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问 | 努尔加利耶夫：走过二十年的上合组织蕴藏哪些“东方智慧”？

与西方类似国际组织的不同之处，还在于上合组织遵从“上海精神”。各成员国本着平等协商的态度，尊重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信仰国家的文化形态，共同推进人类发展与进步。

中新社记者：张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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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上海合作组织（以下简称上合组织）成立20周年，其成员国元首理事会第二十一次会议于9月16日至17日在中亚国家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别举行。自2001年成立至今，上合组织已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跨区域国际组织之一。20年间，该组织影响力超越其成员国所覆盖地区，在国际事务中的分量与作用显著提升，在文明对话与文化交流中的作用也愈发明显。

上合组织前秘书长博拉特·努尔加利耶夫近日接受中新社“东西问”独家专访，结合自己的工作经历与思考，详解上合组织与西方主导类似组织的不同之处，对其中蕴藏的“东方智慧”做出阐释，并对上合组织再出发给出建议。

资料图：2021年9月3日，上合20周年人文教育与工业展，在北京民族文化宫举办。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

中新社记者：上合组织走过20年，您如何看待这个团结了18个国家和近世界一半人口的区域性国际组织？

努尔加利耶夫：上合组织虽然是一个相对年轻的组织，但取得了很多实实在在的成就，为地区乃至全球安全稳定和可持续发展贡献了独特力量。

回顾历史，上合组织的目标是在拥有共同边界的成员国之间创造互信氛围，解决棘手问题，共同应对威胁国家和地区安全稳定的挑战。

随着规模扩大，上合组织的影响力已超越其成员国所覆盖的地区，成为国际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20世纪90年代，“上海五国”作为上合组织雏形，开启了在广阔亚太地区实践新型集体安全模式的新篇章；2001年，为共同打击恐怖主义、分裂主义和极端主义，上合组织应运而生。随着时间推移，上合组织的合作领域不断拓展，政治、经济、社会、人文等多领域合作不断推进。

值得关注的是，阿富汗问题一直在上合组织的安全议程中占据重要地位。当前，阿富汗地区紧张局势升温，“上海合作组织—阿富汗联络组”积极开展各项工作，为建设性接触阿冲突各方以及和平解决阿问题凝聚地区合力。

总体而言，上合组织顺利完成了成立之初被赋予的使命，并不断优化持续发展，灵活应对了国际发展进程。

资料图：上海合作组织工商企业家论坛在乌鲁木齐举行。中新社记者  刘新 摄

中新社记者：上合组织与西方主导的类似组织有何不同，其遵从的“上海精神”体现了怎样的“东方智慧”？

努尔加利耶夫：我担任上合组织秘书长期间，研究过各方对上合组织的看法，并得到广泛意见，尤其是来自西方的意见。有些人倾向于认为上合组织是针对西方的政治军事集团，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上合组织是一个透明开放、能够开展东西方合作的国际组织。

与同类国际组织的不同之处，在于上合组织高度开放的运行机制，包括所有文件信息的公开发布。虽然各成员国在会议中存在辩论与争执，但各方积极参与讨论，能够在协商一致的基础上公开通过决定。

此外，与西方类似国际组织的不同之处，还在于上合组织遵从“上海精神”。各成员国本着平等协商的态度，尊重不同民族、不同宗教信仰国家的文化形态，共同推进人类发展与进步。这既符合各成员国共同的利益诉求，也体现了先进的文明交流形态。

正是这种精神构成了上合组织对话平台的平等性。上合组织尊重每个参与国的利益和意见，平台中的国家不论大小贫富，都有平等的发言权。国际实践中很少有这样的先例，尤其是考虑到上合组织中的国家构成。

