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的游戏》连载1:钱塘掀涛
本小说各故事的时间周期:从2010年中韩子飞由上海迁到杭州开始,到2016年9月杭州举办G20结束。
主要叙述了主人公韩子飞和坤叔在金钱的游戏中,从结识,到合作,到怀疑,再到背叛、仇恨、和好、结盟、破裂、和解、联合、分道……的一系列故事,中间穿插坤叔的助理兼情人谢重夕勾引韩子飞、韩子飞的妻子唐雨秋识破谢重夕身世、唐雨秋的叔叔唐和夏携手宁波帮帮主许飞大战实盘冠军吴宇霆、大户童老师和许飞从战友变成敌人、伊朗间谍引诱坤叔和韩子飞、唐雨秋协助韩子飞经营期股争霸论坛和坤鹏互助资金等情节。
正气如韩子飞,勇气如坤叔,邪气如许飞,霸气如童老师……在金钱的游戏中,丰满的欲望和赤裸的灵魂交相辉映。经历了股票和期货波澜壮阔的大行情,经历了财富的大起大落,经历了尔虞我诈的资金运作,经历了你死我活的终极对决。韩子飞从青涩操盘手成长为优秀私募基金经理;坤叔从资产数十亿的大户升华为数百亿的超级大户;许飞从一呼万应的第一股神沦落为阶下囚;童老师从四处征伐的庄家变成偏安一隅的地产商。
展现了金融投资市场的可爱与多变、诱惑与无情、美好与凶险。在金钱的游戏中,人们通过自己的行为和市场的奖惩,各自体悟投资、市场和人生的真谛。
第一章:钱塘掀涛
世人往往错把欲望当成爱
“我们这个时代,已经不是物欲横流,而是所有的欲望都在大街上奔跑。看着别人的欲望在眼前晃过,把持不住的人也就被传染了。欲望随波逐流地飘荡,终究要停留,而其停留之处,就是金钱。
在这个时代,富裕者毕竟是少数,而渴望富裕者却是多数。富裕,而非幸福或自由,成了很多人的终极欲望,因为一旦富裕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欲望都能实现。
虽说富裕的载体可能是其他有形或虚无的东西,但最被认同的载体是‘钱’。于是,钱成了很多人的欲望。
社会上几乎每一个行业都有金钱在流动。工作的人,从中或多或少都能兑现自己的付出或分配他人的付出,从而赚取一定数量的财富。金融投资行业是财富分配最为赤裸的行业,也是欲望者趋之若鹜的行业。在股票和期货市场,金钱在裸奔,欲望者也在裸奔。
很多时候,人类的伟大在于给自己的情感赋予‘爱’的标签,从而使这类情感变得高尚或无可厚非。若是真的爱倒也罢了,只怕是一个借口。
当爱意和欲望相互冲撞时,它们竟能融合得看似天衣无缝,让旁人甚至连自己都看不出哪些是欲望,哪些是真爱。
对妻子的感情是爱还是欲望?对情人的感情是爱还是欲望?
对美食的喜欢是爱还是欲望?对荣耀的迷恋是爱还是欲望?
对事业的执着是爱还是欲望?对投资的上瘾是爱还是欲望?
我并不批判欲望,也不一味地赞美真爱。我只想说,我们应把真爱从欲望中分离出来,让欲望和真爱都恢复本来的面貌。如果是为了爱,那就付出爱的代价,如果只是欲望,那就付出欲望的代价。为了获取真爱,应是毫无保留地付出,而若只是欲望,则只需用商品交换去获取。
其实对绝大部分人来说,金钱应只是欲望所求,而非真爱所指。既然如此,那就付出欲望的代价换取它即可,没必要把自己全部搭进去。其实我们不需要爱钱,我们只需要爱我们在做的事情即可,把事情做好了,钱自然会来的。
只是人们往往错把欲望当成爱,所做的事情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某种欲望,却认为自己爱上了这件事。”
——坤叔
2010年7月19日 棉花期货连续走出3根阳线,2009年9月初做多棉花以来,坤叔的期货账户已经翻了2倍,这3天又增加了1亿多的浮盈。
“终于收盘了,每天都跟打仗似的,累啊!”敞亮的办公室里站起来一个青年,伸了伸懒腰,说完,拿起桌上的杯子,将在早盘开盘之前就倒上的凉水一饮而尽。
“我刚想庆祝今日棉花涨得不错,你就先抱怨上了,可真是不给面子。”坐在旁边的另一个青年抬起头来说道。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坤叔都说好几次了,棉花价格铁定得上天啊!”青年说完一句,又求证似地向刚从洗手间回来的坤叔问道,“是吧,坤叔?”
