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竞选与一场运动——写在杨安泽退选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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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杨安泽的2020年竞选告一段落，但是他已经启动了一场运动的开端。相信杨安泽会利用接下来的四年反思这场选举的成功和不足，积累政治资历，更重要的是整合和利用杨帮的力量，培养基层组织和骨干，从现在就开始布局发力，着眼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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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月塘

原计划发往内华达州为杨安泽助选的明信片。（图片由作者提供）

杨安泽 (Andrew Yang) 宣布退选的消息是我在微信群里咨询手写明信片助选细节时突然跳出来的，猛一看那个消息，再看看20张已经写好和80张还没写的明信片，觉得特别突兀甚至有些好笑，然后有那么一瞬间，眼泪就出来了。我不知道是为这场大戏刚刚旗鼓震天就黯然落幕的反差而落寞，还是为此间感受到的华裔参政的百般不易而感慨，抑或是为杨和所有被他燃起希望的杨帮的艰苦拼搏而惋惜。其实这个结局虽然来得有些措手不及，却也不能算出乎意料吧。我试着来总结一下自己的心得：

杨安泽的参选是对我和很多第一代华裔美国人的一场政治启蒙运动。因为他的参选，我第一次参加了总统候选人的市政厅会议了解候选人的政策理念；第一次认真研究了美国的联邦政府财务预算，以对各项政策的资金来源有大致概念；第一次为政治选举大额捐款；第一次走出微信圈了解和参与了美国的草根力量自发为共同理念而奋斗的组织和行动。杨安泽用他的参选在美国政治舞台的最高层展现了华裔风采；而由此带动的华裔政治意识的觉醒将推动对华裔“永远的外国人”印象的改变。

华裔占美国比例不到2%，华裔政治地位的提高需要左中右全方位的合作和努力。如果不能相互支持，起码的底线是不恶意拆台。某些华裔右派以破坏杨安泽选举为己任的行为，值得所有华裔来反思。对于全美国人民来说，党派的利益永远应该放在人民的利益之后，对于华裔尤其如此。比如去年底许多华人大力反对的S386法案最初就是由共和党议员Mike Lee推动的，如果不是民主党资深议员Dick Durbin孤军奋战力挽狂澜，S386早就在参议院无异议通过了。所以我对勇于出来参选的华裔总是充满敬意，只要不是恶意的拆台的，不论左右我都支持。理念相同的捐款投票多支持一些；理念不同的也捐个几十块。如果华裔都有这种互相帮扶的意识，华裔的整体政治力量会有很大的提高。

杨安泽的竞选从他的谷歌邮箱联系人开始发展到43万捐款人（绝大多数为非华裔），一直坚持到超过诸多知名议员、州长和市长，这主要得益于他的执政理念和个人魅力。他的主打UBI政策具有前瞻性和诸多优点，但我觉得UBI还要假以时日等待天时地利才能人和。除UBI之外，杨安泽的政策基本在政治光谱的中间区，以人为本，理性务实，强调以事实为导向解决问题。他不打空洞的党派和种族牌，敢于讲真话，倡导人性优先，凝聚并唤起了千千万万来自各种族和不同政治背景的选民心中的希望和对美好的向往。杨安泽自己在一次采访中提到政治人在从政过程中不知不觉被权力异化。他现在基本是清醒和警惕的，我祝愿他能够永远不忘初心，保持谦卑，不失去和草根的紧密联系。

杨安泽的竞选在中后期以惊人的速度创造了奇迹，与高速增长相伴的问题也随之而来。这包括没能在短时间找到一个得力称职的人事经理管理团队具体事务；忽然扩张的基层队伍能力和认识参差不齐；被网络平台的强势和成功造成的假象冲昏头脑；缺乏和地面志愿者沟通交流的有效机制。所以我觉得华裔美国人中的“杨务运动”一定不能搞成一场盲目崇拜的造神运动。有时候，提出意见或质疑正是挺杨所需要的帮助。如果听不到或者听不进建设性意见，将是对一个年轻团队健康成长的巨大伤害。

