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威尔搭档布雷纳德，美联储“最优选择”如何应对下一个四年？
*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摘要
美国东部时间11月22日，拜登提名现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Jerome Powell）连任。若提名顺利获得美国国会参议院的批准，鲍威尔将于2022年2月开启第二个四年任期。此前的另一热门人选、现任美联储理事的布雷纳德（Lael Brainard）则被提名为美联储副主席。尽管两人的组合被认为可能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但面对疫情下持续飙升的通胀、尚未恢复的就业以及金融监管、气候变化、数字货币等议题，美联储的下一个四年依然充满挑战。
拜登提名公布，图片来源：美国白宫官网
鲍威尔获连任提名的三重考量
作为美联储的掌舵者，鲍威尔与历任主席略有不同。他并非科班出身，是30多年来首位没有经济学博士学位的主席。出生于华盛顿的他于1975年取得普林斯顿大学的政治学学士学位、于1979年取得乔治城大学的法学博士学位，随后在律师事务所、投资银行及私募机构工作多年。
鲍威尔履历，资料来源：根据公开报道整理
除背景经历特殊外，鲍威尔获得连任提名的时间也晚于以往。一般而言，美国总统会在10月至11月上旬就做出提名决定。如特朗普于2017年11月2日提名鲍威尔，奥巴马于2013年10月9日提名耶伦，小布什于2005年10月24日提名伯南克。如果是连任提名，时间往往会更早。如奥巴马于2009年8月25日提名伯南克连任，小布什于2004年5月18日提名格林斯潘连任。因此，鲍威尔被提名的时间可谓是20多年来最晚的一次。
目前汇集各方信息来看，促使拜登最终选择提名鲍威尔连任的背后，释放了三重考量因素。
其一，提名鲍威尔有助于缓解市场对于通胀的预期。
此次提名宣布的时间点有个绕不开去的背景话题，那就是通胀。根据最新公布的数据，美国10月CPI同比涨幅达到了6.2%，创下了1990年11月以来最大的同比涨幅，也是同比涨幅连续第五个月超过5%。而剔除波动较大的食品和能源价格后，美国10月核心CPI同比涨幅也达到了4.6%，成为了1991年8月以来最大的同比涨幅。这些涨幅都已远高于美联储2%左右的长期通胀目标。
美国CPI同比变化百分比，资料来源：Wind
对于民众来说，尽管通胀能够带来名义收入的增加，但通胀的过快攀升对其实际收入不利。10月，美国非农平均时薪同比涨幅为4.9%，低于6.2%的CPI同比涨幅。可见，民众的实际收入已有所下降，而这又会进一步抑制其消费信心。密歇根大学公布的美国11月消费者信心指数已从上月的71.7跌至67.4，为十年来的最低值。可以预见，如果通胀持续高企，不仅会使民众对政府失去信心，更会对明年的中期选举产生负面影响。因此，拜登在通胀数据公布后就表示，扭转通胀的上升趋势将成为其优先事项。
密歇根大学消费者信心指数变化，资料来源：Wind
如此一来，鲍威尔就成为了拜登打压通胀的更好选择，原因在于：虽然鲍威尔近年来被认为逐渐“转鸽”，但相较于更“鸽”一筹的民主党人布雷纳德，共和党人鲍威尔曾经有过明显的“鹰派”倾向。
比如2013年美联储讨论缩减资产购买规模（Taper）时[1]，刚出任美联储理事不久的他就劝说时任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尽快退出宽松。又如2018年他自己上任美联储主席后，当年就加息四次，大大超过市场预期，还在任内完成了“量化紧缩”。
因此，鲍威尔获得提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缓和市场对于持续宽松货币政策的担忧、提高市场对于加息的预期，从而达到控制通胀的目的。从市场的反应来看，鲍威尔连任的消息一经公布，美元指数上涨，黄金价格下跌。这也的确符合拜登想要的效果。
[1]资产购买规模的下降会减少新增基础货币量，意味着逐渐退出量化宽松，收回流动性。
鲍威尔，图片来源：华尔街日报
其二，鲍威尔的连任有助于保持政策的连续性和经济的平稳运行。
近年来，随着预期管理在美国宏观政策框架中的地位不断提升，美联储越发重视与市场进行政策沟通，从而引导公众更好地理解其货币政策背后的逻辑与意图，推动其货币政策更好地发挥作用。
