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秘境| 北京正宗的“庙会”在哪儿?

春节将至，无论是地坛、厂甸、龙潭湖，都会热闹非凡。但这些庙会或公园，或临街而设，虽有庙会之名，却无庙会之实。真正在庙里开的庙会有没有？有！但京城仅此一家——北京道教中心白云观，整个正月都香烟缭绕，仙气十足。

秘史

这里是全真教的大本营

位于西便门外的白云观，算是老北京最大的道观。如今您从面阔三间的山门进观，一直走到最后的三清阁，一共要穿过六进院落，沿路殿宇不下百十余间。清朝末年，住持高峒元勾结李莲英，曾为白云观拉来过九十万两白银的“赞助”。大肆扩建庙宇，据说规模一度超过了雍和宫。别说从前，即使在现如今，这里也是一年到头香火不断。而最热闹的时候，还要属春节的庙会了。

白云观前身系唐代的天长观。到了元初，已改名太极宫的白云观迎来了全真教的“高手”——长春真人丘处机。这位金庸笔下的大侠，在历史上也确有其人。他千里奔赴西域大雪山，觐见成吉思汗，深得这位大汗赏识，东归燕京，赐居于太极宫。当时的太极宫早已荒废多年。遍地瓦砾，一片凄凉。长春真人遂命弟子王志谨主领兴建，靠着成吉思汗的财力支持，历时三年，殿宇楼台又焕然一新。

后来成吉思汗亲自为太极宫改名“长春观”，特为长春真人居住。但被“分房”不久的丘处机便仙逝于长春观。次年，长春真人高徒，也就是被金庸冤枉为“淫道”的尹志平，在长春观东侧下院建起了一座处顺堂，收藏丘祖仙蜕。元末，连年争战，长春观再次毁于战火。明初，就以处顺堂为中心重建宫观，并易名为白云观。清初，在王常月方丈主持下对白云观又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重修，基本奠定了今日白云观之规模。《天咫偶闻》记载说：“白云观之长春宫也，昔在城中，今则为城外巨刹，犹可冠京师”。清代的白云观，号称“全真第一丛林”，也是“龙门派祖庭”。

奇观

会神仙，其实就是丘处机的生日大趴

丘处机死后，被元世祖忽必烈追封为“长春全德神化明应主教真君”。一下位列仙班，受后世香火。白云观的兴旺，完全得益于长春真人丘处机，因此这位丘真人也就成了白云观最灵的神。丘处机出生在宋绍兴戊辰年正月十九日。因此后世将正月十九视为道家的重要节日。据《帝京岁时纪胜》记载，北京人把正月十九日，称作“燕九节”，也叫“筵丘”、“烟九”等名称，老百姓觉得麻烦，干脆就叫它“会神仙”了。而正月十九，也就成了春节里，白云观最热闹的一天了。

《燕京岁时记》里，详细叙述了“会神仙”的过程。传说到正月十八夜里至十九凌晨这段时间，丘处机会降世临凡，或化作缙绅或乞丐，下界来超度有缘者，遇到神仙者则“延年却病”。因此正月十八夜里是白云观最热闹，也最神秘的一晚。就因为热闹，白云观周边的饭摊、小吃摊、茶摊、茶棚也多参加“会神仙”，通宵营业，见着香客，还得说声：“您多虔诚”。

到了正月十九上午，香客、游人摩肩接踵，纷纷到丘祖殿前为长春真人焚香庆生，这个燕九会真可谓是当年北京最隆重的生日party了。庙内还有盛大法会，庙外四周除有出售各种物件、小吃的摊贩外，还有扭秧歌、踩高跷、耍狮子、跑旱船的、赛马射箭的，好不热闹。如今在正月十九这天，白云观依然香客云集，人们争相凑在丘祖殿前，焚香祷告，给这位长春真人“过生日”。

顺星

拜一次有效期一年

而正月初八的“顺星”，是仅次于“会神仙”的一项活动。到了这天，香客们到星神殿中朝拜星神，以求平安吉庆。北洋时期内务府所属坛庙管理处处长恽宝彝曾说：“全中国的庵观寺院，只有白云观里的星神殿是绝无仅有供人瞻拜星宿的殿堂。”这位恽处长掌管全国庙宇多年，他的话还是很有说服力的。据说民国时，不少洋人都来星神殿中朝拜，可能他们把众星神当做中国的十二星座了吧？

如今的星神殿在庙后身的西北角。殿内分上下两层，塑有各位星神坐像。有的庞眉皓发神采奕奕，有的虎踞龙蟠，威风八面。据说都出于名工之手。京剧武生泰斗杨小楼曾说：“我不少京剧中的身段，就是在星神殿打坐，潜思冥想而得。”可见这里的塑像，真可谓活灵活现。您来此参拜的同时，不妨也留意欣赏下这殿中的塑像。当然，每个人的“流年照命星”年年都要轮换，因此，您的这一拜有效期也就一年。这也是道士们处心积虑的设计：要是拜一次照命星就可以管上一辈子，那来年谁还来布施香钱呢？

