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段子手：华盛顿最大语言消费
段子手有怎样的本事
段子手是怎样的团队
段子手怎样走进白宫
段子手里有无华人
段子手的收入多少
2016年是美国大选之年。美利坚合众国总统选举将于2016年11月8日举行，此次是美国第58届总统选举，同时众议院全部435个席位及参议院100个议席也会进行改选，以产生美国第114届国会。华盛顿不同时段的竞选演讲将陆续上演，背后各类段子手也将如同不能停止的机器一样，夜以继日地生产语言产品了。人们也会关心哪些人会成为下一届“白宫段子手”。
国内学界开始关注语言经济，包括语言服务、语言职业、语言消费在内的与语言经济相关的概念也频频见诸书刊。大体看来，语言服务的观察，多注重语言教学、语言翻译以及语言障碍的康复等等。白宫段子手，是一种重要的语言职业或岗位，是最重要的语言服务。对政府而言，它是最大的语言消费，有资料显示，其费用远远超出一般办公费用。
白宫段子手，正式叫法是“白宫撰稿人”，有时也称“总统撰稿人”。他们常在幕后，鲜为人知，又被形容为“白宫幽灵”。
白宫设置专人为总统撰写讲稿始于上个世纪20年代，最初叫做“文学书记官”。
段子手要有百变的本事，要能满足各种不同的意见要求。举个例子，1984年，里根在复旦大学演讲，原稿上有这么一句话：
许多美国人觉得你们有点像月球的阴暗面，鲜为人知，令人心驰神往。
审稿人员认为“月球的阴暗面”这样的字眼，必须删掉，因为中国人可能会觉得刺耳。班子连夜删改，直到各方面都满意。改句为：
时至今日，仍然有许多美国人觉得中国远在天涯海角，鲜为人知，令人心驰神往。
总统演讲要有经典性、时代感，经典的演讲是历史的见证。段子手要有洞察时代的敏感、锻造经典的才华。白宫段子手们就是这样一批才华横溢的“白宫幽灵”。
创造新词语的能力。
美国总统布什首席演讲撰稿人迈克尔·杰森(MichaelJ.Gerson)曾创造“邪恶轴心”、“富有同情心之军”、“冒烟的枪”等新词语，得到广泛认同。
（1）邪恶轴心（Axis of Evil）。布什总统2002年的国情咨文中首次出现了著名的“邪恶轴心”，这被称为杰森最广为人知的“造词”。
（2）富有同情心之军（the armies of compassion）。杰森炮制了“富有同情心之军”，这个短语成为号召盟友支持美国全球反恐战争的响亮口号。
（3）冒烟的枪（smoking gun）。2002年，杰森使用“冒烟的枪”和“蘑菇云”用来描绘萨达姆政权的威胁一触即发。此后“冒烟的枪”被布什反复提及。有意思的是，最后却成了讽刺布什政府错误发动伊拉克战争的象征。
创造“金句”的能力。
肯尼迪就职演说中的一个句子，成了总统演说的经典。
不要问你的国家能为你做些什么，而要问你能为你的国家做些什么。
肯尼迪之后，几乎每一篇就职演说都模仿着肯尼迪的金句，很长一段时间，“不是……而是……”句式成了总统演讲的必选句式。
倘若我们获得了成功，其原因并不是我们具备了什么条件，而是在于我们自身的素质。（1965年，林肯·约翰逊）
让我们记住，美国的建成，不是依靠政府，而是人民；不是依靠福利，而是工作。（1973年，理查德·尼克松）
或者用“决不……决不……”式的对仗：
我们决不能沉溺于昔日的光荣，我们绝不能随波逐流。（1977年，吉米·卡特 ）
创造精彩话语篇章的能力。
