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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疫情时代，东方彩灯只有通过自身改革和提升，才能继续点亮全球。
华灯映遥夜，天涯共一灯。虎年新春，集形、色、声、光、动于一体的彩灯在“千年盐都”四川自贡的夜空中璀璨。与此同时，万里之遥的法国布拉尼亚克市，展现中法代表性建筑、人文、民俗、科技的40组自贡彩灯点亮了里图雷特公园。
2022年1月，第28届自贡国际恐龙灯会上的彩灯美轮美奂。中新社记者 王磊 摄
始于唐宋、兴于明清的自贡彩灯，素有“天下第一灯”的美誉。自1990年首次跨出国门至今，自贡灯会已先后在全球80个国家和地区展出，占据中国85%、海外92%的灯展市场份额。中国地方民俗彩灯为何得到中西方游客共同喜爱？东方彩灯如何点亮全球？中国首个彩灯学院执行院长陈家鸣近日接受中新社“东西问”独家专访，对此进行深度解读。中新社记者：中国元宵节张灯的习俗起源于何时，经历了什么变迁？在中华彩灯史上，东西方文化有哪些交流？陈家鸣：“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灯彩是中国春节最具喜庆和吉祥氛围的象征物，尤其是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张灯结彩”，不仅衍生了送花灯、猜灯谜、舞龙灯、抢滚灯等多姿多彩的民间习俗，还发展为独具特色的中国灯彩艺术。
2022年1月，第28届自贡国际恐龙灯会上印有姓氏的彩吸引参观者。中新社记者 王磊 摄
早在2000多年前的西汉时期，中国已有上元节放灯的习俗，无论豪宅闹市还是寒门陋巷都高挂灯笼，与月争辉，庆祝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的到来。隋唐时期，元宵放灯成为雅俗共赏的全民文化活动，隋炀帝甚至还邀请国际友人观灯。《隋书·音乐志》记载，“每岁正月，万国来朝，留至十五日，于端门外建国门内，绵亘八里，列为戏场。”宋代的元宵夜更是盛况空前，留下了陆游“鼓吹连天沸五门，灯山万炬动黄昏”的生动描述。民国时期，北京文盛斋灯画扇庄曾携北京宫灯参加巴拿马万国博览会，荣膺金牌，再一次让全世界认识古老东方的彩灯魅力。1990年，自贡灯会远赴新加坡，开启了海外展出的序幕。30多年来，自贡灯会在美国、英国、法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匈牙利、比利时、墨西哥等80个国家和地区展出。近年来虽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自贡彩灯仍迎难而上，仅2021年便在美国、新加坡、法国、英国等多国点亮。
法国布拉尼亚克中国彩灯展上“穿越时空的动物栖息地”文化版块。四川轻化工大学彩灯学院供图
中新社记者：起源于唐宋的自贡灯会为何被称为“天下第一灯”？半个世纪以来，自贡彩灯在表现形式、题材、用材、工艺、科技等方面有何变化？陈家鸣：伴随着元宵灯会的兴盛发达，中国各地逐渐形成了独具特色、巧夺天工的灯彩艺术。据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彩灯专委会主任常嗣新统计，中国彩灯最多时达200多个流派，至今还保留了50多个流派。其中包括善用紫檀、红木的北京宫灯，富有江南水乡韵味的苏州彩灯，以及广东新会龙灯、四川自贡彩灯、浙江海宁硖石彩灯、福州花篮彩灯、安徽芜湖的铁画宫灯等。自贡彩灯之所以被誉为“天下第一灯”，要追溯至1990年在新加坡举办的自贡灯会。自贡灯匠围绕东方文化，为这场灯会设计了民俗风情和地方特色浓郁的“群狮戏球”、“龙凤呈祥”瓷器灯，“孔雀开屏”、“东方雅韵”皮影灯，“岁寒三友”吹塑灯以及“自贡恐龙”灯、“龙游凤舞”灯等。时任新加坡总统黄金辉在亮灯仪式上开亮灯展的第一组“群龙戏珠”瓷器彩灯之后，新加坡国贸局主席向自贡灯展团赠送了一面“天下第一灯”的锦旗。