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友动保 | 校内流浪狗生存现状

你知道吗？目前，在华东师大闵行校区将近两千亩的土地上，大约有30只流浪狗。

其中，十五只被关押在动物保护基地，两只已绝育的流浪狗只在基地附近活动，剩下的十来只中，除了五只小奶狗，基本无法追踪到具体的方位。哪里有食物，它们就去哪。

在闵行校区，自2015年起，萌友小动物保护协会（下称“萌友动保”）一直在致力于保护校园内的流浪动物、缓解流浪动物与师生之间的矛盾。但由于行事低调，他们的存在只有少部分人知晓。

从2018年起，保卫处为了确保师生安全、控制流浪狗数量，在闵行校区建立了动物保护基地，并联合萌友动保一起，开始对校园内的流浪狗施行“抓捕、免疫、绝育、训练、分流放归”的措施。

尽管萌友动保与保卫处都希望能够营造一个“师生安全、流浪狗健康”的共赢局面，但师生与流浪狗之间利害关系所引发的问题，还是时有发生。

在2018-2019学年的寒假里，萌友动保的负责人许澄没有回家过年，而是待在校园应对动物保护基地的突发事件——2019年1月23日，他在基地给流浪狗喂食时，发现了一只幼犬的尸体，经确诊是细小病毒感染致死。

疫情很快扩散，截至1月31日，已经有七只流浪狗表现出细小病毒感染症状，为了防止疫情脱离控制，他决定留在学校里照顾狗群。

 （第一批因感染细小病毒而被送往医院的三只流浪狗）

细小病毒是一种感染性极强的恶性病毒，犬类感染之后会患上出血性肠炎，伴以剧烈的呕吐、咳血症状，死亡率极高。在室温下保存3 个月后，其感染性仅轻度下降，而在粪便中可存活数月甚至数年。

一直到2月6日，当最后一只病犬痊愈，并检测为细小病毒阴性时，这一场细小病毒引发的风波才得以平息。疫情先后带走了两只流浪狗，其中一只还只有两个月大，但许澄仍凭一己之力守住了基地里剩下15只流浪狗的生命。

不过，即使病犬痊愈之后，细小病毒在体内还有大约半年的潜伏期，其排泄物中仍旧带有微量的病毒。这样剂量的病毒对于成犬无害，但很可能会导致幼犬死亡。

同样是寒假期间，2019年2月9日，华东师大保卫处的值班人员接到投诉电话，称在闵行校区本科生七号楼附近有哺乳期的母狗出没，还有五只幼犬。为保障学生安全，保卫处工作人员将母狗和幼犬抓捕，关押在动物保护基地。

得知消息后，许澄迅速赶往基地与保卫处协商，将母狗和幼犬“捞”了出来，并将它们放回到了校园某处。他向保卫处人员解释：“目前基地还存在细小病毒，不能再关押新的流浪狗。”

（因被投诉而抓回的母狗和它的五只幼崽）

2019年2月27日，保卫处再次接到请求抓捕流浪狗的电话，根据学生描述，保卫处判断还是原来的那一窝狗。但由于没有具体的行踪，抓捕未果。

2019年3月1日上午，华东师大附近的东海小区居民向萌友动保反映，一条本在校园内活动的母狗在东海小区生了一窝小狗，尽管社员一再解释该母狗非常温顺，居民仍希望萌友动保能派人将流浪狗转移出小区。

（在东海小区分娩的母狗，社员称它为“旺财”）

短时间内多次引发争议，使得部分流浪狗本就不容乐观的生存状况再度恶化，但在动物保护基地无法接纳新的流浪狗的情况下，这两只存在安全隐患的流浪狗和它们的幼崽究竟该何去何从？

先说回萌友动保。

2014年，研究生公寓数十只流浪猫遇害使许澄萌生了创立社团的想法。2015年，社团通过审核，他开始以社团的名义从事动保工作。一年后他毕业就职，社团暂由其他人打理。2018年底，他回到华东师大攻读生物学博士学位，再次扛起了发展萌友动保的大旗。

在新学期的第一次培训会里，许澄将寒假时的突发事件称为“一个动物保护者必经的挑战”。自社团成立至今，他们始终都在这样的挑战里前行。

 （许澄在向社员列举对流浪动物有害的食物）

目前，萌友动保共有92名成员，像许澄这样的“元老级”成员只占小部分，大多数是没有经验的新人。18级音乐教育专业的王子扬是社团的第四任社长，她没有什么管理经验，但有对于保护动物的一腔热忱。

