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不了促销短信背后：短信商接百条发送通道，退订名单可篡改

11月1日，“双十一”正式开启。凌晨三点，付完尾款的网友“泡面西”（化名）一一退订了19条商家发来的促销短信——每年临近“双十一”，这样的促销短信总是格外多。

和“泡面西”有同样遭遇的网友还有许多，他们都反映，近来频繁收到商家的促销短信。有人认为按照短信提示的退订方法根本没用，“该收到的还是收到”。退订后还能收到同一平台的同一商家发来的促销短信，这是为什么？

文|尤一炜编辑|石莹

退订后依然收到商家的促销短信

叮......“【XXX】 大促销！更多优惠戳链接......退订回复N或者TD”。“泡面西”对隐私护卫队说，从10月31日晚八点开始到第二天傍晚，她一共收到19条类似的促销短信，涉及护肤品、时装等商品。11月1日凌晨三点，“较真”的“泡面西”在每条短信里都执行了退订操作，还决定持续关注是否退订成功。
“泡面西”在每条促销短信里进行退订操作。退订后的几天里，“泡面西”感觉，收到的促销短信确实减少了。但同样在一天之内收到十余条促销短信的网友“揭先森”（化名）认为退订并没有用，“该收到还是收到”，尤其是同一商家在退订后依然发来促销短信。11月3日，北京的周女士就遇到了和“揭先森”类似的情况。她于11月2日退订了凡士林旗舰店的短信，第二天却又收到了该旗舰店发来的短信。左图为周女士退订后仍收到同一商家发来的促销短信。右图为一位网友遇到的情况。不过，在“泡面西”看来，她并不清楚这个退订是针对商家还是针对这个号码的，但她“希望是商家”。而“揭先森”的认知更加直接——他认为退订就意味着这家店铺不再给他发短信。

揭秘退订的原理

隐私护卫队注意到，日常的促销短信号码大都是以“106”或“1069”等开头，且内容格式较为固定，一般中括号里的内容代表营销的商家，文末附有退订方法。

其实，这些促销短信属于“端口类”短信。以“106”、“1069”开头的一串数字代表短信通道，指电信运营商提供的短信发送端口，可实现与客户指定号码进行短信批量发送和自定义发送的目的。

《电信网码号资源管理办法》规定，我国对上述短信通道的码号资源的使用实行审批制度，企业可向工信部或各省、自治区、直辖市通信管理局相关处室申请码号资源。

一般来讲，获得“106”认证的是正规机构和商家。而在实际操作中，有些获得资质的商家或会将端口转包给其他没有资质的企业。一位业内人士表示，市场上许多短信营销平台相当于代理商，并没有通过审批，其实接的是其他公司（如获得审批的公司）的短信通道，而且“一家公司可能接了上百条通道”。

上述业内人士对隐私护卫队解释，用户执行退订操作后，短信营销平台会把用户加入黑名单，用户将不再收到该条短信通道发送的短信。“现在这块执行还挺严的”。

但是，一家短信营销平台的工作人员告诉隐私护卫队，根据商家需求，短信营销平台可暂时将用户的退订操作判定为无效，待完成商家要求的促销短信次数后再将用户加入黑名单，或者更换平台旗下的其他通道，再次发送短信。

另一家短信营销平台的工作人员还表示，用户执行退订操作被加入黑名单后，后期还可以解除。如果是被运营商加入黑名单，平台则解除不了。

“泡面西”退订后（左图），另一个号发送同家商店的促销短信。

在一家公司可能接上百条通道的情况下，用户回复一次退订“堵住”的其中一条通道只是“九牛一毛”，商家完全可以利用其它通道再次发送促销短信，用户想要完全杜绝，可能要重复退订操作上百次。

不过，商家这种操作也是有风险的。“上述业内人士解释，因为通道商（经过审批获得短信通道的公司）害怕用户投诉”，上述业内人士解释，一旦接到用户投诉且核查情况属实，电信运营商会要求通道商进行端口整改或关闭端口。

北京市中伦律师事务所律师吴佳蔚强调，对于退订的用户，商家应分类处理或删除这些用户的信息并与短信通道商一起确保不再发送促销短信，否则侵犯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专家：违规情况普遍或因违法成本低

长久以来，用户对“端口类”的促销短信“不堪其扰”。据《工业和信息化部关于电信服务质量的通告 （2020年第2号）》显示，今年一季度，12321网络不良与垃圾信息举报受理中心受理用户关于骚扰电话的投诉共计100028件；受理用户关于垃圾短信的投诉有58268件。

事实上，我国对于发送商业性短信早就作出了规定。工信部2015年颁布的《通信短信息服务管理规定》(以下简称《规定》)第18条明确规定，对于“用户明确表示拒绝接收商业性短信息的”，《规定》明确“应当停止向其发送”。

同时，该条还明确，商家发送商业性短信息有明确频率、期限的义务；用户未回复的，视为不同意接收；用户明确拒绝或者未回复的，不得再次向其发送内容相同或者相似的短信息。

今年8月底，工信部发布的《通信短信息和语音呼叫服务管理规定（征求意见稿）》要求，短信息服务提供者发送端口类商业性短信息的，应明确标注发送短信的组织或个人的名称、联系电话，提供便捷和有效的拒绝接收方式，不得以任何形式对用户拒绝接收设置障碍。

违反上述情况者，征求意见稿规定，可由电信管理机构责令限期改正，予以警告，并处一万元以上三万元以下罚款，向社会公告；情节恶劣的，吊销电信业务经营许可并回收相应码号资源。

之所以促销短信违规情况普遍，北京云嘉律师事务所律师、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赵占领认为，一方面是违法成本较低。对于用户来说，收到促销短信可能不会造成直接损失，最多是感到被“骚扰”。如果想要维权，用户会采取向监管部门投诉等成本最低的方式，而这些用户只占少数。他还强调，即便用户投诉成功，违规商家被处罚的金额有限，远低于其所得利益。

另一方面，运营商可能也没有严格遵守法律法规和监管的要求，特别是一些运营商的分公司，为了完成绩效考核，对一些违规发送短信的企业没有及时处罚。

此外，虽然运营商能够通过技术手段判断哪些短信是促销短信，但难以判断商家发送这条短信是否经过用户同意，所以不能直接拦截。

为此，赵占领建议，一旦发现企业的违法违规行为就应从严从重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