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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骚扰受害者为何宁愿当鸵鸟,也不早点说出真相?

yee君 译言 2019-05-29

每当有性骚扰或性侵犯案件被高调曝光时,人们似乎都会问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她们不早点说出这些真相。“《华盛顿邮报》最近刊登了一篇文章,其中详细描述了对阿拉巴马州共和党参议员候选人罗伊•摩尔与未成年少女性丑闻的指控。令人惊讶的是,很多人把责任推到事件的受害者身上,质问她们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曝光。



平等就业机会委员会的报告称,每年他们都会收到1.2万起基于性别的骚扰指控,其中女性占83%左右。这个数字被认为只是冰山一角,在去年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中,委员会特别工作组的联合主席说:大约有三到四成经历过这种骚扰的人选择隐瞒事实,他们说女性通常“选择避开骚扰者,否认或淡化情况的严重性,或试图忽略、忘记或忍受这种行为。”


如果受害者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么他们在今后一定会有创伤应激的症状。即便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一直对女性为何在这件事上不站出来而感到困惑,因此我提供了一些基于虐待心理学,以及我在性侵犯和性骚扰受害者案件方面四十年工作经验的观点,希望可以对这个问题的解答有所帮助。


首先先确认我们是在同一个频道进行讨论:性骚扰和此类行为包括:不适当的身体触摸;侵犯隐私;关于性的笑话;下流或淫秽的评论或手势;暴露身体隐私部位;公开淫秽图像;不受欢迎的性主题电子邮件、短信或电话;性贿赂、强迫和公然的性要求;性偏袒;因为性交易提供好处;因性上的不合作而被拒绝升职或加薪。



当然,一些女性的体验可以直接被描述为性侵犯:男人凭借势力强迫她们口交,肛交或者性交,有时她们处于被麻醉呈现无意识状态或根本无法捍卫自己的身体。


以下是我列出的关于女性在性侵事件中很少站出来,或很久之后才曝光事件的原因。


虽然我知道男性也会受到性骚扰和侵犯,但由于篇幅有限,我将把这篇文章限制在讨论女性受到性骚扰和侵犯的话题中。男性受害者确实也会在被侵犯之后留下许多后遗症,也有许多同样的理由选择隐瞒真相。


羞耻心

女性不主动举报性骚扰或性侵犯事件的一个主要原因是羞耻。女性和男性在遭受性侵犯时所遭受的强烈情感伤害的核心是羞耻心。正如研究羞耻感的专家格申·考夫曼在其著作《羞耻:关怀的力量》中指出的那样,“羞耻是被侵犯或侮辱后的一种自然反应。事实上就其本质而言,虐待是一种羞辱和非人的行为。”在性侵犯方面尤其如此,受害者感到被侵犯和被玷污,同时也感受到了无助和受到他人怜悯的侮辱。


这种羞耻感往往会让受害者为自己犯下的不当性行为而感到自责。李·科尔夫曼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向《华盛顿邮报》记者爆料说,她14岁时曾被罗伊·摩尔猥亵。“我认为自己很糟糕,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感到失望。”


有些在工作中或学校里有过被性骚扰的客户这样对我讲道:“我觉得这是我的错,我总是微笑着和我的老板打招呼,他一定以为我是在跟他调情。”




另一个客户,一个被她的大学教授性侵过的学生告诉我:“我当时喜欢他对我关注的那种感觉。”我们在他的办公室里一起聊天,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但我想那是在给他传递错误的信息。”


让大家了解更多关于羞耻的情绪,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女性在受到侵犯时大多责怪自己,为什么更多的女性选择隐瞒被性侵犯或性骚扰的事实。羞愧是我们内心深处被揭露和卑劣的感觉。当我们感到羞耻的时候,我们就想隐藏事实,我们低下头,弯腰驼背,蜷缩自己,仿佛要让自己变成隐形人。


大多数受害者都认为自己有缺陷或不会被别人接受。他们觉得自己没有价值,不讨人喜欢,或者“不够好”。羞愧也会让我们感到被孤立——在人群中被隔离。事实上,在原始文化中,当人们违反社会规则时,他们就会被驱逐出部落。被羞辱就像被放逐的一种——感觉自己不值得和别人在一起。