伯南克担任美联储主席后，于2011年起开始在美联储议息会议后举行季度新闻发布会，向市场传达美联储的决定。而鲍威尔上任后将新闻发布会的频率提高到了一年八次，即每次议息会议后都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在刚结束不久的11月议息会议新闻发布会上，鲍威尔宣布于从当月起正式启动Taper。与2013年Taper引发“缩减恐慌”不同，此次市场的表现较为平稳，这与鲍威尔前期充分且有效的沟通密不可分。
路透社的计算显示，相较于伯南克和耶伦，华尔街在鲍威尔任内调高了对美联储的评级。由此可见，市场参与者认可他的沟通风格。同时，四年的美联储主席任职经历也使金融市场对他更加熟悉。因此，他的连任将有助于美联储与市场继续保持有效沟通，并有利于金融稳定。
鲍威尔任内华尔街调高对美联储的评级，图片来源：路透社
其三，尽管受到一些民主党进步派人士的反对，但鲍威尔的提名更容易得到参议院的确认。
根据美国法律，美联储主席经总统提名后，还需经历两个步骤才能正式上任。第一步是参议院银行、住房和城市事务委员会表决。这个民主党和共和党各占一半的委员会将安排提名确认听证会，然后投票决定如何向参议院全体议员报告被提名人的情况。第二步是参议院全院大会表决。参议院全体议员对任命具有最终决定权，并将在全院大会上对被提名人进行投票。如投票获得简单多数，则被提名人可以顺利上任。
美联储主席提名流程，资料来源：美联储官网
理论上，当前的参议院由民主党控制。因为在参议院的100个席位中，民主党和共和党各占50。而当投票结果正好是50比50时，来自民主党的副总统哈里斯可以投下最后的关键一票。但是，由于近来民主党内进步派和温和派的分歧加剧，其在参议院本就微弱的优势变得更加难以发挥。因此，如果提名政治立场更偏向进步派的布雷纳德，不仅难以获得共和党的支持，甚至在民主党内部也不一定能形成一致。
而与布雷纳德相比，鲍威尔被视为“中间派”。一方面，自上任以来，鲍威尔的公开讲话立场都比较“中性”。他本人也在谈话中称自己是狐狸而不是刺猬，会根据纷繁变化的信息灵活行事。另一方面，虽然缺少往届美联储主席的经济背景，但他拥有极高的政治才能，定期与两党议员会面，并与他们交好。因此，虽然沃伦（Elizabeth Warren）等民主党进步派参议员反对鲍威尔连任，但至少部分民主党温和派参议员和几乎所有共和党参议员均表示支持此次提名。
搭档布雷纳德成美联储“最优选择”
除了鲍威尔之外，此次被提名为副主席的布雷纳德同样值得关注。在提名公布之前，布雷纳德也被认为是美联储主席的热门人选。
布雷纳德，图片来源：华尔街日报
相较于鲍威尔，布雷纳德的背景更偏向传统的“学院派”。作为美国外交官的女儿，布雷纳德出生于汉堡，童年在波兰和东德度过。回到美国后，她于1983年获得卫斯理公会大学的文学学士、于1989年获得哈佛大学的经济学博士学位。在进入政府前，她曾担任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麻省理工学院应用经济学副教授等，具备丰富的经济学学术研究经历。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值得一提，布雷纳德的丈夫正是白宫分管亚洲事务的最高官员坎贝尔（Kurt Campbell）。可以说，夫妻两人如今都身居要职。
布雷纳德履历，资料来源：根据公开报道整理
在货币政策上，布雷纳德比鲍威尔更“鸽派”，甚至被认为是美联储内最“鸽派”的成员之一。就业方面，她和鲍威尔都致力于实现就业最大化。但是，她不仅关注就业总量的恢复，还特别强调恢复过程中的充分性和平等性。比如，她在公开演讲中就曾多次突出对于女性、有色人种、中低收入者等“边缘群体”就业恢复问题的重视。相应地，在通胀方面，她对通胀的容忍度较高，允许通胀暂时高于美联储的长期目标。事实上，在2019-2020年美联储引入“平均通胀目标”的过程中，她就是核心官员之一，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除了货币政策外，布雷纳德和鲍威尔在金融监管、气候变化、数字货币上的看法也不尽相同。在金融监管方面，两人的分歧最为明显。
2008年金融危机后，美国启动了对其金融监管体系的改革，开始实施严格监管。身为共和党人又曾在金融机构工作过的鲍威尔支持放松这些监管措施。他上任后，美联储放宽了银行业“生前遗嘱”、“压力测试”的要求，修改了《多德-弗兰克法案》中的沃尔克规则，减轻了对银行的监管压力。[2]而布雷纳德不认同“生前遗嘱”的宽限、主张更严格的压力测试，同时反对淡化《多德-弗兰克法案》的规定。总之，她倾向于通过加强金融监管来阻止资产泡沫的发生。根据美联储表决记录，2018年以来，布雷纳德在理事会对监管放松的决议上投下了23次反对票，反对次数远高于所有其他成员。
