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美国的私立名校都是非营利性的？

哈佛大学约翰·哈佛塑像

Photo courtesy of InSapphoWeTrust | Flickr

不久前看见网上有针对美国私立大学的争论，其中有一方说，别忘了，私立大学的首要目标是营利，而这个留言是针对美国类似哈佛、耶鲁等一流大学的。我很吃惊，来美相当久的人居然不知道美国的私立大学不一定是营利性的。

公立私立和营利非营利的关系

在美国，私立与公立学校的最本质区别是经费的来源，而不是营利性与否(for-profit or non-profit)。公立学校的资金主要来自官方（即纳税人的钱），再加上学费，当然也不拒绝私人捐款。而私立学校则没有官方投入（某些专款专用的研究经费除外），全部来自学费和私人捐赠。

至于说到营利，公立学校都是不营利的。比较模糊的是私立学校。这个是学校在政府那里注册时必须明确的，分为营利(for-profit)和非营利的(non-profit)。非营利的机构可以享受一定的税务上的优惠，最大头的也许就是免交地税。美国很多学校占地相当可观，如果要交地税，很难想象大部分学校依然能够享受这样的奢侈。

斯坦福大学Main Quad的回廊

Photo courtesy of David Schexnaydre | Flickr

不了解美国私立学校的人可能会对下面的事实吃惊：

1. 在美国，绝大多数私立学校是非营利性的，不论是大学还是中学。

2. 不仅美国一流大学，如哈佛，耶鲁，普林斯顿等，是非营利性大学，就是排名并不太靠前的也很少有营利性的。
   

这样说吧，全美大学排名前100的绝对没有一个是营利性的私校。

也许是我的偏见，我知道的营利性的学校都是比较差的，有的还不是一点点差。随便举几个例子。近年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专门针对中国大陆的私立高中，就是以赚钱为目的的。让那些孩子集中在一起住宿、学习，没有真正融入美国环境，真的没什么意义，就是被骗钱。还有的众所周知的例子就是所谓的语言学校，有些语言学校的主要目的就是发放I-20表格，学校和学生都心知肚明，不要求学习质量，只为有个身份来美。不久前政府就用钓鱼执法的方式抓了一个营利性的私校，居然是连个校园都没有，也没有任何师资，不开任何课程，纯粹是用钱买签证的学校。正经的营利性大学不是没有，但真的不多，而且大致都是类似职业训练，就是学一个专业技能，能够找一份比较不错的工作，如电工，木匠，计算机维修，会计助理，律师助理，护士，牙医助理等等。还有就是网络大学，最有代表性的就是University of Phoenix，它就是一所营利性的私立大学。

我想就学校而言非营利的普遍好于营利的，道理上也很容易理解。非营利的学校追求的是教育理念；营利的学校追求的是金钱。目的不同，手段就不同，效果自然也不同。营利的私校不存在捐款这回事。想想也是，捐给谁呢？非营利的私校在收取学费的同时必定是非常注重私人捐款。因为目的不是赚钱，所得捐款当然是用于教学。别看那些私校学费昂贵，其实如果分摊的话，学校实际花在每个学生身上的费用往往是学费的几倍。有的家长认为自己的孩子付全额学费是在为免学费的孩子买单，如上所述，这个不符合事实，至少不完全符合事实。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有相当多的支出是用于运动、文艺、文化设施，用于运动队教练和校长的高报酬，用于运动队训练及比赛。近年各大学在包括学生宿舍等各方面普遍追求高大上，也是对疯涨的学费负有一定的责任。如果你不认同这是大学应该为学生提供的必要服务，在你眼里，这样的开支就属于浪费了，你就是在为没有意义的项目买单。

美国名校入学公平吗？

近年来国内排名靠前的大学都把开后门正规化、合法化了，名正言顺的预留名额，以便录取员工子弟和关系户的孩子。也许有人说是从美国学的。美国名门望族子女都是可以顺顺当当的进名校，不是开后门是什么？

这话不假。但别忘了，那些美国学校都是私校。有听说过在美国开后门进公立学校的吗？公立学校是有从政府那里拿钱的，做事情自然要受到政府条文的限制，受到相应机构的监督，必须对纳税人交待得过去。私校则不然。私校最主要的经济来源是捐款。如果谁能提供大笔善款，其子女当然可以享受优惠。要知道，美国大学录取的硬标准是非常低的，竞争的都是软标准，而这样的特殊对待根本就不是秘密，也没有人会提出质疑，因为硬标准太容易达标了。

纽约大学 Waverly Building

Photo courtesy of Benjamin Kraft | Flickr

还记得陈光诚逃去北京的美国大使馆，最早的方案是安排陈去纽约大学在上海的分校读书吗？那可是在一两天内通过越洋操作学校就答应录取了。也只有私校能够这样做。（后来陈改主意了，结果是去了美国纽约的纽约大学。）这些都是开后门，就像王丹能够被哈佛录取读博一样，这样的后门都是有特殊原因的。