被性骚扰和性侵犯可能是一种羞辱性的经历,私下讲述已经非常困难,更不用说公开讲述了。成年时期遭受性骚扰和性侵犯或童年时期遭受性虐待的受害者往往会感到羞耻,因为作为人类,我们相信自己能够控制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当个人权力受到任何形式的迫害的挑战时,我们就会感到羞耻。我们本能的认为我们可以自卫,就因为我们做不到,所以才会感到无助和无力,这种无力感会导致被羞辱的感觉——从而导致羞愧。


责备自己往往比承认自己被别人孤立或成为他人的牺牲品要简单得多。作为人类,我们想要控制着自己的生活,当发生的事情提醒我们并不能掌控这些时,就会让我们感到非常沮丧,沮丧到宁愿为我们被伤害这件事而自责。




女性在这方面有更多的羞耻感,因为她们在性侵犯中经常被指责。即使在今天,女性在这些方面仍被指责:“她自己穿成那样,遇到这种事不是活该吗?”或者“她不应该喝这么多酒。”


女人习惯于被羞辱和承受耻辱感,女人在街上被男人搭讪时会感到羞耻,当男人取笑自己的身体或对自己的胸部或臀部的大小发表轻蔑的言论时,她们会感到羞耻。当她们的整个生命都被贬低为一个男人的附属品时,她们会感到羞耻。这种羞耻感具有累积效应,当一个女人被羞辱很多次之后,她可能选择试图忘记这些事情,把自己的头埋进沙子里,假装这些从未发生过。


否认和最小化

这种责备自己和羞于启齿的倾向,导致了女性在性侵事件中不站出来的下一个重要原因:否认和贬低。许多妇女拒绝相信她们所遭受的经历实际上是虐待。她们淡化了自己受到性骚扰甚至性侵犯的程度。她们会说服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如一位客户告诉我的那样,“我认识很多遭到强奸的女性,我的一些朋友在童年时就遭受过性虐待。”和这些女人所经历的相比,被老板性骚扰根本算不上什么。“我告诉自己,继续前进吧,忘记这一切。”


不幸的是,这个客户来找我是因为她患有抑郁症。她晚上睡不着觉,吃饭没有胃口,失去了生活动力,开始与朋友和家人隔绝开来。当我们追溯这些症状时,我们发现它们都是在性骚扰事件之后开始的。抑郁症是被性骚扰的主要后遗症之一



受害者可能会经历自我怀疑这一过程,这可能会导致绝望和抑郁。其他女性擅长为施虐者找借口,我经常听到性骚扰的受害者说这样的话:“我真为他感到难过”,或者“我想他在家里没有足够的性生活”,甚至“我知道他无法控制自己”。


最后,女性说服自己,她们是性骚扰者或施虐者的唯一侵犯对象。通常只有在其他女性站出来说她们同样受到了这个人的侵犯之后,受害者才会意识到她们在与一个连环侵犯者或恋童癖者打交道。例如,贝弗利·杨·纳尔逊最近在电视上讲述了罗伊·摩尔(Roy Moore) 在她16岁时性侵她的故事,她说:“我以为我是罗伊·摩尔唯一的受害者。


对后果的恐惧

被害者在选择是否勇敢制止公司性骚扰行为的一个阻碍是——害怕失去工作,害怕她们找不到下一份工作,担心她们会错过晋升机会,害怕失去自己的名声,害怕被打上一个麻烦制造者的称号,甚至担心她们的人身安全。


无论是年轻女性在第一份工作中就遭到骚扰,还是女演员试图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地时,抑或是职业女性在公司打拼的阶段,上述这些说的都是事实。


许多人不愿透露性骚扰的事实,因为她们担心就算说了也没人愿意相信。性行为不端是最不为人知的罪行,因为人们普遍认为,女性编造这些故事是为了引起注意,或者是为了报复拒绝她们要求的男性。在一些备受瞩目的案件中,受害者往往被贴上机会主义者的标签,被指责为加害别人,并因挺身而出而受到很多方面的惩罚


受害者不曝光或延迟曝光事件的另一个原因是她们害怕报复,我们从最近的一些事件中得到了一些证实这些的证据。性骚扰者经常威胁受害者的生命、工作和职业。许多受害者被犯罪者的权力地位和他可能做的事情震慑到。那些公开自己被性骚扰事实的女性,尤其是关于那些有权势男人的事件,都失去了自己的工作或者名声扫地。