资料图：2019上合组织地方领导人会晤在重庆举行。图为参会嘉宾在会场外拍照留念。中新社记者  陈超 摄

中新社记者：上合组织成员国覆盖的区域也是多种文明的发源地，不同文明在此对话交流。在您看来，彼此存在差异的成员国之间，得以互鉴互通的原因是什么？

努尔加利耶夫：上合地区文化传统深厚，是世界重要文明、宗教和文化的发祥地。上合组织成员国彼此之间有着共同的地理边界与历史关联，区域内多种文明碰撞交流，形成了彼此尊重、开放包容的历史传统。各国人民都因一句谚语而团结在一起，那就是“远亲不如近邻”。

我想，这就是彼此吸引的“秘密”。成员国的文明背景确实差异很大，但都有朝着友好关系方向努力的愿望——共同建设家园，为区域协同发展负责。这一目标被巧妙地转化为上合组织的章程、政治方针、组织计划和合作项目。

上合组织成员国之间的差异不仅不是问题，还是活力的源泉。上合组织中的人文互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它已成为安全、经济合作之外，推动上合组织不断发展的又一驱动力。

资料图：2021年7月4日，青岛，上海合作组织的标识和宗旨。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中新社记者：上合组织发展和“一带一路”建设有明显交汇，其互补性和互助性也日益凸显。在您看来，中亚地区国家在“一带一路”中发挥着怎样的作用？

努尔加利耶夫：“一带一路”建设让很多不可能成为可能，得益于本地区内相对稳定的政治环境，各国由此加强了经贸联系。事实上，上合组织为中国提出的合作理念创造了有利条件，其中“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就在很大程度上受益。

上合组织成员国、观察员国、对话伙伴国多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激活古丝绸之路和部分欧亚大陆通道，一直存在于各国长期发展规划中。

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于2013年在哈萨克斯坦提出“一带一路”倡议。8年来，140个国家和30多个国际组织的加入，使“一带一路”倡议的巨大潜力得到验证。8年来，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累计超千亿美元，而中亚成为“一带一路”合作成果的“中心地带”。

哈萨克斯坦地处欧亚大陆中间地带，是欧亚大陆重要的十字路口。作为“一带一路”倡议的首倡之地，哈萨克斯坦是最早同中国开展“一带一路”合作的国家之一，也是中国在中亚地区的重要合作伙伴。同时，哈萨克斯坦提出的“光明之路”计划和“一带一路”倡议对接良好。未来，哈萨克斯坦将持续改善基础设施建设，释放哈过境运输潜力。

中新社记者：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与世纪疫情交织，推动世界格局与秩序的深刻变革和调整。在这一背景下，走过二十载的上合组织未来将发挥怎样的作用？

努尔加利耶夫：当前，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成为国际社会发展的转折点，各国正在经历多边与单边、开放与封闭、合作与对抗的重大考验。

一方面，上合组织拥有完善的制度基础，成员国全方位密切合作，为本地区安全与可持续发展创造了必要条件。另一方面，上合组织国际影响力不断提升，其积累的成功经验正在被其他国际和地区性国际组织广泛借鉴。此外，上合组织自成立之日起就积极融入国际体系，关注的议题日益广泛，对欧亚地区各国的吸引力逐渐增强。

“变幻的现实”对上合组织自身恰是一个考验。20年来，上合组织在实践中探索出一条成功的合作之路。随着国际政治不断演变，上合组织也需要在巩固发展成果的同时优化合作理念与机制，这对于任何不断成长的国际组织来说都很正常。在适应外界变化的同时进行内部调整，才能成为不稳定世界中的稳定力量。

受访者简介：

中新社发 受访者供图

博拉特·努尔加利耶夫，哈萨克斯坦资深外交官。曾任哈外交部副部长。于1996至2006期间分别担任哈萨克斯坦驻美国、加拿大、墨西哥、韩国、日本等国大使。2007年至2009年担任上海合作组织秘书长。现为哈萨克斯坦外交部对外政策研究所所长，其主要研究方向为研判全球政经与国家区域安全趋势，并与全球从事外交政策研究的智库机构互动对话，提供建议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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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苏亦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