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产：《南京眼》

  文/波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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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带着“国产科幻电影里程碑”“刘慈欣”“吴京”等标签的《流浪地球》，今年春节真的火到爆了。

一场拯救地球的行动，竟让一个星球装上发动机飞离太阳系，开启了长达2500万年的流浪之旅。

难怪说，在科幻小说作家的脑袋里，没有什么不可能。

那你可知道，我们天天接触的房地产，居然是为了追寻中国一个古老传说而诞生的派别产物，背后还藏着一个2000多年前的秘密。

一位老南京地产媒体人，在4年前的一篇流浪记中，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世了。

🥡 一只金飞雁

九月初的南京，还是有点闷热，有人说是夏天爱上了冬天，才让南京的夏天这么迫不及待地挤走了秋天。

初秋的天，开着车窗，人却也能忍受。

吱呀吱呀的一声，我似乎还听到了一声知了的嘶鸣，乃至车辆穿过嘈杂的鼓楼公园旁，梧桐树下围挡的工地附近，看到的是人流不息，一度怀疑是不是因为长期不掏耳朵出现了短暂的幻觉。

眼睛直视着令人抓狂的车流，在几个红袖章老太太的指挥下，鼓楼转盘常年的乱成一锅粥。

“南京出租车司机罢运的事，你知道吧？”左臂纹着荷花的纹身小哥突然开了口。

“知道啊，过了好长时间了。”我随口应了声，心中却想着这开车小哥身上的纹身纹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纹荷花呢？

“你可以抽烟的，窗户摇下来就行。”顺手，纹身递过了一个东西给我：“烟灰弹这里吧，这东西可是好货啊，我拿了当烟灰缸用的。”

一边说着，车子的天窗也打开了，暖风拂面，午后温阳，并不显热。

我有点纳闷纹身腾挪话题的快速转承，从出租车司机罢工到殷勤地递出烟缸，逻辑关系就如幼童的一张脸媚女的一颗心七月的一阵雨。

一直受戒烟困扰的我，看到纹身递过来的那个东西，刚刚从丹田肚脐眼提起来直至胃下垂部位的一点怒气，突然在瞬间，化为了乌有。

那是一只黑亮亮的烟缸，看上去，这东西似是用青铜而制，又仿是黑金粉所包，边峰角落要脱离的青铜色亦或黑金色，说不出来的诡异，仿佛用指甲稍微那么一抠，都会渗进人指甲的肉里血里骨头里。

我抑制住用指甲猛抠烟灰缸的冲动，接过纹身递过来的烟灰缸，细细把玩着：再简单不过的刀工，质朴大简的雕刻师用了寥寥的两三刀，左右对称，倒还像一块璞玉，口子小的像雪碧瓶盖那么大，又活脱脱像一个扁圆的盛酒器，一切都似乎是天然形成的。

我左手拇指一搭无名指，稍微掂量了下烟缸的份量，得有八两的份量。

从小口的敞口处看去，光线扎进烟缸肚子的某一处，显得滚圆起来，隐隐约约似乎看到有一只小飞雁展翅欲爬的玲珑模样。

“戒烟综合征，眼花，想多了。”我暗自责怪自己，揉了揉眼睛，哪里来的飞雁啊，还燕双鹰呢！

“你这不像烟缸，像个古玩意啊！”我随口应付道。

“咦，眼力不错啊！它就是一个古玩。”纹身放慢了车速，拐弯到了鼓楼公园的大转盘口。

“2000多年前的文物了，说是给客人当烟灰缸用，这还是第二次拿出来给客人，就没人真把它当烟灰缸用过。”纹身的口气刹那间变得郑重起来。

一股子冷飕飕的凉气，扎进了我的肺腔，我诧异地再次盯着纹身的脸庞扫描了三秒钟：脸色英俊，酷似去年登报欢庆澳门回归15周年的澳门新赌王何猷龙。

活见鬼了吧？哪里来的2000年前的文物？纹身小哥看上去年龄不大，九零后的小娃娃和叔叔级的开玩笑呢。

因为临时出差，要赶到南京南站赶高铁，15分钟前叫了一辆专车，奔驰C200L型的，坐在里面没觉得拉风，倒还不如甲壳虫在街上游动时引来目光的如痴如热，稍一伸腿，还略微感觉长腿所到之处的逼仄。

纹身压根不理会我的疑窦：“你阿看到烟缸里面有一只飞雁了吗？”

我打趣道：是啊，看到一只飞雁了，一看就是文物啊。

纹身睨了我一眼：“对啊，这就是一个文物，秦皇陵出来的飞雁。”

