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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感受得到光,却用音乐传递乐观与努力

中国新闻社 中国新闻社 2020-10-14

记者:彭莉芳


黄延平的双眼只能感受到光。


如果没有考到北京学音乐,他差不离会遵循盲人群体趋同的轨迹,成为一名按摩师。黄延平曾进了家足疗店每天给人捏脚。三个月后,他意识到这“这不是我想要的”。


大学十余,在被设定为“不轻松”的人生模式中,他一路前行,如今是省海峡残艺术团的曲,担当多档节目的制作人,颇受业内认可  


黄延平还在续写他说,他想用音乐被更多人关注,希望更多人了解到“我们这群身体不便,心自由想家”。


除了“老三样”还能做什么?  


“基本上能患有的眼病都患上了:玻璃体浑浊、视神经发育不良、视网膜色素变性”。黄延平形容自己自打小的视力跟K线图一样,有起有落。


9岁,黄延平进了盲校。除了必修的按摩、针灸,还跟老师学起了钢琴。父母不解“钢琴那么多键,按得过来吗?”他也不气馁,离开盲校前,努力学到“可以弹李斯特、肖邦的水准”。  



从小,视障者就被告知以后要靠什么养家糊口——“所有盲人的老三样:做推拿、拉胡琴、算命”。黄延平也妥协过,找了家足疗店实习,每天给人捏脚。三个月后,他把自己“捏”醒了,“这不是我想要的”。


黄延平决定考大学学音乐。母很支持。但是摆在黄延平面前的问题却很现实:18岁,初中毕业龄人差不多都高毕业了。黄延平狠狠心,初中毕业后,在家自学一年高中课程,准备“单考单招


可苦了。”回忆起备考的日子,黄延平感慨道,一年要补三年的课,早上五点起床,凌晨一两点休息。


“好在考试个人成绩专业分还是不错,基本上全拿满,就是文化课上面稍微差了一些。”黄延平调侃自己很幸运,“‘南郭先生’我就混进去了。” 


大学期间,黄延平仍克服重重困难,苦学本领。买不起盲文教材,就去网上下载,或是靠录音听课,再依靠语音读屏软件,将编曲操作那些繁杂的步骤强记在脑中,一点点慢慢摸索。


记者见到黄延平时,他在工作室的电脑前继续他的创作。被视障者称作“讲述人”的读屏语音软件,正逐字念出他在电脑上所选中的字词、步骤或程序。有时发音速度快到每秒五六个字。如今,黄延平操作编曲程序的速度快到令人乍舌。这离不开大学时的苦练。


凭借努力,黄延平离开象牙塔时可谓收获满满,不仅拿到了奖学金,还创作出第一支原创歌曲《单翼天使》。7年后,这首歌被浙江卫视收录进一档节目使用。



用三个月重新学习打招呼


2014年娄烨导演的一部关于盲人题材的电影《推拿》里说,盲人对健全人的态度就像健全人对神的态度:敬鬼神而远之。但现实中,许多盲人是非常乐意和常人交朋友的。


“可当你想要融入社会,社会未必理解你。”黄延平发现,离开象牙塔仅仅是融入社会的开始。


磁带还盛行的年代,黄延平就喜欢一摞一摞地听马季听侯宝林的相声,这让他养成能言善道的性格优势。但某天,他发现“太能说了也是个儿,别人不爱听你说的时候你还在讲”。



大学毕业后,黄延平回到福州,报了礼班,从最基础的看和听学起。他这才明白,原来“看”和“听”也是有学问的


什么是听?“听”是听周围环境的感觉。黄延平举例,“比如你说一句话说完,周围的都不,那就出现尴尬的倾向,这个话题已经没得聊了”,话茬就该适时止茬;


还有打招呼,以前不是不会,而是“要么眼睛‘长’到头顶上,要么就看着地,别人觉得你怎么这么不亲民。“看,其实是要面对对方。”黄延平说。


再之后,黄延平加入福建省海峡残疾人艺术团。他将“看”和“听”运用进十一年的社会经验中,反复纠正,打磨出如今优秀的与人交往的能力。


“现在身边朋友没有一个朋友把我当盲人看。”这正是黄延平想要的,“我相信也是所有视障者想要的。”  



“‘看’字倒过来贴就看到了”


在福建省海峡残疾人艺术团,黄延平遇到了从小一起在盲校长大的发小陈金灿和师兄林鹏,还结识了郑福泉、李燕冰、陈清云、郑璇四位好友。


"大家生活比较匮乏,就组建这个组合,一起唱唱歌,增加点舞台经验,向社会更好地展示我们这个团队。”黄延平说,于是乎,一支名叫“看到”的合唱组合诞生了。


组员们无法看见,却凭借音乐天赋在舞台上大放异彩。


“‘看’字倒过来贴就看到了。”黄延平说,组合名称“看到”是借用了过年借用过年贴喜字的“福到”的寓意,“大家伙有个愿景,希望看到更美好的未来。”



黄延平是组合的灵魂人物,负责编曲、演唱、指导。黄延平来说做一个编曲是极不容易的。除了忍受来自音乐本身的肯定和否定,另一重干扰来源于他电脑的语音软件


“当你按下按钮的时候,它要告诉你按钮已按下,完了这句旋律我听不清楚了,当音乐响起来的瞬间,突然多了一个声音出来你会很痛苦,但我们必须要忍受着。”黄延平说。



采访当天,黄延平带组员排练歌曲《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这是今年二月他为抗“疫”创作的公益原创歌曲,曾登上多个音乐平台,还被列入福州电台的百城联唱项目。这也是黄延平的最爱。


排练时,他反复修正团队演唱中音色、声调、咬字等瑕疵。他希望,表演时,视障者积极向上的声音能激励到更多人,“也希望他们了解到我们这群人的存在”。 


再过一个月,组合就走到第11个年头。尽管目前组合因诸多现实因素面临解散,但黄延平仍想带着组员更多的,走上更高的舞台。



这份期冀源自黄延平素来的坚持的人生观。“视障群体不过是总人口中的沧海一粟,就像一滴水掉进了大海,一个声儿都没有。”黄延平坚信,只有社会展现盲人群体的努力与能力,才不会成为那滴掉进大海的水。


”如果更多人了解到这个群体,就会接纳我们,然后会跟我们正常化交流。让残疾人平等参与社会的机会越来越多。“黄延平说。


黄延平曾在朋友圈这样调侃自己的前半生:成功与否不知道,倒是凭借三脚猫的功夫跌跌撞撞地成了家立了业。如今的黄延平已是三岁儿子的父亲,虽然孩子也是一名视障者,但黄延平没有放松对他的未来的期许,“想让他长大后成为对国家、社会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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