从此这一美誉，便随着自贡灯会的出海，传遍大江南北。自贡盛产井盐，有“千年盐都”之称。历史长河中，盐商们的斗灯之风，不仅提升了自贡彩灯的技艺，也让自贡彩灯体积相比中国其它彩灯更庞大，更能让东西方游客身临其境。2000年我曾设计和制作了“中华千禧灯王”，该彩灯直径21米寓意21世纪，高16.6米寓意一路顺风，56条15米长龙代表56个民族。如今，大型自贡彩灯灯组体积已达上千平方米。随着时代发展，自贡彩灯题材在祈福求祥、神话传说、历史典故、童话故事、传统戏剧之外，更加贴近生活。2020年初，因新冠肺炎疫情，第26届自贡国际恐龙灯会暂停展出3个月。在此期间，自贡灯匠们将中国全民抗疫事迹呈现在15组灯组中，塑造了医护人员、警察、社区工作者、外卖小哥等人物形象，致敬逆行英雄。
2020年自贡灯会上制作的“抗疫主题灯组”。四川轻化工大学彩灯学院供图
彩灯逐渐走出元宵节，进入文化旅游、夜间经济领域，目前已发展为包括传统灯彩和现代光影的“彩灯艺术”。最新的第28届自贡国际恐龙灯会，不仅延续了过去两届VR全景观灯，还首次融合裸眼3D视觉效果、AR虚拟现实增强等数字化科技。利用真人动作捕捉技术生成的灯会吉祥物“灯灯妹”，在游客拿起手机时会与游客交流，引导有序通行。中新社记者：东方彩灯疫下如何点亮全球，当好民心相通的“文化使者”？陈家鸣：自贡彩灯这样一个极具中国地方性的民俗文化活动能受到东西方游客共同欢迎，原因之一是彩灯的大众属性。它是一项亲民的艺术，内容多数来自民间、来自生活，在不同国家都易受民众喜爱。自贡灯会已成为许多海外国家节庆时的庆祝活动之一，而不仅仅是中国春节。彩灯用形象的语言讲述了东西方文化交流故事。哪怕语言不通，人们也能毫不费力地读懂。比如自贡灯匠曾用25万余件瓷器、30余万件玻璃制品重现“丝绸之路”盛况，打造了西安大雁塔、印度泰姬陵、古罗马斗兽场、埃及金字塔等18个国家的标志建筑。在光影世界中，自贡彩灯为东西方游客展开“丝绸之路”的恢宏画卷。因此，东方彩灯要走出国门，首先需要读懂他国文化，明确创意方向，以烹制适合海外市场需求的“文化大餐”。如在英国朗丽特庄园中，自贡灯匠们设计了“彼得兔”彩灯，不用任何文字和语言，英国观众看一眼就知道是英国童话作家毕翠克丝·波特描绘的童话形象。正在举行的法国布拉尼亚克市灯会中，自贡灯匠打造了长30米、高6米的法国飞机“风神”号，用上万个灯泡再现了法国骄傲。
2017年，英国朗利特庄园为庆祝该庄园野生动物园开园50周年，推出英国著名童话作家、《彼得兔》作者Beatrix Potter的童话动物自贡彩灯专场。四川轻化工大学彩灯学院供图
法国布拉尼亚克市灯会中用彩灯形式表现的法国“风神”号飞机。四川轻化工大学彩灯学院供图
在新冠肺炎“全球大流行”的当下，疫情对全球的影响、人类面对疫情的反思，能强烈激发东西方民众的情感共鸣。2022年彩灯学院将牵头设计融合现代光影艺术的疫情主题彩灯，这组彩灯预计将耗费近万件灯具，在海内外轮展。当前彩灯“出海”的最大挑战，当属疫情给人员交流、物流运输带来的不便。2020年春节恰逢疫情暴发初期，负责庆祝中智建交50周年“感知中国·天下华灯”展出任务的灯匠耗时半年才平安返家。现在不少自贡灯企创新了布展模式，由中国灯匠远程指控、外国人力组展，以减少出国作业人员。疫情带来的挑战，还有物流运输成本上升和货柜紧张等。当前不少自贡灯企通过模块化的设计实现彩灯“瘦身”，并探索标准化生产、运输、组展、拆展，减少运输空间。此外，目前有不少灯企正在改变传统单展模式，通过轮展、巡展拉长展品价值链条。总之，在“后疫情时代”，东方彩灯只有通过自身改革和提升，才能继续点亮全球，当好民心相通的“文化使者”。
陈家鸣，全国首个彩灯学院——四川轻化工大学彩灯学院执行院长，痴迷彩灯文化、技艺近40载，在创意、材料、光源、工艺等方面不断创新，发明的发光体灯彩技术获国家专利，设计彩灯作品5000余件，其中《中华灯王》《中华大白菜》《黄龙见水》屡获大奖，数百件作品在海外展出。
图片编辑：张兴龙
文字编辑：李玉素
责编：张楷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