我差点从车辆打开的天窗上方直接弹射出去！我用自己的牙齿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疼，确定不是因为我的戒烟综合症所产生的幻觉。

不是幻觉，那这个人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神经病开辆专车揽客的概率应该不高，也不至于让我碰到，纹身娴熟的车技，也让我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的脑子却快速飞转起来——

《三辅故事》中记载，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项羽入关后，动用了三十万军士没日没夜盗掘秦始皇陵。在挖掘过程中，突然一只金飞雁从墓中飞出，这只神奇的飞雁一直朝南飞去。斗转星移，到了三国时期，一位在日南做太守的官吏张善，某一天，有人给他送来了一只金雁，他立即从金雁上的文字判断这只金飞雁出自秦始皇陵。

后人对此故事的真实性，基本持怀疑态度。

假设秦代有能力制作会飞的金雁，那么金雁埋入地宫之后将会不停地自动飞翔，一直在地宫内飞行了上千个日日夜夜。当项羽打开地宫的墓道时，这个自动飞翔的金雁又沿着地宫的墓道顺利地飞出地面，然后又越过秦陵南侧数千米高的山峰飞往遥远的南方。

飞到南京来了？

这不可能。这个金雁的传说，被后人彻底诊断为山海经般的扯淡故事，是编撰的类似于迷信一般的故事。

我按下车上遮阳板，对着副驾驶的挤痘镜，看着因戒烟而痛苦不堪的脸，嗤的一声笑了：打辆专车，打来了山海经。

“千万别当我是神经病啥的。说真的，你阿刚才想起那只金雁飞翔的故事了吧？”纹身的问话，若一根锋利的鱼刺刺穿了我的大脑。

刺着纹身的俊小伙看似柔弱无力，那一本正经的言语，却像刺刀般拼命刺杀着我的神经。

“真没骗你，看得出哥哥你对历史和考古有过人的研究，才和你说这个事，此前的客人看到烟灰缸，丝毫没有兴趣，他们都只顾刷微信，都没有什么慧根的，上次带了几个搞科研的客人，该靠谱点了吧，可他们说这个是在浙江义乌小商品城生产的。”

“他们什么都不懂，要不我问你：春秋时期的鲁班，阿是不是制作了一个能冲越填空的大木雁，为什么现在后人还无法解释呢？阿对？”

纹身眼角的余光又一次扫描到我，变得敞亮了，他竟然说到了慧根两个字。

要不是从他那开车顺溜的驾驶水平，口语间流畅的略带几个南京式的阿化音表达，镇定的交流方式，清澈的眼白眼黑，我真要再次怀疑这专车小兄弟是不是刚从随家仓脑科医院逃出来的。

“这个真能飞的。”纹身马不停蹄追杀着，也在回答我刚要破口而出的问题。

“在这个金雁身上，我根本找不到用手控制的开关，可是我爷爷传我的时候，是完全可以飞的。”

纹身一提到他爷爷，我反而笑了。因为古玩界有一大行规，即使买家出高价买到手了，也定然不会向卖家询问古玩的来路，我还没买呢，你就说爷爷传过你的，看来是一只雏鸟。

这样说来，敢情这哥们不是精神病啊，笃定是一个初入古玩界的菜鸟了。

🥡 白龙鱼服者

慧根为五根之一，观达真理，方能称之为慧。智慧具有照破一切、生出善法之能力，可成就一切功德，以至成道，故称慧根。慧远 《大乘义章》卷四：“於法观达，目之为根，慧能生道，故名慧根。”

慧根决定了人的特长和个性，慧根牛逼的，能快速地做出高级判断。有些厉害的江湖成名人物，慧根定然是不浅的，比如王林、比如释永信。慧根若不至成道，即使身前显赫，终不能盖棺定论，比如徐才厚、比如郭伯雄。

慧根浅深与否，定是冥冥中有定数，江湖行走，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亘古之真理。纹身提到了慧根，慧根定然是浅显的，因为他的宝贝只是从爷爷辈那传下来的。

我就看那“烟缸”的外形，找个外行说是汉武帝的手上把玩，卖个十万八万的，也没什么问题。可是，你如果以金雁这种骗法，骗术就很不高明了。

在古玩界吃饭的，知道金雁的人不多，知道的都不相信有这东西，你现在拿个金雁来骗人，真要卖掉了，这个概率是端七米鱼竿捅到核潜艇扔块石头击中隐形机，万景台白头山来的人除外。