坤叔看了这个“调皮”的下单员A一眼,笑了一下:“就你能。行情这种东西是我说涨就能涨的?”
“那可不是,坤叔今天这么大一笔资金进场,拉出这么一根阳线,棉花的行情还不是您说了算!”下单员A对着坤叔说道。
坤叔歪头看了下单员A一眼,下单员不过二十出头,一脸青稚,一头清爽的短发,肤色白皙,显得黑眼圈尤为明显。坤叔心想,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啊!话到嘴边,却说道:“你小子,晚上回去少打游戏,瞧你那年纪轻轻一脸的肾虚样!”
整个办公室发出一阵笑声,下单员A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坤叔已过不惑之年,两鬓微霜,眼神锐利,常带微笑。说完下单员A,坤叔又回办公室拿鼠标点了几下,仔细看了看今天的棉花行情,仍旧是延续前几日的上涨行情,算算这波行情,其实也常暗潮汹涌。
坤叔又瞄了一眼其他品种的行情,笑了起来,只说了一句:“期货,真是有意思啊!”
坤叔站起来,转出自己的办公室,来到中间的办公场地,对着下单员A和其他几个青年道:“大家今天也辛苦了,早点回家吧!”
“刚刚某人不是说要庆祝一下吗?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今天一起聚个餐吧!”下单员A是个脑回路极其简单的交易员,盘中时眼里只有单子,盘后就立马撒手不管了,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睡。
坤叔依旧是笑眼弯弯道:“随便你们,聚餐由公司出钱,我就不来了,晚上要出去吃个饭。”
下单员A听完早已呼朋唤友地去约饭了,坤叔摇了摇头道:“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坤叔负手在屋里走了一圈,看了看窗外。
成功者赞美时代,失败者批判环境
“成功的人心里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知道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艰辛与成长,知道自己掌握了多少资源、兑现了多少价值,知道自己的努力在成功的过程中必不可少。但他依然把自己的成功主要归功于时代,依然认为是时代给了他机会,是时代的发展成就了他的空间,而他自己只是顺应了时代的潮流,选择了好的行业,做了正确的事情,付出了必要的努力,所以成功了。成功者首先感恩美好的时代,然后感怀自己的付出。
失败的人心里知道自己的付出或许还不多,知道自己的坚持或许还差一点,也知道自己整合的资源还不够多、兑现的价值也太少,甚至知道自己的道路都选错了,走了一条弯路或者不归路,但他依然把自己的失败主要归咎于环境的恶劣,依然认为所处的环境没有给他足够的机会,限制了他的发展,束缚了他的才干,而他自己是有能力的,是有足够智慧的,原本是可以成功的,只是环境没有配合他。失败者首先批判恶劣的环境,然后惋惜自己的不济。
成功者喜欢把成功归功于外部因素,失败者喜欢把失败归因于外部因素。
同一个时代,同一个环境,为什么有人成功有人失败?根本的原因必然不在于这个时代和环境,而在于我们自己。并非时代和环境的不同让我们有成有败,而是我们个体之间的不同形成了成败的差别。
自认为怀才不遇的人,很可能不是真的怀才不遇,而是怀的才太少,或是遇到了机会却把握不住。”
——韩子飞
仲夏溽暑,空气中酝酿着暴雨前的闷热,天地之间一片朦胧。
杭州的春天,一下起雨来,就绵绵不绝,那雨也不像是雨,更像是一场弥天盖地的水雾。韩子飞在书房里看书,浮生半日,难得清闲。书桌前的窗户开着,偶尔有雨丝风片飘进来,带来草木的清香和泥土的腥气。
韩子飞不经意间抬头,看见窗外庭院里的几棵栀子花,前几日竞相绽放,香远益清。不想今日一见,却是一夕衰败,花容迟暮。再仔细一看,那栀子花原本稀稀拉拉的枝叶竟繁盛了不少,原本嫩黄的枝叶吐出了墨绿的生机。一时间,韩子飞想到了正在楼上休息的妻子——唐雨秋。伊人一生的境遇与此花倒是颇有相通之处。
不久前唐雨秋大病初愈,为了后期的复健休养,韩子飞决定从上海迁居杭州。正好唐雨秋娘家在杭州城西的西溪湿地附近有一套别墅,环境清幽,景色秀丽,正是不二之选。这西溪湿地,全名叫做“西溪国家湿地公园”,被列入国际重要湿地名录,也是国家5A级旅游景区,公园内河流总长100多公里,约70%的面积为河港、池塘、湖漾、沼泽等水域,陆地部分绿化率在85%以上,有“三堤十景”,三堤分别是福堤、绿堤、寿堤,十景分别是秋芦飞雪、火柿映波、龙舟胜会、莲滩鹭影、洪园余韵、蒹葭泛月、渔村烟雨、曲水寻梅、高庄晨迹、河渚听曲。住这附近,确实有利于雨秋康复。
一番筹划,在两家长辈的协助之下,两人便住进了此处别墅。
韩子飞忙了好一阵子,才将事业的重心从上海移至杭州,先是安排会议通知在上海的一众员工,征询了所有人的意思,最后大家都达成一致的意愿,一起前往杭州发展。之后便是在上海与杭州两地之间来回奔波,先是在杭州找办公地点,多方考量之下,定下了深蓝广场的办公室。韩子飞在上海经营数年,也认识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物,选了几位重要的,一一拜别,告知动向。又退了租来的办公室,挥别浮沉数载、爱恨交织的上海,便向着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杭州来了。
一个身影闪现,拉上了窗户,隔断了外界的料峭春寒,也将韩子飞的思绪拉了回来。韩子飞转头一看,是穿了一身睡衣的唐雨秋,头发睡得乱蓬蓬的,一边打哈欠,一边说:“想什么呢?这雨都飘进来了,你看看,这桌子都湿了!”
