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浩
凡尔赛文学,简称凡学,是近年来的网络热词,通过假装苦恼,先抑后扬,明贬暗褒的话语方式进行“自我炫耀”,常见于社交媒体,比如朋友圈、同学群老友群等 。
在《西游记》中,观音禅院的老院主金池长老,就是一个资深“凡学大师”。他表面是一位淡泊名利、清心寡欲的出家人,实际上是一个总显摆、爱嘚瑟、贪慕虚荣、勾结黑社会欺世盗名的虚伪之人。
当时,唐僧和孙悟空露宿他的地盘时,就曾因为他和孙悟空互相“斗富”,引发了“禅院纵火案”和“袈裟失窃案”。
从这两个故事里,让我们看看唐僧师徒是怎样应对“凡尔赛”的。
金池会见唐僧
成年人的社交都是高级凡尔赛?
按理说,两大高僧会晤,应该讨论专业范围内的佛学禅理。出乎唐僧的意料,金池长老设置的话题都是名牌服装、文玩古董。
金池长老是观音禅院的实际负责人,有270多岁。常出席一些社会公共活动,趁机索贿敛财。金池长老有钱,还喜欢炫富,但是他作为出家人,不能公然摆阔,这与佛教提倡的勤俭朴素背道而驰,有损他的“大师形象”。“凡尔赛文学体”出来后,契合了他展现内心虚荣的需求,他就经常在朋友圈发一些名贵的袈裟、佛珠等饰品,“用最低调的话,炫最高调的耀”。听说超级大国——东土大唐来了一个取经和尚,金池长老心里很激动。他打算亲自接见,明面上告诉徒子徒孙,会见唐僧是为了加强文化交流,内心的潜台词是:唐朝的和尚能混得比我好?两百多年来,还没见过哪个和尚比自己阔绰。在金池长老的认知世界里,成年人的社交,要么是为了寻求人脉资源,要么是为了攀比炫耀。270多岁的年龄,是金池长老接见客人必秀话题之一。在凡间,这种老人瑞参加任何宴席,都得占据主座C位,毕竟普通人的平均年龄也就80岁左右。在年龄这个话题上,他自以为有着最高话语权,即便遇到唐朝高僧,他依然自信十足。
为了炫耀自己活得久,就连客套话上,都是“凡学体”。
三藏道:“出长安边界,有五千余里;过两界山,一路来,行过西番哈咇国,经两个月,又有五六千里,才到了贵处。”金池道:“也有万里之遥了。我痴长二百七十岁,山门也不曾出去,诚所谓‘坐井观天’,樗朽之辈。”
金池长老的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唐长老这是打算环游世界呀,一万多里的旅程,肯定增长了不少见识。不像我,270多岁了,连县城都没出过,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无志空长百岁。
金池长老的目的,就是不经意地显摆自己长寿,以此凸显自己修为高是长寿原因。
金池长老不但长寿,还热衷于国际名牌、古董文玩收藏。他为了见唐僧,特意穿了一身镶金带银的土豪套装。
金池长老头上戴一顶毗卢方帽,猫睛石的宝顶光辉;身上穿一领锦绒褊衫,翡翠毛的金边晃亮。一对僧鞋攒八宝,一根拄杖嵌云星。
唐僧对服装不感兴趣,取经一路,也只有一身衣服,最后到了终点站,才在路边野河洗个澡,换上新衣服。这就像一个自以为混得不错的中年人,穿一套国际大牌服装,参加小学同学聚会,酒过三巡,都没人注意自己的穿搭,只好自言自语地说:天气有点热,我先换一下衣服。
在年龄上显摆,在着装上炫耀,就连生活中使用的茶壶果盘,都不忘记嘚瑟。
金池命人拿出一个羊脂玉的盘儿,有三个法蓝镶金的茶钟。又一童,提一把白铜壶儿,斟了三杯香茶。
听到来自超级大国和尚的盛赞,金池长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一连串的刺激下,尽管唐僧无动于衷,看穿一切的孙悟空早已按捺不住,并准备与金池PK一下。
那老和尚,便叫人开库房,抬出十二个柜,放在天井中,开了锁,两边设下衣架,四围牵了绳子,将袈裟一件件抖开挂起,果然是满堂绮绣,四壁绫罗,约有七八百件!
这些袈裟,在孙悟空眼里,不过是流水线上的复制品。根本没法与唐僧的锦斓袈裟媲美。
锦襕袈裟一亮相,金池长老等人见后,才知道自己真的是井底下的癞蛤蟆,太没见识了。这件锦襕袈裟是天上仙女纯手工织造,柔软贴身,防静电,免水洗。重点是:袈裟上还有佛教大亨如来的亲笔签名加持。据说穿在身上,可以自动调节温度,冬天不怕冷,夏天不怕热。另外,在用料上,也是下了血本,上面嵌有各种宝石。
《西游记》原文:
这袈裟是冰蚕造练怞丝,巧匠翻腾为线。仙娥织就,神女机成。四角上有夜明珠,攒顶间一颗祖母绿。上边有如意珠、摩尼珠、辟尘珠、定风珠;又有那红玛瑙、紫珊瑚、夜明珠、舍利子。沿边两道销金锁,叩领连环白玉琮。
金池长老炫富一辈子没输过,这次他哭了大半宿。
炫富不成反被虐,金池长老心里憋了坏。成年人的社交,不能老整凡尔赛。
那晚,月黑风高,金池长老指使徒子徒孙火烧唐僧孙悟空的禅房,想杀人灭口,截留袈裟。不曾想,大火烧了整个寺院,火光太亮,惊动了金池长老的邻居兼合作伙伴黑熊怪。黑熊怪和金池两位老伙计,都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学习佛法和收藏文玩古董。金池长老和黑熊怪还有个秘密交易。黑熊怪给他一些延年益寿的特效药,让他能够在人间江湖冒充得道高僧,招摇撞骗;而金池长老作为回报,经常前往黑熊怪的洞府,给他的熊子熊孙,开展佛学专题讲座。
由此可见,金池长老并非佛学修为深厚,才有长寿果报;而是与黑恶势力进行非法交易,才换来了高龄。
俗话说,以利相交,利尽友散。当晚,黑熊怪本想伸出援手救火,可是看到金池长老办公桌上闪耀霞光的袈裟,于是见利起意。他不管“老朋友”金池长老在大火中盘旋,而是趁火打劫,顺手牵羊撸走“宝贝袈裟”。黑熊怪认为,金池长老命丧火场,正好死无对证,就没人知道,谁是偷袈裟的真凶了。殊不知,观音菩萨亲自查案,“禅院纵火案”和“袈裟失窃案”很快告破,黑熊怪只能束手就擒,供认不讳。
两起案件究其原因,都是由炫富卖弄,贪慕虚荣的心理引发的。金池长老的“凡尔赛”炫耀,靠吹嘘自己年长和穿金戴银抬高自己的修为,是为了获得别人的仰慕和赞美,而这恰恰暴露了他内心的空虚和自卑。孙悟空争强好胜,非要和别人PK,导致锦襕袈裟曝光,遭受小人嫉妒争抢。唯有唐僧心静如水,说道“他秀由他秀,秀出祸来自己受;他炫任他炫,人生到头全不见。”一件袈裟,不仅让金池长老的“高僧”人设坍塌,还检验出他和黑熊小伙伴的关系不过是“塑料友情”。所以,与其沉浸于“凡尔赛”的假大空,不如像唐僧师徒一样踏踏实实西行取经,风雨兼程、苦练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