但是，很多时候，很多人，不就是在相互骗来骗去吗？明明知道是一个骗局，还得视死如归地钻进去。既然从北京西路到南京南站还有点路程，那就权当和这江湖小哥聊着玩会儿吧。

“秦皇陵现在还没有被挖掘，这只金雁你倒是解释下，怎么倒腾出来的？”我开始装的饶有兴趣了。

“我知道你要问这个。”纹身伸手拿回烟缸，塞入他左手边的车门空档处。我暗自发笑，骗子惯有的欲擒故纵招数，《淮南子》里早就说过了：无诱饵之钩，不可以得鱼。

你既然将这诱饵已经抛出来了，就不是为了开辆专车赚个油钱的主了。只是可惜，你遇到的是我，我是一个不骗别人已算别人运气的精怪。

纹身一副渐入骗境的样子，说话愈发津津有味起来。

“你阿有看过历史书的，你想想看，从秦始皇的陵墓建成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两三千年时间了，项羽盗过秦陵，这么多年历史，难道就一个项羽盗陵吗？”

这个倒是没错，历史上盗墓者众。官盗者，如东汉末年之董卓、曹操，五代十国之温韬，以及近代民国的东陵大盗孙殿英等，民盗者更是不计其数，也无法统计，官有摸金校尉，民还有燕子李三呢。

关于秦皇陵是否真的被盗，史学界也一直存在争议，现在史学界通用的说法是：秦皇陵没有被盗，只是暂时不具备彻底发掘条件。

史学界没有被盗的理由是：经精密的科学仪器显示，目前秦陵地宫保护完好，通过遥感测试和数据分析，地宫拥有史书中记载的水银为河的数据。

可是，这毕竟不是洛阳铲的时代了。

我顺着纹身的思路说：“对于秦皇陵，这只金雁是微不足道的。”

纹身却话锋一转：“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和你说。”

哦，天大的秘密，和我说？

纹身肯定地点了点头：“因为你和其他众生截然不同，你是白龙鱼服者。”

刘向的《说苑·正谏》中说：“昔日龙下清冷之渊，化为鱼，渔者豫且射中其目。”要真的什么白龙鱼服，看来也得被纹身弄瞎一只眼、骗走一笔钱。

众生之中，哪里还有什么白龙鱼服，都是一堆吃白饭的聋子而已。

驶过中山路，车辆已行至新街口，在午后阳光的沐浴下，国父孙中山先生的铜像背部的阴影愈加衬托出伟人的气质，光线的大隐下，倒似一条白龙在微微游动，让喧闹的新街口动中有静，肃然凌厉。

我认为，孙中山先生，才是真正的白龙鱼服。

后世有的史学家将孙中山论证为亲日派，说他在卖国的行动上远远超过了袁世凯。莫不会是这种类别的“天大秘密”？若是这样的天大秘密，纹身就不会是精神病也不会是骗子，而是一个强大的组织机构的人员。这种机构常常会以收罗到的多种看似有力的证据、无懈可击的逻辑关系来论证推行宣扬他们的理念，他们的“道”会以意识形态的侵入方式来入侵更多民众的思想深处。

“你了解南京这么多年的城市建设吗？”纹身将我的大脑拉回到了两名正在新街口执勤的英姿飒爽的美女交警身边。

“嗯，多少了解一点。”我点了头。

“南京的市长、市委书记，都进去了。”这又不是什么新闻了，大家都知道的事，这和你要告诉我的天大秘密又有什么关系？故弄玄虚，这骗子的功夫真是烂到家了。

一个省会市的市长、市委书记，和城市建设肯定会有太大的干系，在其位谋其政嘛，如果纹身小哥这样串起来给我讲什么天大秘密的话，只能是一个绿皮南瓜一样的嫩货！

我对南京城市建设的了解，大致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

最初老城南京有很多郁郁葱葱的行道梧桐树，多数是晚清和民国时栽种的，据说有的还栽自于蒋介石之手，上世纪90年代开始，因为城市要亮化，管道要铺设，大树被砍了一批，恰逢一名姓王的书记当政，由此有了“砍树王”之说。

比“砍树王”更糟糕的说法是“武龙洞”，就是我们车辆刚刚经过的鼓楼隧道，也是这名官员主政南京时的重要工程之一。

南京城市建设的风风雨雨，几人能用心体会。从当年的邓府巷事件，到现在的江北国家新区设立，旧都金陵的风风雨雨，又如何去体会。

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市 长书 记啥的，本来就是人民的公仆，没当好官，没给老百姓做好事，就应该被抓进去。

