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研究】孙景宇：俄罗斯进口替代战略的当前效果和未来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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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景宇：俄罗斯进口替代战略的当前效果和未来挑战

作者：孙景宇，南开大学经济学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协同创新中心副教授。

来源：《欧亚经济》2018年第1期

2014年乌克兰危机以来，进口替代战略越来越受到俄罗斯的重视。从所出台的相关文件来看，俄罗斯要通过实行进口替代，一方面维护国家安全，保障食品和国防产品的自给，另一方面也试图解决长期以来一直困扰俄罗斯经济的结构问题。这意味着，进口替代战略既是俄罗斯应对西方制裁的权宜之计，也是其进行结构调整的战略性安排，肩负着反制裁和结构调整的双重使命。从俄联邦国家统计局所公布的数据来看，2016年，俄罗斯经济开始触底反弹。2016年第四季度GDP增长率为0.3%，2017年第一季度为0.5%，2017年第二季度为2.5%。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俄罗斯的进口替代战略已经产生了效果？应当如何看待俄罗斯的进口替代与其经济增长和结构调整的关系？本文将通过俄联邦国家统计局网站目前已公布的数据对此进行分析。

（一）当前俄罗斯进口替代战略的效果仍有待观察

2015年1月俄联邦政府颁布的《关于保障经济可持续发展和社会稳定的优先措施》，明确提出要“促进进口替代和非原材料部门的出口”，并且把农业与农产品加工、加工工业、住房供水燃气基础设施、机械制造、运输设备制造、创新工业园区、高技术产品出口等产业作为投资激励的主要领域。2016年3月1日，俄政府公布《保障社会经济稳定发展行动计划》，特别强调了要对汽车工业、轻工业、机械制造和建筑等部门以及出口企业提供政策优惠。

实现食品的进口替代从2009年开始就成为俄罗斯的国家安全战略，从近几年食品进口在其商品总供给中的份额来看，俄罗斯农产品的自给率在不断提高，但仍有不少重要产品自给率较低。截至2016年，俄罗斯猪肉、禽肉、罐头肉、香肠产品、面粉、糕 43 33003 43 14397 0 0 7645 0 0:00:04 0:00:01 0:00:03 7645、糖等产品自给率都在90%左右，动物油、奶酪、植物油产品的自给率不超过80%，牛肉产品的自给率不超过60%，奶粉和奶油产品的自给率仅为40%左右。

从近两年的产业增长情况来看，俄罗斯的主要产业都呈现较为明显的复苏迹象，但2017年以来采掘业和批发零售业的增长情况要好于制造业。进一步从俄罗斯增加值的产业构成情况来看，对俄罗斯经济贡献最大的依然是批发零售业和其他服务业。制造业对俄罗斯经济的贡献比采掘业略高一点。这意味着俄罗斯的经济结构并未因实行进口替代战略而发生变化。

从俄罗斯的进出口结构来看，作为俄罗斯进口替代的重点产业，机械设备和运输工具、化工产品和橡胶、食品和农业原料依然是俄罗斯最重要的进口产品，2016年比重分别占47.4%、18.5%和13.7%；而在俄罗斯的出口中，矿产品的贡献最大，2016年占比为59.2%。这说明，俄罗斯的进出口结构也并未因实行进口替代战略而发生变化。

投资结构的变化可以反映俄罗斯产业结构的演变趋势。从俄罗斯的投资结构来看，2015年俄罗斯制造业占比为15.6%；采掘业的占比为17.1%，其中能源占比为15.6%，原材料占比为1.5%。2016年俄罗斯制造业占比为14.6%，采掘业占比为19%，其中能源占比为17.9%，原材料占比为1.5%。可以看出，无论是从所占份额还是从变动趋势来看，俄罗斯的投资都更加倾向于采掘业而不是制造业。

综合以上分析可知：第一，俄罗斯的经济复苏是全方位的，既包括进口替代行业，也包括其他产业。与其他产业相比，俄罗斯进口替代产业的表现并不突出。第二，从俄罗斯经济结构来看，虽然俄罗斯的第三产业（主要是批发零售业和其他服务业）近几年在增加值中占比有所下降，但依然是支撑俄罗斯经济增长的最主要支柱，对经济的贡献率在60%左右。第三，俄罗斯的投资结构与其进口替代战略并不匹配，没有表现出向进口替代行业的倾斜。第四，进口替代战略并没有改变俄罗斯进口结构，也没有改变俄罗斯的出口结构。因此，俄罗斯的经济复苏更像是触底反弹，进口替代战略的效果仍有待观察。

（二）俄罗斯进口替代战略面临的未来挑战

首先，从经济理论上来说，进口替代战略和出口导向战略属于贸易保护主义范畴，主张通过国家干预来促进本国工业的发展。但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进口替代战略主要是利用本国的资金、技术和市场来发展，出口导向战略则是借助于世界范围内的资金、技术和市场来发展。这意味着与实行出口导向战略相比，实行进口替代战略对一国政府提出的挑战要更大。

进口替代战略的实行需要国家成功地动员国内的资金、技术来发展重点产业。而俄罗斯政府能否提供足够的财政投入是制约进口替代战略落实的关键。长期以来，俄罗斯政府的财政收入主要来自能源出口，而进口替代战略则要求增加非原材料部门的出口，改变既有的进出口结构乃至于经济结构，这势必会对财政收入结构产生影响。因而，如何协调结构调整的能力与目标之间的矛盾，是俄罗斯政府所面临的一个挑战。

其次，在俄罗斯，经济活动往往与政治活动结合在一起，在很多情况下，经济问题背后所体现的都是政治逻辑。正如有学者称：“政治性是俄罗斯经济的内在特征，这是由俄罗斯的国家性决定的”。俄罗斯实行进口替代战略也是如此。俄罗斯提出进口替代战略的直接诱因是克里米亚入俄引起了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因而进口替代战略实际上是俄罗斯经济活动服从政治利益的结果，是俄罗斯在较为不利的国际局势下所提出来的应对方案，是先政治考量后经济考量的结果。

由此产生一个问题，俄罗斯政府如何确定其进口替代的重点产业。显然，目前俄罗斯的进口替代所强调的食品安全和军工产品自给，更多的是出于政治考量而不是经济考量。在经济层面上，发展制造业实现再工业化更符合俄罗斯的长期利益。那么，在目前财政紧张的情况下，如何协调发展制造业与保障食品安全、实现军工产品自给之间的关系，也是俄罗斯未来所面临的一个挑战。

最后，工业化的发展基础是规模经济。虽然俄罗斯拥有广袤的国土和丰裕的资源，但其国内市场规模仍然无法与世界市场相提并论。因而即使俄罗斯能够成功地动员国内的资金、技术支持，那么有限的市场规模也会制约劳动分工的深化，妨碍规模经济的实现。所以在这个意义上，不借助于世界市场的工业化很难取得成功。当国际形势有所缓和时，对俄罗斯更为有利的选择依然是融入全球分工体系，利用世界范围的资金、技术和市场来发展经济。因此，如何为俄罗斯的经济发展创造更好的外部环境，以及如何定位当前的结构调整和未来参与国际分工的关系，是俄罗斯所面临的又一个挑战。或许，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为俄罗斯解决其经济问题提供了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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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