杨安泽虽然宣布退选了，但他的名字还在几乎所有州的初选人名单上。杨帮在接下来的初选中是否继续选他是一个问题。有杨帮认为初选应该继续选杨，为他扩大影响，积累政治资本；也有杨帮认为杨安泽竞选的初衷是为美国人民解决问题，如果这次他暂时不能走到顶峰对决，就应该以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为重，考虑支持最有利于国家团结和人民福祉的其他候选人。川普上台以来，美国政治光谱的左中右分布逐渐从40-20-40变为30-40-30。越来越多的美国人民厌倦了极度党争，对政治的参与度降低。左右两端的极化使比较极端的候选人更容易在初选中胜出，特别是当候选人众多，温和派的票数被分散的情况下。不认同极左或极右的选民一定要积极参与初选，集中力量让相对理性温和的候选人在初选中胜出，避免在普选中出现两个极端候选人的两难选择。

虽然杨安泽的2020年竞选告一段落，但是他已经启动了一场运动的开端。千百万杨帮已经成为美国草根政治中倍受瞩目的一股新生力量。因为受到杨安泽的榜样的影响，有多名各族裔杨帮表示将参选不同的政治职位。相信杨安泽会利用接下来的四年反思这场选举的成功和不足，积累政治资历，更重要的是整合和利用杨帮的力量，培养基层组织和骨干，从现在就开始布局发力，着眼未来。同时他也要合纵连横，凝聚可以团结的一切力量来支持这场运动。比如UBI运动的长久支持者们已经把杨安泽作为他们的政治代言人。

来自美国各地的杨帮聚集在民主党第四轮初选辩论会场外。（图片由作者提供）

我特别支持杨安泽的两个政策是“民主美元”（Democracy Dollars, 有利于减少金钱控制政治）和“优先选择投票”（Ranked Choice Voting，避免两党独大绑架民意）。这两项政策分别是反对政治腐败的RepresentUS和推动选举改革的FairVote这两个草根团体主张的政治改革之一。虽然这些无党派团体不能官方背书某一候选人，但如果广大杨帮参与到这些理念相同的草根运动中去，会有利于在更深广的层面推动对杨的支持。特别是华裔杨帮，要走出微信圈，和非华裔杨帮联合行动；同时也参与到关系美国社区各方面各族裔的活动中去，从孩子的学校和居住的社区开始做起。

这次杨安泽参选对我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结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包括本地、外地、华裔和非华裔；也接触到在传统的华裔生活圈外更真实完整的美国社会。从这些朋友的真知灼见和跟他们的思想碰撞中我学习到很多东西。我也见识了各族裔行动派铁杆杨帮，有的兢兢业业在后方组织和宣传，有的路途迢迢在冰天雪地中为竞选插旗拜票，更有的暂时辞职停学，全身心为竞选做义工，他们的激情和赤诚让人非常感动。有位群友在竞选结束后的心得中写道：“这次认真支持一个候选人才发现，钱还可以实现理想，能够很大程度地推广并实现心中的理念信仰。”

这句话中有两个字让我几欲落泪：“理想”。小学作文里时常写到的这两个字，上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还是大约16年前在飞往美国的高空中。

翻出从前的日记，摘录下来并以此作结：

在漫长飞行的昏暗机舱里，心中一直低徊了简单却模糊的歌句。细细分辨，是罗大佑的《闪亮的日子》：“你我为了理想，历尽了艰苦.....” 当我在三万英尺的高空飞度重洋，留学的梦想是成真了，然而理想呢？理想迷失了，亦或从未清晰过，一个具体的职位，一份具体的收入从来都不能负载理想。她只能是一个虚无而崇高的纯净思想，于是接近宗教、正义和真理。我不是一个虔诚的人，虽然心怀敬畏但太多怀疑。我于是只能寄托于后者，这便是所谓社会责任吧……

撰文：月塘

编辑：Jing

本文由作者授权原创首发于《美国华人》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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