脑子蹦出了王跃文的小说《大清相国》，王跃文对主人公陈廷敬的几句话：“清官多酷，陈廷敬是清官，却宅心仁厚；好官多庸，陈廷敬是好官，却精明强干；能官多专，陈廷敬是能官，却从善如流；德官多懦，陈廷敬是德官，却不乏铁腕。”

马路上灰色的树影斜射下来，影影绰绰，点缀出下午的时间可以喝杯咖啡了。在中山东路“绿波带”的助力下，出租车司机斜插的本领也见长许多。

纹身的车子却不紧不慢，顺着中山东路上的车流，并没有任何超车的意思。

纹身的口气不徐不疾：“他们在南京城找一个东西。”

谁找东西？市长、市委书记？他们在找一个什么东西？

🥡 和氏璧玉玺  

“他们在南京城寻找和氏璧。”

和氏璧？传国玉玺？

那个早已失踪的和氏璧？

中国古代十大未解之谜的和氏璧？

这个开专车的纹身小哥千真万确提到了和氏璧？

那个制成历朝历代传国玉玺的盛传被外星人截走的和氏之璧？

纹身的话轻描淡写，确实让我惊讶，却没让我觉得是晴天霹雳，但让我再次相信这小兄弟肯定是从精神病医院刚刚逃出来的。

我真想对他讲一个精神病人的小段子：

精神病院里，一个精神病人每天都在一个空鱼缸里钓鱼。 一天，一个护士开玩笑地问：“你今天钓了几条鱼啊？” 精神病人突然跳起来叫道：“你脑子有毛病啊，没看见是空鱼缸吗？”

和氏璧，就是那空鱼缸里的鱼，我很担心纹身把我认成那个多嘴乱问的小护士。

不管如何，我得想办法报警。奔驰车已经行驶在“绿波带”的中山东路上，通过了大行宫，车速加快了，选择电话报警，纹身显然不是一个愚蠢的精神病人，这对我是有危险的。

不打电话报警，怎么办？如果公安部门搞一个短信报警或者微信公众号用于紧急情况下的报警，是不是更加方便危急时刻需要求助的人？有这样的报警渠道吗？还是我不知道？

低头，抓耳，捂腮，看着手机里显示9%的电量，急出一身热汗。

我对纹身说，你把天窗窗户啥的都关上，开开空调吧，灰尘太大。

冷气很快伏袭上我的鼻洼鬓角。我冷静地想了想，即使这个纹身小哥是个不正常思维的人，不堵车的话，现在从大行宫过去，到南京南站也就二十来分钟的时间，赶个高铁火车，别把自己蹦的太紧了，或许这个小哥就是个小逗逼，真就一路逗我玩着的呢，下了车再说吧。

关于和氏璧的故事，多数派历史是这样记载的：

春秋时期，楚国人卞和，发现了一块玉璞，认为是稀世珍品，将之献给了楚厉王。结果，老楚找来了御用的相玉大师进行鉴定，相玉大师断定这是一块普通的石块，证实是小卞欺君。

楚厉王也确实厉害，砍掉了小卞和的左脚，并驱逐出境。厉王翘了辫子，儿子楚武王接棒。卞和又赶回伟大的祖国，把这块玉献给楚武王，相玉大师又是一番摸骨敲头的二审鉴定：妈的，还是那块石头！

大家都在玉器界混，一个在皇帝面前晃悠的玉鉴定专家都说假的了，那它就是假的了。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楚武王和他亲生父亲一样的癖好——喜欢砍脚——武王也确实武断，这次砍掉了卞和的右脚。

从小卞到大卞，从厉王到武王，然后到老卞。70多岁的残疾人士老卞和，终于碰上了文绉绉的楚文王。楚文王的御用玉工，必须摆脱前任玉工的阴影，打破前任笼罩的权威，当着文王的面，三审鉴定，剖开了玉璞，得到了一块无瑕的美玉，文王赐名为“和氏之璧”。

人生的比拼，最重要的一点是比拼谁活得长。有的大师，总要死的，大师卞和就是靠着命大，成就了和氏璧，也成就了自己。

和氏璧后面的故事版本很多，其中有一个故事是说，楚国干掉越国后，楚威王因相国昭阳灭越有功，将和氏璧赐给了昭阳，昭阳和兄弟张仪喝着庆功酒，喝着喝着竟然把和氏璧给喝没了，明明最后一个把玩和氏璧的人是张仪，那头号嫌疑犯当然就是张仪了，相国府的警察全部出动了，也破不了案，楚国公安部出动也破不了案。不管有没有证据，反正最终认定小偷就是张仪，气的张仪叛变投敌直接跑到了秦国，穷后半生之力极力反楚，并且力挺秦灭六国。