唐雨秋这些日子以来,依旧有些病容憔悴的模样,韩子飞像养金丝雀一样养着她,不敢让她操心半点事。唐雨秋又是要强的性子,一刻也闲不下来,总是抱怨着自己养病养病,都快养出一身病了,恨不得插着翅膀就飞回上海,开启横扫一大片的女强人模式。
韩子飞总是听着她埋怨,让唐雨秋在这样的年纪就过隐居生活,对唐雨秋来说确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然而又不能由着她,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不过最近几天韩子飞也摸不准唐雨秋的心思了,唐雨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一天可以睡20个小时,剩下4个小时吃饭洗脸刷牙。性格转变之快,让韩子飞有一种再次认识唐雨秋的感觉。
韩子飞此时迅速抽了几张纸巾擦干桌面。“哟!姑奶奶,您睡得还好吗?”
唐雨秋笑着翻了一个白眼。“一起来就白捡一个大孙子,能不好吗?”说着捋了捋头发,“风情万种”地刷牙去了。
韩子飞见她心情不错,目送她进了洗手间,又坐下看起那本尚未翻完的《诸子集注》,却是再也看不进去了。又到旁边开了电脑,查收了一下邮件,也没发现什么重要的事,就打算起来走走,一转身就看见唐雨秋盛装而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妆都化好了,掩去了一脸病容,正拿了两根项链笑盈盈地走过来,问:“子飞,你觉得哪根项链更好一点?”
韩子飞愣了一秒,反问道:“都老夫老妻了,搞得跟要去相亲一样的是要干吗?”
唐雨秋收了项链,一脸委屈:“你变了,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吐槽我的!”
韩子飞笑了笑:“因为以前我是在心里吐槽。话说你穿成这样是有什么活动吗?”
“就是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今晚有位贵客,我爸妈都过去招待了,你也别闲着,快去换身衣服,出发吧!”唐雨秋说得非常激动。
韩子飞一时无语,看了一下手表,三点半,离吃晚饭的点儿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念及唐雨秋近日郁悒,出去走走也好,就说:“现在虽然是夏天,等一下雨可能还有点凉,你还是去加条丝巾吧!”
“不,我要戴项链。”唐雨秋也不让韩子飞挑项链了,径直走向客厅的落地镜,一路发出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韩子飞又看了一眼她的鞋子,还好,不高,随她了。
韩子飞上楼换了一套衣服下楼,没在客厅见到唐雨秋,转了一圈在书房见到了唐雨秋:“怎么转到这里来了?”
唐雨秋正坐在韩子飞刚才的位置上,随手翻着一本书,扭头对韩子飞道:“你最近在看《老子》?”
“是啊,最近公司的事情也差不多处理完了,世易时移,我打算追赶潮流,尝试做点量化交易,正从这本书里寻找灵感,顺便探寻市场和人性的本质规律。”韩子飞一段时间来很少跟唐雨秋提起工作的事了。
“我不喜欢《老子》,整篇《老子》读下来,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的情感。”唐雨秋合上了书本,看着窗户外的雨幕。
“哈哈,这不正是量化的精髓吗?你怎么能让机器产生情感?”
“同是道家,我更喜欢庄子,浪漫而多愁善感。”
韩子飞笑了笑:“是啊!你是我梦中的蝴蝶。”
唐雨秋笑了笑:“把车钥匙给我,我去开车。”
韩子飞思考了几秒钟:“姑奶奶,你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啊!这车还是我来开吧!你都多久没开了。”
唐雨秋倔强地向韩子飞伸着手。“全家只有我知道要去哪儿吃饭,你就从了我吧!”