[2]“生前遗嘱”指银行事先为其倒闭拟定的处置计划。“压力测试”用于考察不利情况对银行的冲击程度。沃尔克规则的核心是禁止银行从事自营性质的投资业务，以及禁止银行拥有、投资或发起对冲基金或私募基金。
在气候变化方面，相比于鲍威尔，布雷纳德更积极地将这一问题与美联储挂钩。鲍威尔虽然鼓励金融机构重视气候变化，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美联储在制定货币政策时需要直接考虑的因素。在他看来，应对气候变化更多是政府的职责。但布雷纳德认为，与气候相关的金融政策是美国一直落后的领域，应当提升气候变化在美联储决策中的地位。同时，她还提出建立情景分析模型，评估并预测气候问题对银行业的影响。
在数字货币方面，布雷纳德的态度也比鲍威尔更积极。面对美联储是否会发行自己的数字货币这一问题，鲍威尔一直采取不置可否的谨慎态度。他曾表示，目前还在探讨发行数字货币的收益是否大于成本。而布雷纳德是美国发展数字货币的坚定倡导者。她认为，美元在国际支付中占据主导地位，鉴于其他国家央行都在发行其数字货币，美国也不应落后。
鲍威尔与布雷纳德观点对比，资料来源：笔者自制
综合来看，鲍威尔和布雷纳德的组合能够较好地兼顾共和党与民主党以及民主党内进步派与温和派的不同利益诉求，实现更好的平衡。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PIIE）所长珀森（Adam Posen）评价称，鲍威尔是被前总统特朗普提拔的温和派共和党人，而布雷纳德曾在前几届民主党政府中任职，两人的组合“是一种成功的、不分党派的货币政策的合理延续”。
前所未有挑战考验“最优选择”智慧
尽管“鲍威尔+布雷纳德”的组合被认为可能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但美联储所要面对的挑战也是前所未有的。
目前，摆在美联储面前的最大难关还是通胀问题。对于此轮通胀，除了低基数效应之外，还在于疫情下美国推出了多轮规模空前的财政救助计划和“零利率+无限量化宽松”的超级货币刺激，推动了需求极大扩张，超过了供应链瓶颈下受约束的供给。但从今年年中起，美联储就反复强调此次高通胀是暂时的，并认为随着供应链正常化，通胀将会回落，物价也会回归到正常水平。
然而，这一“通胀暂时论”在如今看来似乎越来越站不住脚。由于疫情持续反复导致全球物流不畅以及许多空缺岗位无人问津，工厂无法全速运转，供给侧的压力并未得到显著改善。同时，物价持续走高，涨势不减，并已从年初的二手车、住房、食品蔓延到了金属、原油、棉花等等，通胀加剧的风险越来越大。更大的威胁是通胀预期，9月以来，资产价格所隐含的通胀预期正在持续抬升。
资产价格所隐含的通胀预期变化，资料来源：Wind
事实上，面对通胀的持续走高，美联储官员的语气也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美国东部时间11月24日，美联储公布了11月2-3日议息会议的纪要。纪要显示，与会者虽然仍认为通胀是暂时的，但也表示通胀可能会持续得比他们此前预期得更久。
那么，美联储接下来将如何调整其货币政策？更具体而言，Taper是否会加快？加息何时会启动？这些问题在近来受到了大量关注。
首先，加快Taper的可能性在提升。基于对通胀压力的担忧，部分美联储官员已公开声明希望更早结束Taper。如美联储理事沃勒（Christopher Waller）表示，如果高通胀和就业增长势头持续，他将支持美联储在明年1月起将Taper的速度提高一倍，以便在明年4月前完成，进而为升息留出更多空间。就连部分鸽派成员，如现任美联储副主席克拉里达（Richard Clarida）和旧金山联储行长戴利（Mary Daly）也在近来提及了探讨加快Taper的必要性。因此，12月议息会议前所要公布的美国11月的就业和通胀数据将至关重要，因为它们将成为美联储官员探讨是否需要加快Taper的重要依据。
其次，即便Taper提早结束，也不代表着加息会立刻启动。目前在市场看来，如果美联储在12月议息会议后宣布加快Taper，最快的一种可能性是把每月削减购债额度从当前的150亿美元提高至300亿美元，从而把结束Taper的时间从明年6月提前至3月。与此相对应的是，市场对于美联储加息的预期也大幅前移。然而事实上，今年美联储多次议息会议的纪要中都提及了不要将Taper和加息联系在一起。因此，美联储实际启动加息的时间点可能会晚于市场当前的预期。原因在于：一方面，目前美国经济尚未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过早启动加息可能会打乱经济恢复的节奏。另一方面，考虑到明年11月将举行中期选举，政府自然更希望货币政策偏向宽松，以促进经济进一步复苏。综上，除非美国通胀出现了非常显著的恶化，否则美联储启动加息的时间点应该不会早于明年年底。