秦统一后，遂得和氏璧。

面对美妙之玉，秦始皇命人雕得玉玺一枚，方圆四寸，上刻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此后，历代帝王皆以和氏璧玉玺为祥瑞，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之信物，凡登大位而无此玉玺者，则名不正言不顺，即使称帝也被讥为“白版皇帝”。

一种说法是，玉玺经过魏、西晋、前赵、冉魏、东晋、宋、南齐、梁、北齐、周、隋，传到唐朝，至五代时，后唐末帝李从珂被臭名昭著的“儿皇帝”石敬瑭逼的自焚之后，和氏璧失踪了。

还有一种说法是，朱元璋以和尚之身布衣得天下，元朝灭亡后，传元顺帝携和氏璧玉玺逃亡大漠以北，朱元璋遣徐达带兵数十万深入漠北，但夺和氏璧玉玺未果。

反正，和氏璧玉玺就这样没了。

“你想起和氏璧的历史了吧，你阿知道，真正的和氏璧，后来落到了朱元璋手里。”纹身说。

我笑了，如果历史任由一个开专车的司机来判定，那历史学家还能是历史学家吗。于是，我反问道，史料记载，朱元璋是没有拿到和氏璧的，你这是在和我扯淡吧？

问完这句话，我有点后悔了，既然这纹身小哥说落到了朱元璋手里，那就在朱元璋手里好了，我压根也找不到朱元璋去对证，要不然总不能无耻之极到行驶高达195码时速的飞车进行碰撞试验，让我穿越到元末明初去考证吧。

箭穿雁嘴，我倒要听听纹身怎么精彩地圆好这个和氏璧玉玺的故事。

纹身接着说，徐达第一次北征时，没有拿到和氏璧玉玺，但二次北征的李文忠拿到了。

“1370年，朱元璋登基后的第三年，老朱派外甥李文忠二次北征，俘虏了元后妃和诸王，就在那次，李文忠拿到了和氏璧玉玺。”

“拿到和氏璧玉玺的李文忠，提前密报了朱元璋，已经是洪武皇帝的朱元璋，选择在奉天门外亲自迎接了李文忠将军。”纹身说，不知什么原因，得到和氏璧玉玺的朱元璋，选择了秘而不宣。

听到这里，我隐隐约约觉得总有些地方不对劲，朱元璋拿到和氏璧玉玺，按他那种脾性，早就兴冲冲昭告天下了，为什么不昭告天下？我不明所以。

纹身司机的胡吹，让我打消了报警的念头，历史本来就有多种可能性，无法论证一种结果时，何尝不能按照这种可能性去推论呢。

明初之时，与徐渭、杨慎一起被称为明朝三大才子的解缙，曾上表请朱元璋罢兵北征。结果，老朱直接找到解缙的父亲说“这孩子大器晚成，过段时间再用吧”，结果朱元璋到死也没想起来启用解缙解大才子。

或许，这就是解缙阻扰老朱寻找和氏璧玉玺，导致后来得到和氏璧的洪武帝永不叙用解缙的原因。

历史是波谲云诡的。

的确，一介布衣和尚，如果没个和氏璧，以“白版皇帝”之名，怎么有信心镇得住那初定的大明天下。

纹身开始佐证自己的逻辑：“1383年，洪武十六年的冬天，年仅45岁的李文忠生病，洪武帝亲临探视，并命淮安侯华中负责医治。”

这个历史我想起来了，确有记载的：朱元璋探病的第二年，李文忠就去世了，朱元璋怀疑华中下毒，将其家属逐至建昌卫，其他医生及妻子儿女都被斩首。朱元璋亲自写文致祭，追封李文忠为岐阳王，谥号武靖，配享太庙，肖像挂在功臣庙，位列第三。

纹身说，李文忠功劳虽大，但再怎么论功劳，比及徐达、常遇春、汤和、冯胜、傅友德、蓝玉、邓愈等一干人等，也是难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喝酒的。朱元璋诛杀功臣成瘾，为什么单单李文忠能得以善终并享受如此之高的待遇？

因为死得早、因为是外甥、因为功劳大？

不对！诸如蓝玉这样的超级大将军，朱元璋曾将之比作汉朝的卫青、唐朝的李靖，也就说杀就杀了。在朱元璋身上铸就的克里斯马型的独断人格，对一个人“过于地好”，会因为他是自己的外甥吗？况且当年李文忠当年镇守严州时，因为涉嫌违法，朱元璋差一点就将他召回去杀头了。