“911”事件后，小布什总统的撰稿人杰森为他撰写了两份讲稿，其中不乏感人的话语片段。
恐怖主义分子的袭击可以震撼我们的建筑，但他们无法动摇我们牢固的国家基础。这些行径可以粉碎钢铁，但它们无法挫伤美国人民捍卫国家的决心。
这些精彩的话语为杰森赢得很多的声誉。媒体评价说，这些话，“安抚了整个国家”。
创造“声白”的能力。
词句、篇章都是从语言学着眼的，从“演讲学”（或称“演讲术”）的角度看，就是要有创新，要有新信息（包括新形式）的冲击力，专业上就叫做“声白”。“声白”可以是一个词句，也可以是一个短小的话语片段，但它的吸引力是不可抗拒的。我们今天能记下的总统演讲名言，都是这些“声白”，如前面说到的肯尼迪总统的名言：“不要问国家能为你做什么，要问你能为国家做什么。”再比如：1996年，共和党克林顿和多尔都在竞选。多尔的演说词中写道：“我是通往过去的桥梁”；而克林顿则说：“我是通往21世纪的桥梁”。克林顿在发表关于教育改革问题的演讲中曾经说：
政治必须在学校的大门口停下！
这句话一直被誉为学校教育的经典。
语言也好，“声白”也罢，他们都要遵循“20分钟原理”。美国政治演说家及相关心理学家作过专门研究，认为听众的注意力大多只能集中20分钟。所以，演讲的句子要短，越短越好，要让演讲者读起来朗朗上口，让听众“过耳不忘”，充分利用“黄金20分钟”。
国会的国情咨文等至关重要的正式场合，总统要有严肃庄重的演讲，世界突发各类重大事件，总统必须发表即时谈话。随着媒介的发展，美国总统每年演说的次数也增加了。杜鲁门担任总统时，每年演讲的次数大约是88次，到了克林顿，每年大约演讲550次。撰稿团队的工作量是巨大的，而且工作务求慎重，要求严格，近乎苛刻。
小罗斯福(Franklin Roosevelt)总统在位期间，根据布朗劳委员会(Brownlow Committee)报告建议的全面改革方案，要求总统幕僚“应具备能力高超、精力旺盛以及乐于默默无闻的特质”。
撰稿人常常会忙得昏天黑地，但是，在白宫的“苦难”资历，将是他们未来走上新的理想职位的“最豪华”资本，这或许也是他们的最大动力。
撰稿人团队一般有10人左右。以克林顿总统的班底为例，当时共有10个演讲撰稿人，8个白人，1个黑人，1个亚洲人，总撰稿人是白人。这说明，白人还是占绝大多数，虽不排斥其他人种，但没有超人的能力是很难进入班底的。
这个团队并非论资排辈。奥巴马的首席撰稿人就是一位年仅28岁的年轻人乔恩・费夫洛，他就是白宫十多名资深撰稿人的“头儿”。 2008年11月4日，奥巴马当选美国第56届总统；2009年1月20日，奥巴马在国会大厦宣誓就职，发表了举世瞩目的就职演说。 奥巴马精彩演说中的一字一句都凝聚着他的心血。
乔恩・费夫洛生于1981年，2004年毕业于马萨诸塞州圣十字学院。媒体评论，一个28岁的年轻人深得奥巴马信任并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年轻的白宫首席演讲稿撰写人，原因有四：（1）敢于谏言，善于说服。（2）勤奋刻苦，任劳任怨。（3）竭尽全力，多出精品。（4）默契配合，赢得信任。
白宫段子手一般不会大张旗鼓招聘，往往是采取推荐和自荐的办法，但一定要通过面试。
奥巴马的一个撰稿人法弗洛就是他的助手罗伯特·吉布斯推荐的。奥巴马亲自面试。
法弗洛的履历并没有引起奥巴马的兴趣，奥巴马只问了他两个问题：是什么促使你投身政治？你撰稿的理念是什么?
