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互相存有善意

弗朗茨·卡夫卡（Franz Kafka，1883.7.3-1924.6.3），蜚声国际的德语作家，生于捷克（当时的奥匈帝国领地波西米亚）首都布拉格一个中产阶级、讲德语的犹太家庭。卡夫卡1901年进入布拉格查理大学攻读化学，但入学两个星期后改攻法学，1906年6月获得法学博士学位，其后在法院做法律实习生及在一家意大利私人保险公司供职，1908年起直到1922年因病离职在半官方的波西米亚王国劳工意外保险局供职。自1923年起，卡夫卡辗转求医于柏林、布拉格、维也纳。他在靠近维也纳的基尔林疗养院里度过他生命的最后六个星期。1924年6月3日上午，卡夫卡辞世，八天后下葬于布拉格新犹太墓园。

1918

（风景明信片：魏玛，歌德故居，卧室）

（邮戳：布拉格 - 1918.01.02）

亲爱的奥特拉，那就是我想听到的，很好。我还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来，局长在为难我。今天我去见了皮克医生；或许我真的太健康，顺利辞职反倒成了必须得经受的严酷考验。如果没有别的方法了，我会这么做的。我或许真的应该给你发一封电报讲讲奥斯卡的事，但你之后得偷偷在布拉格住一夜吗？我会尽量避免的。我的第二封信已经打消了妈妈在浴室里的欢乐幻想。我有时在想我的衣裤的事。它们在这次被补好和下次被补好之间的间隙中会被扯坏。如果我在这间隙中辞职的话，我必须比以前更加小心地对待我的衣裤。还有，到目前为止，我在布拉格过得不错。这给了我希望。

弗朗茨

问候托尼和赫尔曼先生。

（邮戳：布拉格 - 1918.03.03）

……事实上我们一起住或者说我和你住比我和任何人住都要好，除了暂时都没法面对对方，这是人们所必须承受的屈辱，是无法避免的东西，对那些不能完全和谐地生活在一起的人们更是如此。这大概没什么帮助，只有类似于牙刷架、镜子之类的缓和剂和最重要的善意才会有所帮助。我们互相存有善意，事实上我对你存有最大的善意。

弗朗茨

（布拉格，1918.05.05）

亲爱的奥特拉，事实上现在还什么都不能说，因为我还没有安定下来（在你的房间里倒是安定下来了，但在这座城市里还没有）。我呼吸似乎不那么顺畅了，不过或许是因为我在这儿走得比较快（而且已经在好转了），但睡得很差；开始的日子里我就没怎么真正地睡醒过，但毫无疑问这只是一段过渡，目前为止没有其他问题，我只能说暂时我还不后悔搬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我想再见你一面和你好好聊聊；我试过和艾莉聊，但是感觉不对。

弗朗茨

向格雷施尔小姐和达维德小姐致以我诚挚的问候。当然还有赫尔曼先生。关于庭院我也不知道什么新道子，只是收到了要用粪肥的建议。今天我正巧经过果树园后面的施雷贝尔式的小园子，之后我就觉得我们的庭院没什么了不起的了（并不是说我不喜欢我们的庭院）。我们在我们庭院里所做的，所有人都能做，也都做了。每个小园子都差不多是我们庭院的一半大；其中大部分打理得都不错，有一些特别好。对了，计划是：种植一些倒霉的胡萝卜（1）；2：胡萝卜；3：洋葱、生菜；4：菠菜、小红萝卜；5：一些植物；6：植物和漂亮的小姑娘；7：豌豆；8：洋葱（第一排球茎，两排的葱苗，之间种一些大蒜和小红萝卜——不，我说不下去了，我都搞晕了，但你知道我的意思）。

我们会通过卡尔寄给你490克朗——我380克朗、妈妈110克朗，是根据你附在信中的列表给的，再贴了你3克朗。

总监有个请求：他这个月会经过米歇尔罗布。如果他事先发电报的话，可以为他送60到180个鸡蛋到火车上吗？

（邮戳：布拉格 - 1918.09.08）

亲爱的奥特拉，户籍注销文件的事真是谢谢你了。我发电报只是想稍微催你一下；当然，我知道你现在烦心的事情有许多。但这在你要离开祖拉的时候也是意料之中的。请你务必不要担心学校的事，选择很多，或许根本没那么重要。如果想要学习的话，人在哪里都可以学到他想要的东西，如果需要的话还有书本来帮忙。我四处写信，四处打听了一下，现在先有这些：艾斯格鲁贝和克洛斯特新堡园艺学校的课程目录。（后者各方面来说都更好；人们在那里可以学到许多东西，还可以通过旁听的方式学习，时间安排上非常自由——这个优点大概所有这些学校都具有。不过旁听的话，拿不到正式的文凭；但文凭不重要；出勤和各科的考试证明对你来说就足够了。）我还有一堆捷克的家政学校的课程目录：它们大多和农业学校有关系，但是必须先看一下哪些比较合适。总的来说，你最好能够四处走走看看。关于纯粹的农业学校，我只写信咨询过布德韦斯、里布威尔达和弗里德兰特。布德韦斯的家政学院（无论我写了多少关于农业课程的事，只要是女孩，他们就会误解，所以布德韦斯只有家政学院回复了我。）那儿今年冬天根本就不会开班，因为食物和煤炭短缺；你得对这些事有些准备，因此去看看是很必要的。至此为止我还没有收到里布威尔达-杰钦和弗里德兰特的回复。通过一个熟人，我问了一位业内人士这些学校的情况，了解到里布威尔达是十分不错的，但只收高中毕业生。我听说那里现在就有一个女生（不过或许他们那里也可以旁听）。与里布威尔达相比，这位业内人士更推荐弗里德兰特。那里有个两年期的课程，可以轻易在一年内完成，完成后对找工作会有很大的帮助。而且，你在那里会受到照顾的，不光是因为这位业内人士，还有这里的总监，他和局长认识。维也纳其实也很好，可是那里没有农业课程，而且去维也纳你需要应付以前没有遇到过的情况。因此如果你决定不去维也纳的话，你能去一趟弗里德兰特和那里的人聊聊就再好不过了。（弗里德兰特在我记忆中是一个十分美丽、悲伤的城镇；我在那儿待过两周。）说不定不久后我会收到他们的回信。你完全不需要和爸爸谈费用的事；我很愿意承担这笔费用。钱一点一点在贬值，所以我把它投资在你身上；这将成为你今后生活的第一项抵押贷款。

我周日应该还在家里，接下来我大概会去图尔瑙。如果你去探访校园的时候需要我和你一起，我可以来。既然已经定下来了，你越早离开祖拉越好，当然，应该很体面地离开。这样你在新学年前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四处看看。

你搬家的时候，不要忘了我的报纸。或许可以邮寄给我。

再见，问候所有人！

弗朗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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