据《纽约客》报道,在哈维•韦恩斯坦的案件中,他招募了一些私人安全机构,这些机构有很多“在以色列精英军事和政府情报部门工作经验和受训的”雇员,以收集有关试图揭露针对他的性骚扰指控女性和记者的信息。


受害者这种对报复的恐惧不仅适用于一些大案件,那些利用自己的权力去侵犯他人的人,往往很擅长以任何必要的方式来保住自己的权力,性骚扰几乎涵盖了所有行业——好莱坞、政治、媒体、科技和服务行业,甚至包括食品服务业。


自尊心很弱

一些受害者的自尊心较弱,她们不认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很严重的。她们不重视或尊重自己的身体和贞操,所以如果有人侵犯了她们,她们会淡化这种想法。


就像一个二十出头就被老板性侵犯的客户跟我说的那样:“男人们总是向我走来,试图把我拉到一边说话。当我的老板这么做时,我想:为什么不让他做他想做的呢,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我的客户没有预料到“自投罗网”会带来什么短期和长期的后果。“当我回忆那段日子时,我意识到老板对我的批评是我转变的开始。”


“在那之后,我开始尝试海洛因,我以前从未服用过毒品,但当有人给我一些海洛因时,我想:为什么不尝试下呢?当男人们想要带着我外出聚会,包括开淫乱派对的时候,我想:我又能失去什么呢?我只是不想那么关心自己而已。”


性侵犯伤害了女性的自尊、自我概念和自我意识一个女孩或女人越是忍受,她的自我形象就越扭曲。渐渐地,不受到尊重和羞辱的行为逐渐削弱了她的自尊,直到她对自己和自己的感情漠不关心。与性剥削共存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女人不只是出卖自己的身体;她也丢掉了她的贞操。




到目前为止,最破坏年轻女孩和女性自尊的的事情是她们在文化中受到的虐待。从童年早期开始,一般来说,关于她们身体和性取向的评论大多来自学校的男孩和街上的男人。


今天的年轻女孩们一直在抱怨她们在学校里被欺负——不是我们想象中的男孩之间欺负对方的方式,而是男孩们公开讨论她们的生殖器,她们的屁股,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谈论她们逐渐发育的胸部。在今天的学校里,你会看到一种普遍的现象:男孩从女生的身边跑过时碰一下她们的屁股或胸部,然后跑开。


即使是最自信的女孩,如果遭到性侵犯,她也无法继续保持自信。她会感到羞愧,在人前很难抬起头来。她会觉得人生之路十分艰难,无论对于她的大学生活还是职业。


绝望和无助的感觉

研究表明,无法摆脱侵犯的受害者很快就会产生一种绝望和无助感,这反过来又会导致她们放弃对这件事的挣扎,不再试图逃避或寻求帮助。具体来讲,习得性无助是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受害者会产生一种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是由创伤事件或持续的失败感导致的,这被认为是导致抑郁的潜在原因之一。心理学家马丁·塞利格曼和史蒂文·D·迈耶在研究中第一次提出了“习得性无助”的概念。


大多数女人们觉得自告奋勇是没有用的,因为她们看到了“勇士们”受到的对待。她们觉得挣扎是没有希望的,她们觉得自告奋勇的后果就是声誉被玷污和毁掉。已经受到性侵犯或骚扰的妇女会感到特别无助,因为她们没有得到迫切需要的正义伸张。这些恐惧感会让女性觉得无处可逃,感到左右为难,甚至绝望。


在保护自己免受性骚扰的方面,大多数女性觉得自己是孤立的。虽然她们可能会采取预防措施来保护自己,但总的来说她们依然无法改变这一现状。很多女性都经历过惨痛的教训:在公司里做人力资源管理却对这类事件毫无帮助,因为人力资源部门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公司的名誉不遭受损失。


如上所述,许多女性因性骚扰而感到自责和羞愧。这种自责感和衰弱的羞耻感剥夺了她们某种保护自己的权力、效能感和能动性,剥夺了她们相信自己可以改变环境的信念。



有些女性没有足够强大的心理去承受强烈的操纵、性压力或被开除的威胁。虽然她们可能采取措施预防被性侵犯,如避免晚上独自走在路上、避免与男性过多的目光接触、携带胡椒喷雾等。但这些措施并不会减少她们的恐惧,特别是目睹和经历了这些的女性。