纹身自己解释说：“李元忠夺回了和氏璧，呈献给了朱元璋，朱元璋由此确认自己是真命天子，对李文忠自然也厚爱有加。”

发生在李文忠身上的好多疑问，如果用和氏璧玉玺来解释，是不是全部通了？

可是，朱元璋为什么就是不宣告天下，他是得到和氏璧玉玺的真名天子呢？反而继续肆意杀戮而无所顾忌，仅仅是一个为了给太子朱标扫清荆棘的原因解释得通的吗？

纹身突然笑了：“因为朱元璋想在临死之前，将和氏璧玉玺传给子孙的，让他们来以和氏璧玉玺稳定天下的。可惜，在朱标早亡后，朱元璋临终前将和氏璧玉玺传给了孙子朱允炆，朱允炆一介书生文弱接班人，认为用和氏璧玉玺来判定自己是真命天子，是无稽之谈，也根本没想用这个去对抗叔叔朱棣。”

“我今天告诉你这个天大的秘密吧，就知道你是白龙鱼服，也是为了让和氏璧重见天日！”

“建文帝朱允炆确实没死，携带着和氏璧玉玺，和他的追随者，留在了南京城，也将和氏璧传国玉玺留在了南京城。”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吐出，又再吸了回去。

现在开专车的司机，都可以写一本天方夜谭了，在到南京南站之前，我当听书了。

🥡 古代潜望术  

车辆行驶到双桥门上，天色突变，我仰看天色发灰，金乌黯然，边际血红，一处路标明晰地直指南京南站方向。

因为要赶南京南站到北京南站的高铁，用手机APP叫了一辆专车，就这么随机一选，选到了这名纹身小哥。可是，这名长相像极何猷龙的专车司机，遇到一名素昧平生的乘客——我，为什么要说和氏璧的事呢？我穿着浑身上下，也不像一个把玩界玩家的打扮，大拇指无祖母绿扳指，腰间带无无字牌板玉，泛青的钢丝眼镜架，倒显得我更像一个落魄的教书先生。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将我误当成什么白龙鱼服，我要真是什么大人物的话，混迹在市井之中又要寻找什么。

我看见了阴冷的乌云，马上就要压下来。这个纹身是不是真的精神不正常，得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还是穿越小说看多了在信口雌黄咧。

研究指出，天才与疯狂的关联性大多是由一个特定基因DARPP-32所引起，人类中有四分之三的人遗传到DARPP-32基因的其中一个版本，该基因会加强大脑皮质的信息处理，来提升大脑思考的能力。

在美国，对于精神分裂症和高创造力及高智商是否有明显的关联性，基本上得以证实：聪明的人反而会有疯狂的思想或行为。

纹身编故事的能力很高，现在早已全然不像刚才我以为的要卖那只金雁给我的古玩菜鸟了。

会不会是高智商的犯罪团伙？可是，在我身上也得不到什么东西吧。

我猛地清醒过来，纹身刚才明明是说他们在找和氏璧，他们又都是谁？如果真的有很多人在找和氏璧玉玺，我追究朱元璋当年究竟拿没拿到真正的和氏璧玉玺，也就没有什么意义。

同样，即使朱元璋获得和氏璧玉玺后，当年没有昭告天下，有其自己的小九九或者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和氏璧玉玺最终真的被建文帝带走了，我现在去论证这种附会历史随口乱编历史的故事真假与否，也没有任何意义的。

在我看来，这个明显带有偏执狂的天才性高智商的精神病人纹身小哥——他要告诉我的是什么人在南京城满城寻找和氏璧。

利用快到南京南站的最后几分钟，我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我装作云淡风轻地问，那究竟是谁在南京城寻找和氏璧呢？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他们在南京城翻箱倒柜寻找和氏璧，已经形成了几大股力量。”纹身似乎也觉得快要到达南京南站了，直接切入了主题。

竟然不是一股力量，而是几大股力量。也是，不然也不足以衬出和氏璧之珍贵稀有，国之重器，理所应当，盗墓小说中的力量也是错综复杂，多支多派的。

纹身用完翻箱倒柜这个词后，一脸的悲怆之色爬在了两眉之间，又慢慢散开来，直至那清秀的荷花纹身处，朱红的一丝残阳穿过乌云，恰恰又照在荷花之上，分外妖娆，吊诡无比。

纹身扭动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建文帝的传人，传下了四道字符，分别是：沉湖、入坡、封穴、隐河。”

“这些理解起来很简单，和氏璧玉玺的下落，被建文帝或沉入湖中、或埋入山坡、或封进墓穴、或隐藏河流了。”

