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我和三位老师一边打麻将一边谈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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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校君今年教师节本来想采访几位老师，几位老师齐刷刷说：“教师节从来不放假！”

为了弥补缺憾，国庆节名校君又约了几位老师：“国庆最后一天有空吗？向您们请教几个教育问题。”

他们都说：“补课，没时间陪闲人。”

名校君马上跟进：“打个麻将，约吗？我耽误您们时间，输点钱算赔偿。我们领导答应报销。”要消除所有顾虑以及疑惑。

其中三位很快就有空了，其中一位说：“打小点，我每月预算很紧张！”

教书教傻了，名校君说了输钱，他还预算紧张！

听说有钱可赢的三位教师是：

大朱，男，30岁，成都初中数学教师、班主任

子霞，女，25岁，成都某幼儿园教师

邵老，男，34岁，成都某大学教师、副教授

1

一见面，名校君寒暄，节日快乐。

大朱憋了憋嘴，鸟才快乐，我都想辞职10万+次。

名校君说，一天想辞职一回，人生也才三万天，你都10万+了。

大朱揉了揉眼，说，你不知道老师10万+的构成，我从当老师的第一天就开始憧憬辞职以后的人生远景，下了课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辞职”！教师的苦水一杯喝不完。现在的学生就像一江洪水，无法控制。一个学生成绩差，我还能挽救；五个学生成绩差，我还能拼命。要命的是，一个班，50个人，排山倒海地差，只有认命、认栽……

大朱说，这就是喝水的道理，一杯水能喝，一江洪水，那要淹死人的。

大朱的这一江洪水确实让他愁。有的学生上课迟到说交通很堵，堵得都不好意思上学了；有的学生上课打王者荣耀，打到高潮时，情不自禁尖叫起来；有学生逃课给女朋友买早餐，说这很重要。。。

学生们主见很多。当学生的各路主见群体性爆发时，就是洪水到来的时候，老师抗拒不了。

大朱弱弱地说，一个学生上课玩手机，抓住了很生气，就教育：“毁掉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手机还你；挽救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手机砸了！”

学生怼他：“在我的朋友圈，就没听说过，数学考24分，人生就一定失败！我用的手机是IPhone，最新版。我家在成都有四套房产，网上说一家上市公司一年的利润还不如一套涨价的房，老师，你有一家上市公司吗？”

大朱说，当老师最悲哀的时候，不是学生怼他，而是房价一直在涨。

难受了，就去找校长，要辞职。校长安慰说，我当老师时，小升初要考试，现在进校摇号，分班摇号，摇到差班，说明你这三年运气臭，再过三年说不定就好了。

大朱的梦一直在下一个三年。

2

幼儿园老师子霞杠了七筒后，说话突然有了火气，狠狠地甩了一长句：“自从看了《战狼》后，我就有了配枪的想法。我要是在美国的拉斯维加斯，我绝不会制造惨绝的恐怖事件，我要用枪与家长对赌，我要用重型武器对付家长！”

子霞名字很美，人特温柔，弯弯的眉毛一笑起来，就像村口的月亮。细细的手指在冰硬的麻将之间生涩地流转，我突然明白，她和孩子们一起生活在童年。

子霞是一个一生都需要呵护的老师，她才能懂得如何去呵护孩子。

今天，她突然有了戾气，令我们发冷。

她说，全中国的幼儿园家长们都患有严重的妄想症，妄想月亮被猴子吃了，妄想春天开不了花，妄想TA的孩子总是被老师、阿姨们百般蹂躏。这个家长群体不仅仅是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甚至包括七大姑八大姨。家长们只要一相聚，讲的尽是孩子在学校的人身安全。今天老师打你没？阿姨骂你没？同学欺负你没？幼儿园让你把饭吃饱没？你今天怎么无精打采？你身上怎么青了一块？你的手指怎么破了一点皮？