CME交易的利率期货隐含的加息概率，资料来源：CME FedWatch Tool
最后，对于新一轮加息，美联储大概率会采用“小步慢走”的方式。回顾美联储的加息历史可以发现，每一轮加息的周期越来越长，幅度越来越小。考虑到当前疫情仍在全球蔓延，经济尚处于下行状态，此轮加息多半也会延续上述特点，从而尽可能地减小对于经济恢复的影响。这其中的平衡也将考验美联储的智慧。
1982年以来美联储的六轮加息（利率为联邦基金目标利率），资料来源：根据公开报道整理
当然，抛开对通胀问题的处理，美联储其他的一些动向也同样需要关注。比如，美联储内部或将面临大换血。美联储理事会的7个理事席位目前面临3个空缺，拜登表示将从12月起开始提名新理事。同时，在FOMC明年的票委中，除了有3位新理事加入之外，4位有轮值投票权的地区联储主席中也有1位面临更换。这些变动都将影响FOMC票委内部的鹰鸽力量对比，进而影响货币政策的走向。[3]
[3]三大关键的美联储实体包括美联储理事会（Board of Governors）、地区联储（Reserve Banks）和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位于华盛顿的美联储理事会是美联储的主管机构，理事会由7位理事管理，他们由美国总统提名，并由参议院确认其职位。12家地区联储及其24家支行是美联储的运营部门，在各自特定的地理区域内运营。FOMC是美联储中制定国家货币政策的机构，由12位票委组成——理事会的7位成员；纽约联储主席；其余11位地区联储主席中的4位，轮值任期一年。
FOMC票委鹰鸽力量对比（标黄3位面临变动，同时还空缺1位理事），图片来源：InTouch Capital Markets
此外，美联储与财政部等部门之间的协调也值得观察。疫情以来，财政与货币政策空前捆绑。最近，拜登签署了1.2万亿的基建法案，而另一项2万亿的社会支出法案也已在众议院通过并交由参议院审议。现任美国财政部长、前任美联储主席的耶伦近来在多个公开场合表示支持鲍威尔连任。未来，美联储是否能与财政部打好“组合拳”对于面临中期选举年的拜登政府来说十分重要。
同时，可以预见的是，随着布雷纳德话语权的提升，她对于金融监管、气候变化、数字货币等议题的主张也将更多地进入到美联储的核心议程中。虽然她的这些主张与鲍威尔并不完全一致，但却与拜登政府的理念十分契合。因此，美联储未来在这些领域的政策也有待进一步跟踪。
参考文献
[1] Federal Reserve issues FOMC statement, November 3, 2021, https://www.federalreserve.gov/newsevents/pressreleases/monetary20211103a.htm.
[2] Financial Times, Joe Biden nominates Jay Powell for second term as Fed chair, November 23, 2021, https://www.ft.com/content/9e9540a2-2ba8-4e0e-84d8-a1945c20453a.
[3] Morgan Stanley, Diverging Views on Inflation Could Be a Risk for Investors, November 22, 2021, https://www.morganstanley.com/ideas/us-inflation-concerns-main-street-vs-wall-street.
[4] Reuters, Biden bets Fed's Powell can usher in full U.S. economic recovery, November 23, 2021, https://www.reuters.com/markets/us/powell-tapped-second-term-fed-chair-2021-11-22/.