纹身说，1976年之后，在宽松的环境下，分别接到四道字符的力量，也形成了四大派寻宝力量，他们对南京任何可能藏匿和氏璧玉玺的地方，都不会放过。

纹身用右手摸了下额头说，先是相信和氏璧玉玺“入坡”字符的那一派力量，从前市委书记王武龙对鼓楼隧道的修修停停、大修小修，到这么多年南京城挖来挖去，一直到前市长老季对雨污分流的开挖，南京城的大坡小坡，也开挖了个遍，直至民间都喊出了“季挖挖”的外号。

“尽管挖挖他们没有找到和氏璧，但这一派人马实力不凡，现在又开始进军河西的中部地带了，那里原来是一片高地，百年未淹水，他们的力量隐藏在各大房地产开发企业之中，拼命拿地，为的就是挖地掘坡，最终就是要找出和氏璧玉玺！”

“当然，坚信和氏璧‘封穴’的那一股力量，更有些门道。”纹身斜眼看了下高架下不远处的南京南站四个大字说，他们竟然将城南的大报恩塔寺挖出来了，在南站煞费苦心利用龙头房企万科的挖掘机，也挖出了一道古墓穴，可惜意义不大。

对于震惊中内外的大报恩寺塔，被称为中世纪的世界七大奇迹之一。这个我是知道的，2008年11月22日，七宝阿育王塔在南京被挖出土，“体形硕大的宝塔金光闪闪，周身镶嵌着宝石，塔上遍布佛教故事浮雕”，根据碑文、塔身文字和X光片互相印证之后，确认宝塔内瘗藏的就是佛教界的最高圣物“佛顶真骨”——释迦牟尼的头顶骨舍利。

难道佛教界的圣物七宝阿育王塔，还是比不上和氏璧玉玺的重要？

纹身丝毫不理会我脑子开小差：“现在南站这块地几乎成了‘封穴派’必争之地，因为有古墓穴群落分布在周边，这里的土地，市场拍卖的价格都一万七千多一平方米了，你真的认为这是开发商高价拿地建商品房的节奏吗？幼稚！”

纹身的方向盘拐了弯，车辆行驶到上南京南站进站处的匝道，跃入眼帘的，是黑压压的车辆，“又堵成这样了”，纹身对路况像是预料之中的熟稔。

“拿着‘沉湖’、‘隐河’字符的传人们，他们寻找和氏璧的方式，显得很委婉，不蛮干。”纹身似在回忆。

天空压下来的乌云，像江心洲上葡萄架子上欲滴的串串葡萄，让高个子也恐惧起来。

暴雨仿佛随时就会倾盆而下，路上的树叶已经在南站的匝道桥上群魔乱舞，纹身下意识地将车窗的锁按了一下，确定车窗万无一失关了严实。

“他们前些年排空了玄武湖、清污了秦淮河、倒灌了莫愁湖、进军了仙林湖，还设闸门于三岔河，最终大决牛首山河，水淹藏龙深处，指望将和氏璧玉玺逼浮出来，现在又开始进军九龙湖、外秦淮河了。”

纹身很坚定地看着我：“饶是如此，也是白费心机，和氏璧玉玺不会这么轻易面世的，因为它根本不在南京的湖里和河里。”

我似乎也隐然明晓：一个千年和氏璧一个千年传国玉玺，岂是这么简单就能重见天日的。

“我们用了南京眼。”纹身的思路开始向着我的思路走来，近到能闻见彼此的心跳。

“我们派别的力量，借青奥之力，修建了南京眼，就是用来寻找和氏璧的，让它无处可遁。”

短暂的心跳下，一道闪电划过。闪电像是给我传授什么，几道话语清幽幽地向我醍醐灌顶而来——

在盗宝大术之中，最高层次的方略莫过于“望”、“闻”、“问”、“切”四字诀。《难经》曰：“经言，望而知之谓之神，闻而知之谓之圣，问而知之谓之工，切脉而知之谓之巧。何谓也？”

今人均以为《难经》为医书之经，实则谬矣，难经实包罗万象，其中“望”、“闻”、“问”、“切”四字，实为高深莫测之盗术精髓。

与北方关中等地不同，南方地带丘陵山岭多水，洛阳铲、精密仪器也常失灵，湖南学者刘鸿伏先生曾就长沙周围地区的盗墓贼的办法和技术，探得了“望”、“闻”、“问”、“切”四字真诀。

