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外状态与新常态 | ArtChina 现场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UCCA）四年一度的大型群展无疑是北京春季最受关注的展览之一，此次展览的题目“例外状态”取自阿甘本提出的著名概念，这一借用奠定了整个展览的政治哲学理论调性，也让人对此次展览有了一种高度关注国际政治局势的先行印象。
“例外状态：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展览现场 图片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摄影：孙诗
阿甘本的“例外状态”理论大意是指在灾难、战争等特殊状况中，律法被悬置，而主权凌驾于法律之外或之上，被置于例外状态下的人类成为法律保护之外的赤裸生命。阿甘本的理论脉络源自施密特、本雅明和福柯，其关注的重点在于如何理解个体生命与政治的关系，以及统治的形式和解放的可能，与当下艺术最为关切的部分不谋而合。
麦克斯 · 霍珀 · 施奈德 意外标本间 综合材料、亚克力托盘、聚合树脂、铝结构、定制五金 304.8 cm x 274.3 cm x 38.1 cm 2015 “例外状态：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展览现场 图片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摄影：孙诗
和以往的两届相比，此次UCCA的大型群展采取了比较出人意料的展览形式，大展厅内分隔出二十三个小格子间，每间都是一个迷你艺术家个展。这样当然给予每个艺术家更充分的呈现，但对于观者而言，则很难梳理整个展览的结构，或建立作品和作品之间的关联。加之几乎半数作品都是影像，需要大量时间来观看，整个观展的过程因而是散点式的。不过在回忆展览时，这些散点式的小个展则以给观者印象的深浅而进行了重新排序，倒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
梁半 一个没有见过大海的诗人 写了一篇关于大海的小说 声音装置 尺寸可变 21分钟 2017 “例外状态：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展览现场 图片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摄影：孙诗
笔者印象最深的是梁半的作品《一个没有见过大海的诗人写了一篇关于大海的小说》，他并不是序号排在最前面的作品，而最先想起他是因其最直接地与展览名称相联系。艺术家委托朋友帮忙录下了位于希腊、意大利、西班牙及巴尔干半岛等几处海湾的海浪声，在一条狭窄的通道中，通过悬挂在头顶的扩音器此起彼伏地播放着。所选的这些海湾均为2015年以来欧洲难民危机中的难民登陆地点，那些或急或缓的海浪声再也无法与浪漫抒情相联系，而是让人联想到遥远海岸上一个个在“例外状态”下被逼迫到生存边界的“赤裸生命”。
沈莘 夜莺的挑衅 四频影像装置 22分钟; 23分钟; 10分钟; 21分钟 2016-2017 “例外状态：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展览现场 图片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摄影：孙诗
沈莘的《夜莺的挑衅》是花费时间最多的一个展厅。四段影像以不同的手法和角度拍摄，有纪实影像，有谈话记录，有现代舞，也有电脑捕捉的网络资料，因为都拍摄于光州亚洲文化中心的剧场，令各自独立的故事有了内在的关联，形成一个整体来深入讨论宗教、信仰、性别和身份问题，内容丰富同时又呈现出开放的姿态，启发观者各自思考。
朱昶全 过去直奔而来 双频影像、灯箱、现成品 影像时长6分钟 2017 “例外状态：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展览现场 图片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摄影：孙诗
李竞雄 无题（绘画） 塑料泡沫、金属板、颜料、金属展示架、海绵垫 150cm x 220 cm x 7；200cm x 100cm x 120 cm x 4；100cm x 200cm x 49 cm x 4 2016 “例外状态：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展览现场 图片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摄影：孙诗
战争、自然灾害、恐怖主义袭击等极端政治状况外，经济危机、经济的极端发展也会催生例外状态，此状态下人们的财产权可能会受到主权的重新控制和分配。有学者甚至认为，中国的改革开放就是一个不断悬停现有律法来为经济发展开路的例外状态。2015年，中国政府提出中国经济发展的“新常态”概念，意味着面对中国内部各方面的政策调整与外部全球性的战略部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将意味着例外状态的长期化、固定化。身处于高速发展的经济体中，艺术家们赖以生活与创作的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中国艺术家对这一现实状况的反应涉及到生存的各个层面。
马海蛟 家庭分裂主义 三频影像 11分26秒; 8分34秒 ; 8分34秒 2017 “例外状态：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展览现场 图片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摄影：孙诗
马海蛟的作品乍一看很像是社会纪实类影像，实际上三频影像装置是他通过一封不知名信件内容所虚构出来的“伪纪录片”，艺术家用旁白、场景重现、访谈等纪录片手法，呈现出其对中国当下个体所面临的生存状态的认知和理解。
苗颖同样也制造出了一个以假乱真的作品，她以一个山寨版的意识形态品牌“亲特网+”，戏仿了无处不在的“互联网+”概念，并进一步探讨新媒体营销与政治营销之间的共谋关系。
崔洁作品 “例外状态：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展览现场 图片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摄影：孙诗
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大量出现的城市新建筑与公共雕塑，这些缺少原创性、且滥用传统元素的新事物已然成为各地地标。崔洁将自己从特殊视角所观看到的视错觉重新整合了建筑和雕塑，制作出一组非现实的建筑雕塑，如同标本一般保存了这一特殊时代的独特景观。
来自海湾地区的索非亚·阿尔-玛丽亚（Sophia AI-Maria）在其影像作品《黑色星期五》中，用蒙太奇手法与变形镜头营造出神圣而诡异的氛围，将海湾地区金碧辉煌的购物中心塑造成神圣的宗教场所，行走在购物中心的人们则化身成为大祭司，沟通了现世与神秘天国。
廖斐作品 “例外状态：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展览现场 图片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摄影：孙诗
每一个时代的艺术家总是以其直觉之敏锐来直指现象背后的本质，并以独特的表达来呼应理论发现。策展人田霏雨在发布会上说：“面对当下的地缘政治、民粹主义浪潮，我们希望可以从把身处的现实作为出发点，在艺术中找到某种治疗的方式。”在一个高度理论化的题目下，“例外状态”的确不负所望，呈现出了当下年轻艺术家们的表达深度和广度。
高磊 弥赛亚——〈 J 〉〈 Z-772 〉〈 5 〉 的混合梦境 铝盆、高压水枪、注射器、青铜、木质伞柄、不锈钢、麻绳、一次性地毯、 木质楼梯、卷闸门、衣架、皮带 尺寸可变 2017 “例外状态：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展览现场 图片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摄影：孙诗
陆明龙作品 “例外状态：中国境况与艺术考察2017”展览现场 图片由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摄影：孙诗
【本文刊登于《艺术当代》2017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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