相对应的，公立学校的钱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临时拿出一笔钱，不容易。很多私校可以做的事，公校很难操作。一是公校一般都比较穷。但更重要的是，用纳税人的钱，不仅仅是规矩比较多，更是什么都是预算好的，学校没有权利随便机动，也没有余款可以机动。公立学校的钱也看得比较紧。一个例子，有的公立学校的博士生奖学金必须按时领取，两星期一张支票，两张支票一起领还能接受，超过两张就会有麻烦。在美国人看来，奖学金的数额是仅够维持生活，不可能有结余的。你能够一个多月脱离奖学金生活，说明你有另外的经济收入，你不需要这份奖学金。

私校虽然有一定的机动性，也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一个学校，特别是一流学校，最在乎的是信誉。学校的录取标准和运作方式公正与否直接影响其信誉。所以，就是开后门也不能视公正于不顾。这也是为什么哪怕是私校也会被学生起诉，说录取操作不公正。在法庭上，学校都是千方百计的辩护说自己是以对整个社会公正的尺子去衡量的，绝不敢说我就是这样。说到底一句话，凡事必须做在理上，哪怕开后门，哪怕特殊照顾，都要有名堂。

近些年来，美国大部分一流私立大学对学费实行Need Based 政策，就是按学生家庭经济状况决定收取多少学费，绝不让学生家庭经济上超负荷。这也是学校主动承担一部分社会责任，也只有财力雄厚的一流大学有能力承担。大学是一个特殊的团体，在社会上有其独特的地位和作用，一流学校更号称是未来领袖的摇篮。如果优秀学子因无法负担学费而不得入一流大学的门，这是社会的耻辱，也是社会进步的障碍。同样，一流的私立高中也会拿出一部分款项资助经济状况不好的家庭，让穷孩子也有机会读私校。这一是尽一份社会责任，二是招收无力负担学费却是特别有潜力的学生，到时候被一流大学录取的人多，该校的排名就会更靠前。

中美公立大学的某些不同

中国大陆的公立大学都是国有的。当然还有一个“特色”：大学校长大都是上面派来，不是学校聘的。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钟塔

Photo courtesy of Joe Parks | Flickr

美国没有国立大学，都是州立或市立的，每个州一定有自己的公立大学。纽约市这样的大城市还有自己的市立大学，也是设好几个分校，质量还相当不错。

州立大学都有两套学费标准，本州学生的学费要比外州学生的低很多。道理也很简单，本州人纳税了，可以享受优惠。各个州立大学也一定会大量招收本州的学生，算是一份义务吧。但这也造成公立学校质量不容易提高。近年来，不少州立学校都减少了本州学生的招收比例，估计一是为了增加收入，二是为了争取较高质量的学生，提高学校排名。还有一个原因，相当多的孩子不愿意在父母身边读书，宁可舍近求远。可怜他们的家长不得不付“冤枉”学费。

纵观美国的私校、公校，无论的中学还是大学，好学校都不是以营利为目的的。也就是说，赚钱从来不是办一个好学校的目的。这是很给人启示的。我们经常说学校是社会的最后一块净土。如果学校也被铜臭气熏染了，整个社会的走向就一定令人担忧了。如果来美十年二十载了，却连这个也没搞清楚，只能说，根本就没看懂这个国家，这个社会。

中国要想跻身于世界前列，也许可以先在办学上少一些铜臭气，多一些以天下为己任的胸怀。

如何鉴别野鸡大学？

最后，再说一下很多朋友关心的如何鉴别野鸡大学的问题。什么是野鸡大学？钱钟书先生早在《围城》里面给出了定义：克莱登大学就是野鸡大学，就是花钱就能买文凭的大学。美国有野鸡大学吗？有，而且很多。2010年广受关注的“我的成功可以复制”的“打工皇帝”学历门事件中的西太平洋大学就是一所不用上课，光交钱就能拿文凭的大学，它是克莱登大学的真实现代版本。

那美国政府如何管制野鸡大学呢？答案是认证（accreditation）。美国政府管理高等教育的最高机构按理是教育部，但和中国政府不同的是美国教育部不直接对大学进行认证，而是委托了几家第三方独立机构进行认证。

这些机构大体上分为地方认证（regional accreditation）和全国认证（national accreditation）。地方认证有按全国区域分的七个认证机构认证，比如西部就有WASC（Western Association of Schools and Colleges）；全国认证有ACICS（Accrediting Council for Independent Colleges and Schools）和其他共十家认证机构。

有意思的是地方认证的学校一般是名校，或者专业多、学科广、规模较大和注重科研的学校，而全国认证的学校一般是比较专业单一、规模较小和注重职业教育的学校。

认证的具体过程比较复杂，是一个系统性的、制度性的工作。简单一句话讲就是审查学校防止“交钱就能买学位”（diploma mill）的现象。所以，只要是被上述机构认证的大学，在美国被认为是正轨大学，未被认证的大学就是野鸡大学。“川普大学”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认证的、私立的、营利性机构，它被政府取消了称为“大学”的资格，具体参见“美国华人”微信公众号以前的文章：《“川普大学“过堂记》，川普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鉴别野鸡大学的标本。

总结一下认识美国大学的小秘诀：

• 经过认证的才是正规大学，未经认证的都是野鸡大学

• 私立公立都有好大学，区别是资金来源

• 私立名校基本上都是非营利性的

作者：溪边愚人

编辑：薄雾

本文首发于“美国华人”公众号(ID: ChineseAmericans)

延伸阅读《美国华人200年 — 从王清福到赵小兰，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
《2017年川普新政与投资市场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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