在最近的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发现,把女性当作性对象来对待会增加女性对性侵犯的恐惧。密苏里大学堪萨斯分校专门研究创伤的心理学教授劳雷尔·沃森博士表示:“我们的研究结果支持了先前的发现,对女性的性物化行为,已经被一些人当成一种性恐怖主义行为,这会加剧女性对身体和性伤害的恐惧。”


性侵犯史

与上述情况密切相关的是,成年后曾因儿童性虐待或性侵犯而遭受精神创伤的女性,在工作或学校中公开谈论性骚扰的可能性要小得多。研究表明,以前遭受虐待和侵犯的受害者再次遭受性侵犯的风险更高。例如,研究表明38%的大学女学生第一次被性侵犯是在上大学之前。


那些经历过性虐待的女性可能会对性骚扰这一行为做出不同于没有被虐待过的女性的反应。就像一个客户跟我说的:“一次又一次,当一个男人提出性要求的时候,我会僵住,我希望这会阻止他的想法,或者他会自己走开。”这种“冷冻反应”对于那些在童年时期遭受性虐待的人来说是很常见的。正如上面提到的,那些曾经受伤害的人更有可能对虐待保持沉默,因为她们可能已经有了不被相信和得不到公正对待的经历。


信息的缺乏

最近的数据显示,70%的女性在工作中遭受性骚扰。事实上,性骚扰的数据和性侵犯的数据是相同的:全国每四名女性中就有一名在工作中受到过性骚扰。


然而许多女性,即使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们没有在教育中被告知什么构成了性骚扰、不承认性骚扰才是一个真正的威胁、不理解性骚扰或侵犯是怎么影响到她们的人生的、她们也不理解在现实中不寻求帮助或曝光此类事件的后果。



性骚扰给女性带来的情绪影响会对精神方面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其中包括:

•焦虑

•自尊缺失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研究发现性骚扰受害者和PTSD之间存在联系,这会导致受害者再次受害并像之前一样不知所措。

•自杀行为——研究表明性骚扰会导致自杀行为。在1000名受访女性中,有多达15人表示,她们在遭受某种性骚扰后曾想过自杀。


不相信、被孤立或嗑药

有时女性不会曝光性骚扰或性侵犯的原因是在遭受虐待的时候,她们已经被麻醉,喝的大醉,或周围空无一人。就像比尔·考斯比(美国黑人谐星)的指控者一样,女性和女孩被施虐者下药的情况并不少见,正因为如此她们对事件只有模糊的记忆。另外一些人可能在遭受侵犯前喝得酩酊大醉,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我们知道,一些人在袭击中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创伤,她们对事件的回忆只有模糊的记忆。这时需要一个女人站出来,一个能够相信自己对这段经历的记忆的女人。除非其他女性站出来指控侵犯者,否则大多数人会继续怀疑自己,并认为如果她们举报的话会受到公众的质疑。


由于种种原因,女性在面对这些问题时感到艰难是可以理解的。这些妇女应该得到我们的承认,虽然这很困难,但我们需要同情她们所经历的一切。我们需要鼓励妇女开始用愤怒来消除她们内心的羞耻感,并学会如何把羞耻还给施虐者。


与其花那么多精力去弄清楚为什么受害者不早些指控,不如问问自己:“为什么我们允许男人继续性骚扰和侵犯女性的行为?”“也许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停止询问受害者为什么要等待被发现,而是更关注我们应该如何更好的支持受害者寻求正义和治愈的道路。”


END


作者:Beverly Engel L.M.F.T.

译者:Sara Yang

编辑:杨柿子

基于创作共同协议(BY-NC)在译言发布

原文标题:

Why Don't Victims of Sexual Harassment Come Forward Sooner?


版权声明:

本译文仅用于学习和交流目的。图片源自网络,非商业转载请注明译者、出处,并保留文章在译言的完整链接。商业合作请联系 editor@yeeyan.com,参考原文:

https://www.psychologytoday.com/intl/blog/the-compassion-chronicles/201711/why-dont-victims-sexual-harassment-come-forward-soo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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