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说北约东扩是非理性的?| 东西问
然而,事实真如美西方国家所描述的那样,俄罗斯要为俄乌冲突承担全部责任吗?美西方国家是守护国际公理尤其欧洲和平的正义使者吗?事实上,俄乌冲突爆发可谓另有隐情,其中北约东扩是解构其缘起的一个主要维度。
资料图:2018年10月25日,北约举行“三叉戟接点2018”联合军事演习。
作为美苏冷战的产物,北约理应在冷战结束后退出历史舞台,但它并不愿像华约一样销声匿迹。在美国国务院一手导演下,北约在20世纪90年代初制定以东扩和转型为主旨的发展战略,东扩就此成为北约政治与安全生活主题。在《北约东扩报告》中,北约曾提出,东扩并不针对俄罗斯,并要与俄建立牢固关系,双方共同致力于建设欧洲安全结构。在随后出台的“和平伙伴关系计划”中,北约更延续了北俄共同推动欧洲安全的理念,甚至与俄罗斯、乌克兰、格鲁吉亚等国分别建立双边协商机构,共同商讨欧洲安全建构。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北约开启东扩进程。1999年吸收捷克、波兰、匈牙利三国,2004年吸收斯洛伐克等七国,2009年吸收阿尔巴尼亚、克罗地亚两国,2017年吸收黑山,2020年吸收北马其顿。五轮东扩后,北约并未明言止步于此。事实上,在五轮东扩期间,北约不止一次提及地处欧亚大陆腹地的格鲁吉亚与乌克兰。在美西方国家不断引导与挑动下,格鲁吉亚在2003年爆发“玫瑰革命”,乌克兰在2004年爆发“橙色革命”,两国均建立亲西方政府,尽显摆脱俄罗斯影响的倾向。尽管在俄罗斯的强力威慑下,北约惮于直接吸纳两国,但将两国纳入其势力范围的意图十分明显。
从谋划到拥有30个成员国,北约东扩持续了30多年,形成独特的东扩逻辑。这一逻辑并非北约自我标榜的合作共赢型双边或多边逻辑,而是一种自我主导型单边逻辑,它不仅为北约与俄罗斯矛盾激化埋下祸根,而且成为俄乌冲突的隐性根源。
当地时间2月27日,乌克兰首都基辅街头,马路空空荡荡,难寻行人身影。
第一,北约东扩逻辑存在不合理性。正如美国战略思想家乔治·凯南、基辛格、米尔斯海默等人所强调的那样,北约东扩自始至终是个错误。北约自我定位为防御组织,但在冷战后并不存在类似华约的竞争对手。因此,防范侵略不过是北约的一种政治借口,属于人为的逻辑倒置,北约硬性设定潜在威胁或对手,以此说明东扩的“合理性”。进入21世纪后,普京领导下的俄罗斯不再对北约俯首听命,由此成为北约防范的“侵略者”,北俄竞争就此开启。俄乌冲突实际上正是北约东扩逻辑倒置,进而导致竞争关系的延续与扩大。
第二,北约东扩逻辑具有矛盾性。北约在名义上倡导与俄罗斯合作,但在以往东扩中却一直将俄视为竞争对手。虽然双方曾建立合作委员会,北约甚至还在莫斯科设立办事处,但由于东扩一直以挤压俄罗斯战略空间为目标,以削弱俄罗斯对欧洲事务的战略话语权为宗旨,势必会引起俄罗斯的强烈反弹。从首次东扩开始,俄罗斯就向北约提出异议,伴随此后每一次东扩,俄罗斯的抗议愈加激烈,双方围绕乌克兰、格鲁吉亚是否加入北约,多年来一直明争暗斗,博弈从未停止。此次俄乌冲突中,看似俄罗斯以军事斗争这种极端方式解决双方的纷争,实际上却是俄罗斯穷尽所有外交手段后的一种不得已选择。
第三,北约东扩逻辑具有对抗性。冷战虽结束,但北约始终没有放弃冷战思维,而是一直借东扩不断扩大其政治与意识形态地盘,巩固所谓的冷战胜利成果,甚至将欧洲-大西洋区域都纳入其势力范围。此外,北约无视俄罗斯在欧亚大陆的传统地缘政治地位,不断挑动乌克兰、格鲁吉亚等国向其发起挑衅,之后再出面调停,迫使俄作出妥协。美西方国家不断挑动乌克兰,屡屡踩踏俄罗斯底线,这种做法实际上并不新鲜,在东扩历史中可谓屡试不爽。
不可否认,东扩逻辑尽管存在悖论,但北约还是由此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从冷战结束之初的16个成员国,到当前的30个成员国,北约经过五轮东扩,已经形成某种内在惯性。然而,北约的东扩惯性在本质上是非理性的,即将北约的存在与发展完全依托于东扩,似乎北约不东扩,就会丧失生命力。这种非理性同样体现在俄乌战事之中。
当地时间2月27日,乌克兰首都基辅街头,马路空空荡荡。
首先,为东扩惯性所使然,北约留给世人的印象是,乌克兰似乎成为北约东扩相关争论的关键,但事实并非如此。俄罗斯不论在俄乌战事之前还是战事期间,设定的目标非常清晰,即乌克兰不能加入北约,应保持中立。但北约迟迟不愿就此作出承诺,尽管它从未公开表达出愿意接纳乌克兰之意。同样,当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火线签署加入欧盟协议,欧盟也表现出冷漠与淡然。为此,就连美国福克斯电视台主持人都言辞激烈地指责北约,既然北约无意吸纳乌克兰,为何不直接说不接纳乌克兰或让乌克兰中立,这样就可以避免俄乌战事。很明显,东扩惯性已使北约难以从反俄的意识形态战车上脱身,即使战争注定会使乌克兰百姓付出巨大的生命与财产代价。
其次,同样在东扩惯性的驱使下,北约将俄乌冲突视为北俄双方地缘政治争夺的一个关键。北约通过东扩,构建起规模空前的欧洲-大西洋区域安全架构,势力范围覆盖了大半个欧洲。作为东扩的辅助手段,北约还在世界范围内建立多种合作、对话以及联系机制,构成大西洋共同体的外围支撑。尽管乌克兰对北约及其成员国安全的直接助益极为有限,但乌克兰的政治导向对北约地缘政治扩张却极为重要,尤其是俄乌战事的结果。北约不愿看到俄罗斯利用俄乌战事打断其地缘扩张势头,也不愿让全世界看到北约屈从于俄罗斯的战争威势以及战略威慑。因此,美西方国家源源不断地向乌克兰提供援助,以此显示北约与欧盟维护和平的“自由与民主”形象,进而在其成员国与伙伴国之间突显其政治示范效应。
由此可见,北约东扩除了为俄罗斯设置了大量安全屏障,还预设了许多政治、外交以及道德陷阱,这在俄乌战事中表现得极为明显。
许海云,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国际关系史、北约史以及美国外交史。2004年、2005年担任德国莱比锡大学、美国维利诺瓦大学访问学者,多次赴欧美各国、以色列、韩国、台湾等地参加国际学术讨论会。独立撰写教材两部,出版专著四部,译著一部,主编著作两部,参编著作四部;主持国家社科基金、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等多个项目。在《新华文摘》《现代国际关系》《世界历史》《解放军报》等各类期刊报纸发表论文六十余篇,学术代表作包括《北约简史》《锻造冷战联盟—美国“大西洋联盟政策”研究—1945-1955》《构建区域安全模式——国际体系中的大西洋安全模式与亚太安全模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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