法弗洛这样描述了他的撰稿理念：
演说并不是只说给自己人的，它应该超越一党一派。告诉那些伤心的人，我在倾听你的诉说，我就在这儿，尽管你对过去的政治已失望之极，我们还是有理由向正确的方向前行，只要给我一个和你一起前行的机会。
就是这样简单的提问和简洁的回答，让年轻的法弗洛进入到奥巴马的班底，两年后又成为首席演讲撰稿人。
也有自荐的例子。亚裔女性施九如（June Shih）就是通过自荐进入白宫班底的，她这样描述她的那段经历：
从哈福大学毕业后，我在弗洛里达做记者。一年后，我写信给第一夫人的演讲稿总撰稿人，说我想到白宫工作。信很短，一共写了三段，一张纸而已，我很幸运。她给我回信，接受了我的申请。她给我的工作是每个星期为第一夫人写专栏文章，当然署名是总统夫人。总统夫人以后给我更多的机会，让我证明我能迅速、流畅地写完演讲稿。
我在1995年到2000年这五年中给克林顿总统和第一夫人撰写演讲词，几乎每三天要帮克林顿写一篇演讲稿，每天替第一夫人写一篇专栏文章。
我要寻找准切的词语来说服人们接受总统的思想，同时，也要向世界解释美国的立场。
撰稿人团队重的是人才，“一般进不来，进来的不一般”。奥巴马的最高顾问大卫・埃克斯罗德曾赞美年轻撰稿人乔恩・费夫洛时说：“乔恩・费夫洛是奥巴马的思想阅读者，是最得力的助手之一。奥巴马对他非常信任，甚至可以将原本想用的词汇改成他建议的用语。当奥巴马如明星一般冉冉升起的时候，乔恩・费夫洛也是一样。”
上文说到的自荐入宫的亚裔女士施九如（June Shih）就是一位华人，1995年至2000年，她作为第一夫人十分信任的撰稿人，专门给克林顿总统和第一夫人撰写演讲词和专栏文章。五年间，她随着克林顿总统周游了11个国家和地区。
在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她说：“也许，在100年前，50年前，一个中国人的面孔是不可能在白宫里工作的。美国早期的法案是要把我的祖先赶出美国的，但是现在，美国正在落实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因为这样，我才得到了为美国总统服务的机会。”
当说到她的发展前途时，她说：“如果我继续从政的话，那这段经历对我来说是很有利的；但是如果我要当记者的话，那就对我很不利，因为他们觉得我在政治上已经被污染了。我对中美关系很有兴趣，对人权也很有兴趣。我想以后我要做这方面的国际事务，那么我应该回去读书，所以我大概会去读法律，然后去做外交。我觉得中国法制建设需要加强，建立一个法制、有信用的形象。这也是我要学习法律的原因之一。中国要坚决废除不能走后门，找关系，这给中国带来了贫穷落后。”
她内心也充满矛盾，她说：“我的父母希望我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他们是中国人。大概十几年以后，我还去从事政治工作。我是华裔，我希望两国能够结成盟友，共同发展。同时，我又是美国人，我希望美国能够在全球推行它的价值观，所以我在内心深处是很矛盾的。”
让她尴尬的是随克林顿访问中国时的遭遇。她说：“1998年，我随克林顿来到中国。很多人看到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中国女孩跟随着美国这些有权势的人在一起，他们都在捉摸我是做什么的，他们甚至把我赶出来。”
段子手们的工作如此重要，又这般辛苦，收入如何呢？以奥巴马总统的首席演讲稿撰写人乔恩-费弗洛的年收入为例。据美国《新闻周刊》网站报道，白宫公布的工作人员工资单显示，费弗洛的年薪为17.22万美元，这可能是白宫西翼工作人员中最高的。通过比较，可以看出撰稿人在白宫中的地位。
白宫工作人员工资清单：
乔恩・费弗洛，奥巴马首席演讲撰稿人：17.22万美元；
拉姆・伊曼纽尔，白宫办公厅主任：17.22万美元；
大卫・埃克塞罗德，高级顾问：17.22万美元；
和瓦莱丽・贾勒特，高级顾问：17.22万美元；
罗伯特・吉布斯，白宫发言人：17.22万美元；
吉姆・琼斯，国家安全顾问：17.22万美元；
拉里・萨默斯，白宫经济顾问：17.22万美元；
迪泽尔・罗杰斯，白宫社交秘书：11.3万美元；
史蒂芬妮・卡特，奥巴马女发言人：15.32万美元；
汤姆・多尼伦，副国家安全顾问：17.22万美元；
雷吉・洛夫，奥巴马首席私人助理：10.2万美元。
按照惯例，奥巴马的工资约为每年40万美元，这就是说，首席演讲撰稿人的工资大约是总统的一半、总统私人助理的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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