君送女人”这种充满现代特色的古装剧问题。


情欲只是她诸多欲望中的一个,不要了随时舍弃,想要了随时重塑。


在男宠哭闹的时候,她只会指着他教育女儿:“你看到了吧,任何男人,柔媚的,阳刚的,只要他处在女性的处境里,他就是个女人”。


智慧、爱情、情欲、权力,同样是在李少红的镜头下,这些武则天拥有的东西,在刘娥身上只看到了“爱情”。


还来得莫名其妙,一出现就冲着山盟海誓去了。



《大明宫词》里的爱恨不是这样的,它跟权力一样流动。


贯穿全剧的皮影戏《采桑女》,每次出现的面目都不同。


太平小时候看父亲和贺兰演,演的是情意;父王临死前和太平演,演的是告别;暮年时太平和侄儿李隆基演,演的是忏悔。


没有注定会赢的人,没有永恒不变的感情。


美在于人性,历史只是这些女人的配角。


《大宋宫词》的美大概在于颜值,剧情是颜值的配角。



这个剧名让人很难不拿它跟《大明宫词》比。


但这个贤妾勇斗原配、村妇逆袭上位的白莲圣母套路,跟人比什么比,瞎比。


02
李少红的“文化人”滤镜,
碎了一地


《大宋宫词》唯一的优点是画面还行,这才是李少红真正的长处。


她是视觉动物,文本、逻辑、情感,对她来说有点超纲了。


这可是拍《红楼梦》敢说原著她不熟、只觉得鬼话连篇的狠人。


但她要求80后编剧团队帮她看。


出自《非常道》采访视频


镜头前的她轻松、笃定、自恋,伸着指头咄咄逼人。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无知者无畏,你的无知就是你的长处。”



顺便还强调了对《橘子红了》也不熟。

《橘子红了》是除《大明宫词》以外,李少红最值得一说的作品。

这两部导演不熟、却都拍得挺好的作品,出自同一组编剧,郑重和王要。

“看野花缠绕,看野蝶双双追逐,只为了凌虚中那点点转瞬依恋,春光一过,它似就陷入那命定中永远的黑暗。人生怎能逃出同样的宿命。”

《大明宫词》成功之后,这些统统被误会为李少红的风格,李少红自己好像也这么误会了。

但它其实是编剧的风格。



在谁都能拉资本拍戏之前,导演还是被默认为“文化人”的。

李少红是第五代,最后一批有“文化人”滤镜的导演,跟陈凯歌、胡玫是同学。

陈凯歌搞电影,一部《霸王别姬》能吃一辈子;胡玫搞电视剧,《雍正王朝》一战封神。

李少红两边都沾,先拍电影,《红粉》还在柏林拿了奖;后来电影不行了去拍剧,凭着《大明宫词》《橘子红了》自成一派。

因为同为“女导演”,李少红跟胡玫经常一起被提,但我觉得她跟陈凯歌更像一路人。

他们最好的作品实在太好了,足够他们好好待在神坛上一直被瞻仰。

偏偏都执着于再创神迹,把天时地利人和的成功,误认为是可复制的。

连综艺都上的同一个,端坐在导师席上那点不容冒犯的感觉,也是同一份。

之后滤镜破碎的历程也相似。

《霸王别姬》不是陈凯歌,《无极》才是;《大明宫词》也不是李少红,《新红楼梦》才是。

他俩的口碑巅峰,灵魂都在于编剧。


《霸王别姬》的编剧是芦苇,他接这个剧本前跟陈凯歌约法三章:“你一个字别动,我来写。”

陈凯歌自己写出来的是《无极》。

《大明宫词》莎翁译本一样的咏叹调风格,主要来自郑重。

光看文本,李少红get不到这个调调。后来还是编剧们点着蜡烛给她演了一段,她才接受。

他们这类“文化人”导演,接受的是当年稀缺的技术教育,至于对文本方面的理解和才华,只能说看运气。

这么多年,有阅历有见识,看过风浪尝过声色,要说几句“金句”不难。《无极》的很多台词拆开了看,都会觉得挺有意思。

难的是把这些QQ签名文案串在一起,串成一个完整的剧本。

所以你很难说他们拍不好一个镜头,却在他们离开金牌编剧之后,疑惑他们为什么讲不好一个故事。


《大明宫词》运气好,遇到了最不拘一格的编剧,和一个长于镜头语言的导演。

好编剧和好导演,互相成就了这部神作。

算得上是“文化人”气质的天花板了。当年播时毁誉参半,这些年在互联网上陈酿发酵,愈老愈香。

以至于有《新红楼梦》这等奇作出现,李少红的高级感也没彻底崩掉。


只要批评一下杨幂“入行太早”、杨洋“不想再提”,就又能被回归老艺术家人设。

连之前上综艺公然给选手甩冷脸、管郭敬明叫“那个谁”,也自有拥趸以“艺术家的小脾气”来给她兜底。

文青对她还有期待,还在朝拜《大明宫词》导演的金身。

《大宋宫词》从名字到内容的评价,都遭到了这种期待的反噬。

好像大家终于从漫长的梦里醒过来了——

《新红楼梦》的烂是必然,《大明宫词》的好才是偶然。

那是上帝授意的妙手偶得,他老人家短暂地借了一下郑重的笔和李少红的摄像机。

现在早收回去了。


03
回不去的“大明宫”

《大明宫词》之美,真正由李少红个人创造的部分只有镜头上的美学。

它并不适用于所有剧本。

一旦没了那样的编剧、那样的氛围,同样幽深的镜头换到《新红楼梦》里,就成了鬼片MV。

华丽、惊悚,没比“那个谁”好到哪儿去。

到《大宋宫词》,李少红破釜沉舟,开始拍大女主玛丽苏了。

可惜就像她对《红楼梦》不熟一样,她对这年头的玛丽苏也不熟。

现在的玛丽苏是这样的:

爱是一集要发十次糖,是拜堂之后不能马上圆房;

美是漫画腰、天鹅颈、女主穿搭,是风吹不动的刘海、雨冲不掉的口红;

权谋是坏人说“我要”但是要不起,主角说“我不要”但是被逼着要了。

李少红拍不了这个,也复制不了以前那个,于是夹在中间,用清明上河图的大画幅,来装一颗玛丽苏的小心心。

空荡荡,四不像。

还被网络纠察队逐帧检查造势过猛的服化道。

短板尽曝,赔光了前半生的口碑。


《大宋宫词》急着要延续那个“梦想中,金碧辉煌的长安”,最后呈现出的结果,却是“为堕落再加一把刀”。

如果早一点播出,赶在古装大女主戏最后的市场消失之前,或许还能有一点机会。

但李少红没赶上,如今流行的是现代女强人那种大女主。

“看这一江春水,看这满溪桃花,看这如黛青山,都没有丝毫改变……”

其实早已完全改变,观众变了,环境也变了。

连什么故事可以讲,这个标准也已经变了。

就算李少红再把郑重王要、周迅陈红归亚蕾都找回来,或许也只能拍成《大宋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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