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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泽克 | 欧盟必须创造一种新的世界秩序来阻止川普

海螺社区 海螺社区 2019-03-01


      在大多数其他欧洲领导人烦躁不安、强压怒火的同时,川普昂首上前,做了头号恶棍。唯一能阻止他的,是一种真正新的世界秩序。

 

      川普冲动的决定——诸如拒绝支持G7在魁北克达成的协议此类——还不只是其个人怪异性格的表达。相反,这些决定,也是全球经济系统中一个时代终结引起的反应,支撑这些决定的,是一种对正在发生的事情的,不正确的理解。不过,川普错误的看法,也是以这样一个正确的洞见为基础的,那就是:现存的全球系统,不再起作用了。

 

      一个经济周期正趋近完结,这个周期始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早期,也就是雅尼斯·瓦鲁法克斯所谓的“全球米诺陶”诞生的时候,这个怪物,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早期,到2008年,一直是世界经济的引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之所以重要,不只是因为当时发生了石油危机和停滞;尼克松放弃美元金本位,也是一个迹象,它表明,资本主义系统的基本功能,发生了一个更激进得多得多的变化。

 

     的确,到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末的时候,美国经济不再能够继续向欧洲和亚洲回收它的剩余了,因为它的剩余,已经变异为赤字。结果,1971年,美国政府以一个大胆的战略举动来应对这一衰落:与减少国家不断增长的赤字相反,它决定做相反的事情,进一步增加赤字。

 

     而谁来为赤字买单呢?世界其他国家!

中心舞台

      怎样做到这点呢?通过永恒的资本转移——资本无休止地跨越两个大洋,来为美国的赤字提供资金。而这些赤字呢,因此也就开始像“一个巨大的真空吸尘器一样运作,不断吸收其他人民的剩余商品和资本了。”

 

      “尽管这个‘安排’体现了全球层面上可以想象的最严重的不平衡,但是,它的确也引起了某种类似于全球平衡的东西;那就是,一个快速加速的不平衡的金融与贸易流动的国际系统,这个系统能够提供一种稳定和持续增长的假像。”

 

      “在这些赤字的支持下,世界主要的剩余经济体(例如,德国、日本和后来的中国)持续地大量生产商品,而美国,则负责吸收这些商品。这些国家在全球贸易中所获的利润,差不多有百分之七十,又以流向华尔街的资本的形式,回到了美国。而华尔街又是怎样处理这些回流的资本的呢?它把这些流入的资本,变成了直接的投资、股份、新的金融工具、新旧形式的贷款,等等”,就像瓦鲁法克斯在《全球米诺陶》中指出的那样。

 

      这个不断增长的,负面的贸易平衡展示了,美国是(系统中唯一一个)不生产的掠夺者:在过去几十年里,它每天都要从其他国家那里吸收十亿美元,来购买它的消费品,它本身就是维持世界经济的,普世的凯恩斯主义的消费者(universal Keynesian consumer)。(而反凯恩斯主义的经济意识形态,看起来又是今天的主流!)

 

      这个(资本的)流入,实际上就像古代向罗马缴纳的十一税(或古希腊人献祭给米诺陶的礼物)一样,它依赖于一个复杂的经济机制:美国“受信(trusted)”为安全、稳定的中心,如此,其他所有国家,从阿拉伯的石油生产国到西欧和日本,以及现在,甚至是中国,才会把它们的剩余利润,投向美国。


友好的分裂

      由于这个“信(trust)”主要是意识形态和军事上的,而不是经济上的,故而,对美国来说,问题是,如何为其帝国角色正名——而它通过一种永恒的战争状态,做到了这点。

 

      出于这个原因,它不得不发明“反恐战争”,把自己打造为其他所有“正常”(相对于“流氓”)国家的普世保护者。因此,整个星球,就像一个宇宙斯巴达,被分成了三个阶级,而如今,这三个阶级体现为第一、第二、第三世界:(1)美国是军事-政治-意识形态国家;(2)欧洲和亚洲与拉美的部分地区是工业-制造区域(在这里,至关重要的是德国和日本,长期以来世界主要的出口者,当然,还要加上现在正在崛起的中国);(3)其他不发达的国家,是今天的农奴(helots),那些“被抛在后面的人”。换言之,全球资本主义带来了一种新的、通向寡头制的普遍倾向,这种寡头制,把自己伪装为对文化多样性的歌颂:相应地,作为实际政治原则的平等和普世主义,也就逐渐消失了。

 

      从2008年开始,这个新斯巴达世界系统一直在崩溃。在奥巴马时代,美联储主席,保罗·伯南克给这个系统带来了另一股生机:通过无情地利用美元是全球货币这个事实,他通过大量印刷货币来为进口提供资金。

 

      不过,川普决定以一种不同的方式,来应对这个问题:他忽视全球系统的微妙平衡,而把注意力集中在看起来可能是对美国的“不义”的元素上:大规模进口减少了国内的工作,等等。但被他谴责为“不义”的,恰恰是那个给美国带来好处的系统的一部分:通过进口东西,并通过债务和印刷货币来付款,实际上是美国佬在“抢劫”全世界(而不是相反)。


 

内部的外部


      难怪川普对金正恩的态度会比它的大的西方盟友更友好得多得多了:这里也有极端的交汇。随着从1970年来支配世界贸易的系统的解体,美国越来越成为世界贸易的干扰者。与1945年相反,现在,世界不需要美国了,反倒是美国,需要世界。因此,两个被排斥者在新加坡会面了:被排除在外面的被排斥者(金)和系统的支柱里的被排斥者。

 

      川普的目标,是和他可以通过要挟来使之服从的单一伙伴打交道,如此,对他来说,欧洲像一个统一的经济和政治势力一样行动,就极其重要了。这个新情景,尽管充满了危险,却也为欧洲开启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机会:亲自参与新的全球经济系统的构造,这个新系统,不会再受作为全球货币的美元的支配。




      用全球经济术语来说,这是战争,所以是时候采取激进的措施了。欧洲应该意识到,现状是回不去了。

 

      相反,要让川普得到报应,一种真正新的世界秩序,是必要的。而在这件事情上,欧盟成员国和加拿大的回应是不够的:与提出新想象、新视野相反,它们却像受冒犯的一方一样,抱怨美国打破了既有的秩序。

 

      因此,在过去差不多十年里,欧盟的行动越来越像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前领袖亚西尔·阿拉法特:据说,他从不错失任何错失机会的机会。

 

      也就像移民危机和加泰罗尼亚等事件证明的那样,很可能,欧洲会再次错失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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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译自Slavoj Zizek,”EU must create a new world order to stop Donald Trump”, 原载https://www.rt.com/op-ed/429479-eu-new-world-order-trump/, 2018年6月12日,译者王立秋。

全文版由作者齐泽克授权海螺发表。未经许可,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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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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