[5] Reuters, More Fed officials open to speeding up bond-buying taper, rates liftoff, November 25, 2021, https://www.reuters.com/markets/us/with-feds-powell-renominated-focus-turns-speed-bond-buying-taper-2021-11-24/.
[6] Statement by Federal Reserve Board Chair Jerome H. Powell on his nomination by President Biden, November 22, 2021, https://www.federalreserve.gov/newsevents/pressreleases/other20211122a.htm.
[7] Statement by Governor Lael Brainard on her nomination by President Biden, November 22, 2021, https://www.federalreserve.gov/newsevents/pressreleases/other20211122b.htm.
[8] Structure of the Federal Reserve System, https://www.federalreserve.gov/aboutthefed/structure-federal-reserve-system.htm.
[9] Federal Open Market Committee, https://www.federalreserve.gov/monetarypolicy/fomc.htm.
[10] White House, Statement by President Biden on Today’s Economic News, November 10, 2021, 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room/statements-releases/2021/11/10/statement-by-president-biden-on-todays-economic-news/.
[11] White House, President Biden Nominates Jerome Powell to Serve as Chair of the Federal Reserve, Dr. Lael Brainard to Serve as Vice Chair, November 22, 2021, https://www.whitehouse.gov/briefing-room/statements-releases/2021/11/22/president-biden-nominates-jerome-powell-to-serve-as-chair-of-the-federal-reserve-dr-lael-brainard-to-serve-as-vice-chair/.
[12] Wall Street Journal, Why Do Prices Keep Going Up and What’s the Cause of Inflation? November 22, 2021, https://www.wsj.com/articles/inflation-definition-cause-stock-market-11637623703.
[13] Wall Street Journal, Powell Is Here to Stay. Is Inflation? November 23, 2021, https://www.wsj.com/articles/powell-is-here-to-stay-is-inflation-11637603363.
[14] Wall Street Journal, Jerome Powell Will Face a Very Different Economy in a Second Term, November 24, 2021, https://www.wsj.com/articles/jerome-powell-will-face-an-utterly-different-economy-in-a-second-term-1163759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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