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作|赵振江(译):九个魔鬼/ 改变
◎九个魔鬼
作者丨塞萨尔·巴略霍1
这,真是不幸,
世上的痛苦在增长,时刻不停,
一步一步地增长,每秒三十分钟,
痛苦的本性,双倍的苦痛,
磨难的本质,食肉,贪婪,
双倍的苦痛,
纯洁无暇的草的作用,双倍的苦痛
和双倍地折磨我们的善良的举动。
人类弟兄们,在胸中,
在内脏,在上衣翻领,
在酒杯,在肉店,在算术里
从没有这么多的苦痛!
从没有如此痛苦的亲情,
远方从没有如此近地进攻,
火从没有这么好地发挥
死的寒冷的作用!
卫生部长先生,从没有离死亡最近的卫生,
而前额中从没有这么多的偏头疼!
家具在抽屉中有苦痛,
心脏在心房中,有苦痛,
爬虫,在体腔中,有苦痛。
人类弟兄们,不幸在增长,
比机器更快,相当于十倍的机器,
和卢梭的家畜,
和我们的胡须一起增长;
邪恶由于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在增长
而这是它自身的液体
泥土和坚固的云
造成的泛滥!
苦难使方位颠倒,
使水有能和地面垂直的功能,
眼睛被看,耳朵被听,
这耳朵在打闪时发出九下钟响,
麦收时发出九次狂笑声,
哭泣时发出九个雌性的音响,
饥饿时唱出九首赞美诗,还有九下
鞭笞,九次雷鸣,却无一个喊声。
人类弟兄们,痛苦将我们抓住,
从后面,从侧面
使我们在电影院发疯,
将我们钉在留声机上,
将我们从床上拔起,又垂直
落在我们的票上,我们的信中;
苦难多么沉重,只有祈祷可能……
由于痛苦的结果
有些人诞生,有些人成长,有些化作亡灵,
有些人生而不死,有些人死而未生,
最多的是不生不死的芸芸众生。
同样由于痛苦的结果,
当看见面包化作十字架,
看见出生者在哭泣,看见鲜血在流淌,
看到洋葱,看到食粮,一般是面粉,
看到盐,成粉末状,看到水,在逃亡,
看到葡萄酒,头戴荆冠的圣像,
看到雪那么苍白,太阳那么滚烫,
我知道头顶都是悲伤,
直到脚跟都是更大的悲伤!
人类弟兄们,
我怎能不对你们讲,
我已经不能忍受那么多棺材、
那么多的分钟,
那么多的爬虫,
那么多的黑白颠倒
那么多的遥远和那么多饥渴中的饥渴!
卫生部长先生,该做什么?
不幸啊,人类弟兄们,
人类弟兄们,要做的事实在太多。
◎改变
作者丨胡安·赫尔曼2
“得意的人们不要忘记/当你们到达墓地
普通人和权贵们/平等地呆在那里”
然而我们不要死后的平等
我们要生前的平等
要生前的正义
那个铁路员工为何那么伤心
清早倚在车站的栅栏上?
他为什么二目无神
看不见从身边走过的任何人?
他为什么这样伤心?
为什么国内痛苦的男人和女人多得不行?
为什么有时好像有一股痛苦的浪潮席卷全城?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从眼里冒出痛苦?
为什么这痛苦会在夜晚拍打窗棂?
这些思考涌入我的心房
我被置于狱中4号牢房高高的床上
欧亨尼奥在下面听他的收音机
牢房内缓缓掠过一缕阳光
这缕阳光为何从那里掠过?
欧亨尼奥被折磨得驼了背,但他什么也没说
欧亨尼奥是一个温柔脆弱的工人
他们从他的嘴里一无所获
欧亨尼奥的女人有时会无缘无故地哭泣
总是无缘无故地哭泣并离开家一两个星期
离开欧亨尼奥一两个星期
此时一缕阳光从牢房缓缓过去
我呢?我为什么在听欧亨尼奥痛苦的爆发
既然知道像他这么纯洁的人极为罕见?
难道他的纯洁不能为他抵御痛苦?
他有时会二目无神看不见任何人走过他的身边?
在对面的牢房
普通的犯人既没有床铺也没有床垫
半夜时会发一个垫子但他们要赤身裸体地
去找,否则他们如何入眠
狱卒们强迫普通犯人裸体奔跑
匍匐在地上爬行去寻找床垫
冬天不给罪犯楼冰冷的地板升温
欧亨尼奥的背更驮了
当犯人们的骚乱撞击4号牢房的房门
那些声音能将欧亨尼奥痛苦的爆发遮掩?
欧亨尼奥现在正迸发愤怒的火焰?
痛苦会凝结成怒火燃烧的飞鸟?
凝结成世上穷人的痛苦引爆怒火冲天?
这位铁路员工的痛苦将化作愤怒?
愤怒的浪潮会将全城席卷?
席卷监狱牢房中的床铺?
牢中冰冷的磁砖、普通犯人和我们将被点燃?
我们不仅要死后的平等
也要生前的平等
要生前的公正
尽管生命短暂而死亡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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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塞萨尔·巴列霍(César Vallejo,1892-1938)生于秘鲁安第斯山区的圣地亚哥·德·丘科,父亲是西班牙人,母亲是印第安人。1923年赴法国,从此一直生活在欧洲。他是西班牙语美洲最有影响的先锋派诗人之一。诗作有《黑色使者》《特里尔塞》《西班牙,请拿开这杯苦酒》《人类的诗篇》。
2.胡安·赫尔曼(Juan Gelman,1930-2014)生于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十一岁开始写诗,十五岁加入共青团。曾获多种奖项,其中较重要的有阿根廷国家诗歌奖、胡安·鲁尔福文学奖、拉蒙·洛佩斯·贝拉尔德诗歌奖、聂鲁达诗歌奖、索非娅王后奖和塞万提斯文学奖。2009年获青海湖诗歌节颁发的首届金藏羚羊国际诗歌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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