子霞说，这些家长细思极恐。放学了，我一刻都不愿在幼儿园多呆，多呆一秒钟，家长就会多妄想十秒钟。

更为恐惧的是，有些家长还会反复盘问孩子幼儿园的待遇，孩子不给明确回答，家长绝不善休。孩子一旦在幼儿园生病，那就是战争的开始，几乎无法回旋。

子霞说：“配枪，是解决家长问题的长效办法！不配枪，没有安全感，就想辞职！”

3

大家觉得，大学好像是混世魔王的天堂，哪个哪个学生又被潜规则了，哪个哪个教授又剽窃论文了，很少听说大学老师喊苦、叫累、哀怨。但是，34岁的邵老也想辞职。

邵老干瘦，谢了顶，有些民国遗风，像国学大师。

名校君说，在大学，过着牛魔王的生活，还有众多芭蕉学生追捧，快活像鬼。

邵老把幺鸡狠狠一绊，说：从本科到博士，再留校，把妈妈的书念完了，又坚守六年，工资4000多，福利几乎没有；我一小学同学干快运，一个月一万多；我一初中同学，泥瓦工，一天400多；更可气的是，他老婆也是泥瓦工，一天也是400多，两口子加起来一天就是900！我上班六年，工资从4000多涨到4000多。

邵老说，想当初，上个本科就行了。读书有个道理，跟做人一样样的，爬得越高，摔得越狠！更悲的是，读了博士后，就只有搞科研了。不搞，总觉得对不住谁谁谁。辞职就是一气说，大学教书就是一宿命。

高级知识分子的邵老，其实就是一位自觉的悲观主义者。

4

他们边打麻将边赢钱，还苦大仇深。名校君不服：你们不是还有漫长、辽阔、任性的寒暑假吗？

大朱、子霞说牌不打了，要把名校君错误的观点打一打！

大朱说：寒暑假，是在老师快被逼疯之前；开学，是在家长快被逼疯之前。说到这，大朱憨笑一下：当然，学生最悲，无论上学还是放假，一直都是疯的！

子霞插上一句：寒暑假期间，只发基本工资，1000不到，3个月。在这漫长、辽阔、任性的3个月里，房价在涨，物价跟涨，还要参加各式各样的培训，写各式各样的汇报，完成各式各样的论文，今年暑假，培训花了1800。大朱说：暑假发奋写了一篇论文，版面费2000。邵老发言了，老子刚发C刊一篇，版面费20000，一年工资的40%。

还有还有，养不起家，勉强糊口，娶不到婆姨，还不敢生病，因为没人代课。

还有还有，公开课，微课，赛课；课题，职称，论文；检查，培训，会议。

其实，学生、家长最温柔！

5

我默了一句：妈蛋！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既然辞职10万+，为什么还在赖岗？

大朱说：走进教室一瞬间，我就投降了！那一张张笑脸，就是我最大的缘分，这就是邵老说的宿命，不舍！我必须留下，其实我不天真！

子霞说：辞职了，自己的良心会背负一辈子的骂名。辞职了，人生就缺失了童年的故事，人生就再也没有港湾。当一个孩子说，月亮是夜晚的灯；我就会说，所有，世界没有坏人；当一个孩子说，老师，你辛苦不？我就会说，辛苦的人最健康。今年我带的大班毕业了，孩子们把我亲了又亲，口水和口红打湿、打红了我依然幼稚的脸，那种幸福就像握在手心里的汗。

大朱说，我带的最差的班也毕业了，在成都有四套房产的学生给我写了一封深刻的信：

老师，我恨您，您让我辛苦辛苦再辛苦，辛苦死了，我的数学成绩从24分涨到144分，比房价飙得更快；

老师，我恨您，您把我的IPhone砸了，我告别了我最心爱的王者荣耀，考上了成都七中；

老师，我恨您，您是这个世界上打我骂我最多的人；

老师，我爱您，我大学毕业后一定要卖一套房子，开一家上市公司，等您退休后，聘请您当董事长，继续带我再战斗！

邵老总结发言：大朱，身体一定要健康，人生才能再高潮。

6

麻将就这样结束了，赢了的或输了的钱，刚好够一顿火锅，不喝酒。

文\陈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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