在王子扬上任之前，萌友动保还处在起步阶段。由于缺少资金的支持，他们对于这些小动物的保护基本停留在投食、提供一个简单的住所方面，更高层次的保护如免疫、绝育，只有对极少数的动物才能进行。

（基地里简易的狗窝，冬季流浪狗会挤在一起御寒。）

而经过几年的发展，在校方与社会以及同学的共同关注下，他们对于校园内小动物的保护开始有了新的进展，在资金方面也得到了各方支持。

负责财务的刘扬在2018年任期一年里收到了近两千人次、共计42000元的捐款。她说：尽管救助小动物的过程充满艰难，但她在任期间还从未长期拖欠过医疗费用，“或许是因为华师大充满了爱吧，大家都尽力帮我们。”

不过，长期向公众索取让许澄有些过意不去，他更希望社员们能尽量独立地救助小动物，而不是做个“伸手党”。新学期他打算组织部分核心社员做兼职，以此来补贴萌友的开销，“这样能少向别人募捐一点。”

（刘扬任期间的财务收支）

在照顾流浪狗方面，萌友动保确实尽心尽力。根据排班表，社员们每天都会去基地清扫流浪狗的排泄物，有空了也会去基地探望。有时他们会自费购置一些日常用品，在创立社团之初，许澄甚至为此花光了自己的几万元积蓄。

许澄对流浪狗已经熟悉到能够叫得出每只狗名字的程度：“那只眉心有白点的我叫它熊猫，黄色的那只叫呆呆，纯黑的、有龅牙的那只叫狗熊......”

从事动物保护工作四年来，经常有人问许澄：“你们保护这些小动物，究竟有什么用？”，与之相似的问题是：“为什么要救助？让它们种群内部自我选择不好吗？”

许澄说，在中国尚没有动保法的前提下，动物保护工作其实很艰难也很复杂，并不能简单的用“有用”或者“无用”来进行区分。他们致力于动物保护工作的原因，大致分为两方面：

其一是同情心，爱护小动物的天性使得他们无法对落魄的生命置之不理。

其二，则是为了维持流浪动物数量的平衡。严格意义上说，“动物保护”并不仅仅是治病救伤，更重要的是控制它们的数量。如果无法让所有的流浪动物都找到归宿，那么不让更多的新生命被迫接受流浪的命运，或许才是最大的善良。

需要指出的是，部分人提出的“任其自然”的方法确实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在华东师大校园内，似乎并非最合理的方案。

因为流浪狗具有领地意识，在某一块区域被占领的情况下，其他狗一般不会进入这块领地。但如果领地没有固定的“主人”，外来的流浪狗将会不停涌入到校园里，可能影响到生存在这里的流浪猫甚至是人类的安全。

远到2014年研究生公寓的流浪猫遇害事件，近到2018年11月20日，8号楼学生宿舍前的狸花猫被外来狗群撕咬致死，都是鲜活的例子。甚至在闵行校区还出现过外来野狗群追赶夜归同学的事件。

（被撕咬致死的狸花猫。图源：西周君臣录）

目前，萌友动保对流浪狗施行的“抓捕、免疫、绝育、训练、分流放归”的方法，已经基本执行到“绝育”层次。2019年3月3日开始，许澄已将基地里的流浪狗分批送去绝育。

等绝育完成之后，他希望能将其中几只比较强壮又温顺的流浪狗放回校园，以填补校园内流浪狗的空缺。

但考虑到流浪狗刚放出基地后可能会太过兴奋，也可能对陌生人吠叫、追赶，在校园内引起恐慌，且这批狗又刚度过细小病毒感染风波不久，他的这个计划或许会再推迟一段时间。

而至于放归后，要如何去进一步缓解师生与流浪狗之间的矛盾，这是萌友动保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需要做的事。

3月5日，许澄第三次前往东海小区与居民协商，最后还是将旺财和它的幼崽接回了学校。寒假时被人投诉的母狗，目前仍活跃在宿舍区。但社员表示：它们对待陌生人也很温和，只要不威胁到它幼崽的生命就不会有危险。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校园内的流浪狗，平均年龄大概在两岁。通常来说，它们的生命不长，十几年便是极限，而流浪者能活过四岁，便已经是万幸。四年的时间对于萌友动保来说，只是一个起步，但对于流浪的它们，却很可能是全部。

也正因如此，萌友动保的社员基本都是坚实的“保护派”，始终如一地保护这些流浪的生命。这样的态度，似乎有些像是动物保护界里，那个掷地有声的问题：

如果能有家，谁会愿意流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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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Rochow

图片：许澄、Rochow、April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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