《清稗类钞·盗贼类》对盗墓之技描述的也可谓惟妙惟肖：“广州剧盗焦四，驻防也，常于白云山旁近，以盗墓为业。其徒数十人，有听雨、听风、听雷、现草色、泥痕等术，百不一失。一日，出北郊，时方卓午，雷电交作，焦嘱众人分投四方以察之，谓虽疾雷电，暴风雨，不得稍却，有所闻见，默记以告。焦乃屹立于岭巅雷雨之中。少顷，雨霁，东方一人归，谓大雷时，隐隐觉脚下浮动，似闻地下有声相应者。焦喜曰：‘得之矣。……’。”

“去年的青奥会，我们成功地用高科技技术连接了滨江青奥公园和江心洲青奥森林公园，有了现在的斜拉桥——南京眼。”

纹身一副阐述不到底死不瞑目的凛然，“你想想啊，如果仅仅是行人通行之用，要装什么南京眼呢”，我们都不笨，其实南京眼是一个高科技的潜望镜。

纹身说南京眼就是潜望镜，这不得不让我大吃一惊！

公元前200年左右，《淮南万毕术》说，“取大镜高悬，置水盘于其下，则见四邻矣”。这是“古代潜望术”的最早来源，这个南京眼竟然是潜望镜，绝妙！

根据南京媒体一些公开的报道，南京海事部门还在“南京眼”上安装了高清摄像头，对外宣称对水源地进行24小时的实时监控。

“这些都是烟雾弹。”纹身直起身子道，眼乃盗宝大术中的望术之本，潜望镜代表了盗术中“望”、“闻”、“问”、“切”诸术中最高的科技水平，我们这一派人马用“南京眼”作为幌子，切入潜望镜之术，以此来满城搜索和氏璧，下了悬河注火之力，“只要和氏璧埋藏在南京，我们志在必得。”

说到这，车子刚好稳稳地停靠在南京南站的旅客送站道上。

纹身突然笑了，扭过头来，鹰隼般紧盯着我的双眼：你可以不用装了，我们其实是一派的。

“我们是同道中人，都在为自己的组织寻找和氏璧玉玺，你上车时接过我的飞雁，左手拇指一搭无名指直逼金飞雁的魂魄时，透露出来的金壶墨汁之气，我就知道你的底细了。”

我木讷地看着纹身，也笑了，我都到目的地了，还和一个精神病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最重要的是，纹身说故事的最大漏洞是：建文帝传下了“沉湖”、“入坡”、“封穴”、“隐河”四道字符，他自己承袭的是哪一道字符呢？

我目光清澈地看着纹身：“好，多少钱？”

纹身脸色大变，阴毒地说，50元，你手机支付还是现金支付。

我从腋下抽出紧夹的小皮包，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对纹身小哥说：不用找了。

纹身小哥的脸色转为漠然，接过钱，眼角的余光落在我皮包里抽带出的一张纸条上，惊愕地看着我，瞬间转化为满脸世纪末日般的绝望。

我低头一看，纸条上面写着：患者 波大大 诊断 严重精神分裂症 床位 86号。

我朝纹身小哥呵呵一笑，拉开车门，下了车，径直往南站进口处走去。

🥡 镇江  

南京南站内空调的冷气十足，尽管人声嘈杂，比起外面的沉闷空气和滚滚雷声，却不显得压抑，反而有一种清爽之气。

我按开手机，只有5%的电量了，插上充电宝，手机屏幕亮了许多，顺手点开万年历中历史上的今天，有一条记着：1998年9月5日，金正日正式当选为朝鲜国防委员会委员长。

想起刚才沿路上纹身和我扯蛋的故事，暗道：如此莫须有的编排故事，企图找到通向和氏璧玉玺的通道，无异于痴人说梦！

心中亦很是不屑地嗤了一声：千古之谜的国家重器和氏璧玉玺，靠什么“南京眼”、“潜望术”，再怎么“望”、“闻”、“问”、“切”，也决计找不出和氏璧的下落，不然青奥会之后，时任市委书记的杨卫泽就不会进去了。你们应该到燕子矶沿线长江浅滩、下关滨江中冶几百亿拿到的地盘去看看，因为我得到的寻宝字符也是建文帝流传下来的，则是“藏江”二字。

华为魅7手机滴滴响了几次，一条短信冒了出来：

“当年项羽盗开皇陵，金雁南飞而去，今日金雁已现南京城，为我组织内部人员掌控，作钓鱼之用。按诸葛武侯马前课占卜卦象昭示：千年瑰宝和氏璧玉玺将现镇江。速往。”

我撕掉南京南站开北京南站的高铁票，撕掉那张精神病医院的纸条，笑了。

打辆专车，去镇江。

2015年9月5日凌晨

 波大大初稿于南京江宁

——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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