顺星日白云观人气旺的另一原因，是这天会有“免费的午餐”。顺星日白云观里会布施白面馒头。这主要是玉器行（因丘处机为该行祖师爷），梨园界（因唐明皇是该行祖师爷）和其他绅商各界诸善信人士出资举办的。因道教全真派主张“三教圆融”，故舍馍头的对象不拘僧道，以出家人为准。只要是道装、僧装（披袈裟着僧装者须剃光头），不问真假，均可领到一个约一斤重的大馒头，去早了可以领双份，去晚了就领不到了。老北京，不少穷人都假扮成出家人的模样，去白云观领救济。因此初八的白云观经常聚集着不少假僧假道，奇形怪状，甚是可笑。

窝风桥

打钱眼日进斗金

“顺星”和“会神仙”都是要在特定日期举行，而春节期间，像打金钱眼、摸石猴、拴娃娃则是天天都有。保证了白云观每天香客盈门，日进斗金。如今您进了山门，第一层院子里有座石桥，桥下没有流水，只有一个石头砌成的长方形大坑。这座不起眼的石桥还颇有些来历呢。据说，早年有个僧人，因与丘处机斗法不成，便在白云观以西建了一庙，名为“西风寺”，取“西风吹散白云飞”之义。于是丘真人即在观内修了一座窝风桥，用砖石将桥洞砌死，把桥洞分隔为东西两个石室。风到了桥下吹不过去，故名窝风桥。

每到春节开庙之时，桥洞东西两室，各有一位年长道士，银髯飘洒，身穿蓝布道袍，闭目打坐。从黎明到黄昏，一天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不拉不撒。这虽不是神仙法术，却也绝非一般人做得到的。洞口各悬挂一个直径一尺多的大木钱，涂以金粉，视为金钱。香客游人们在桥畔以现钱换取铜板、硬币来打这个“金钱眼”。谓打中者一年诸事顺遂，平安吉利。不少百姓争相投币，窝风桥头人头攒动。其实《京华春梦录》里就指出，“实则老道以此敛钱，愚者不察，适中其计耳”。春节期间，每天白云观道人从窝风桥下清理出的铜钱银元，都以百斤记，真可谓点钱点到手发软了。窝风桥在“文革”期间被拆除改建防空洞，1988年又依旧样重建，使用至今。

别忘了这些消失的老北京庙会

老北京的庙会可不止白云观一处。东有隆福寺庙会，西有护国寺庙会，南有土地庙庙会，北有雍和宫庙会。再加上厂甸、白塔寺、二闸、花儿市，真是三天三夜也逛不完。解放后，庙会上的游商多被取缔，再加上宗教活动的禁止和庙宇的拆除，老北京大部分的庙会也就随之没落了，包括当年最热闹的隆福寺、护国寺、土地庙的庙会。

隆福寺庙会：位于老北京东四牌楼西。明清两代享受皇家供奉，因此在百姓中极有人气。不光春节，每月的初九、初十都有庙会。庙会上商品琳琅满目，其中颇具特色的是卖雕漆器的店铺。1912年这里的雕漆工匠还曾参加巴拿马国际博览会，获得一等奖。除去雕漆，像景泰蓝、地毯等北京特色工艺这里是应有尽有。另外隆福寺的小吃也是一绝，如今庙会虽然早已不在，但您还可以到隆福寺小吃店体会下当年的味道。

护国寺庙会：位于老北京西四牌楼北。这里每月逢七、八就有庙会。因为西城王府官邸众多，因此集中了不少能工巧匠。清朝倒台，不少的玉雕工匠都在护国寺庙会摆摊，出售各种玉雕饰品。另外，护国寺天王殿院子里的饽饽铺也是一绝。像大八件、小八件、自来红、自来白、蜜供、萨其马都是这里的拿手吃食。至于相声、杂技、大鼓等玩意儿，在庙里的各个角落都可以看到。

土地庙庙会：位于宣武门外下斜街，今宣武医院附近。庙会热闹程度不亚于东西两庙。因为土地庙邻近丰台花乡，因此庙会上不少的花农来此出售鲜花。玉兰、海棠、石榴、丁香应有尽有。即使北方不常见的橡皮树、金橘、佛手，在这里也能见到。而这里的空竹表演，更是享誉京城。如今广内建起了一座空竹博物馆，不少老艺人还会在里面教授空竹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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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杨多杰

摄影 | 王甜

排版 | 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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