韩子飞脱口而出地吐槽:“还全家呢!你有考虑过喜士多和7-11的感受吗?再说咱家就两个人,你这么说真的好吗?”
唐雨秋反应了一下,笑得直不起腰来:“哈哈哈,但我还是要开车。”
韩子飞叹了口气:“人家生死走一遭都会变得看淡红尘,你怎么变成了这副牛脾气?”说着掏钥匙给了唐雨秋。
唐雨秋拿了钥匙,想了一下:“正是因为人生朝生暮死,才更需要及时行乐,为了转瞬即逝的美好和绚丽。”
唐雨秋说完便转身去了车库,韩子飞急忙拿了伞追了出去。
车一开上路,韩子飞的手就时刻准备着去拉手刹。
兜兜转转进了城,又被堵在高架上下不来,一阵长吁短叹,唐雨秋闷闷道:“杭州什么时候堵成这样了?现在还不是下班高峰期呢,不应该啊!”似乎是为了印证唐雨秋那句“不应该”,车流开始缓缓移动。
车行缓慢,人就开始浮躁,韩子飞知道虽然这么早到了饭店依旧要等,可是还是忍不住心烦这乌龟一样的车速。
韩子飞按了按鼻梁:“待会儿要见的贵客到底是谁啊?”
“哎,就是早前有跟你提过的坤叔,期货界大腕,这几天棉花涨疯了,可能他也有参与,我二叔也跟着他做了一点。不过坤叔一向低调,要见一面挺不容易的。”
韩子飞颇为吃惊,毕竟坤叔在投资圈内成名多年,韩子飞早就如雷贯耳,不想今天要去见的人就是坤叔,忙检查了一下穿着,并无不妥,这才放下心。
唐雨秋仍旧漫不经心地开着车:“坤叔脾气很好的,跟他搞好关系也不难,好好说话就行。”
一路上东拉西扯说了些闲话,到酒店的时候刚刚过了5点,一进包厢,发现有人比他们还早到,正是唐雨秋的父母。
韩子飞夫妇过去问候,唐妈妈拉着女儿的手,东长西短地问起来没完。
韩子飞告退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洗完手,没找到纸巾,就甩了一下,不想角落里走来一个人,水甩到了那人身上。
“实在对不起,刚没看见,一下就……”韩子飞连忙道歉。
来人正是坤叔,也不生气,笑了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小伙子不必介意,问你下13号包厢往哪走啊?”
韩子飞想了一下,自己吃饭的地方不就是13号包厢吗?是唐雨秋的亲戚?来不及细想,就答道:“就在前面,真是巧了,我也在13号包厢吃饭,您是?”
坤叔擦干衣服上的水珠,看着韩子飞说道:“哈哈哈,今天来跟老朋友吃个饭,遇上你这个新朋友,这样吧,年纪轻的都叫我坤叔,你也不要见外,叫我坤叔就成。”
韩子飞尴尬地一时无语,这么猝不及防地撞上想见的客人,还是在这么失礼的情况下,只好硬着头皮自我介绍:“久仰久仰,我是唐家的女婿,韩子飞。”
坤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雨秋那个丫头结婚了,小伙子好福气嘛!”
韩子飞指了指路,回头说:“是啊!一生最大的幸运了。”
几句话的工夫,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韩子飞推门进去,唐雨秋的父亲唐和华见一个人出去两个人回来,看了来人一眼,连忙过来打招呼:“老坤啊!好久不见了。”
坤叔过去和唐和华握了下手,便和韩子飞三人在包厢的沙发处靠近坐下。
“老坤啊,听说你最近风头很盛啊!”唐和华拍了一下坤叔的肩膀。
坤叔笑了起来:“都是大家瞎传的,哪有这么神!该操心的事情一件不少,倒是唐老兄最近气色丰润不少啊!也是,女婿都有了,还有什么大事需要操心呢?”
唐和华看了看韩子飞:“差点忘记介绍了,老坤还没认识我家女婿吧?哈哈哈,就是这位——”
“韩子飞嘛!”不等唐和华说完,坤叔就接了上去说,“刚才见过了,还是他把我带进来的。”
韩子飞从兜里的名片夹中抽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坤叔:“刚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坤叔,指教了。”
坤叔接过名片一看,道:“小伙子有前途啊!搞投资的?做什么的?股票还是期货啊?”
韩子飞答:“都在做的,现在偏重期货。想试试搞点程序化,A股不适合,刚上市的股指倒是适合,就是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先拿商品做起来。还做了一个网站,主要是整合各路投资高手的论坛。”
坤叔像是来了兴趣,重新拿出韩子飞的名片,再仔细看了一遍:“搞程序化啊!那真是厉害了。网站也不错啊,现在可是热门,动不动就估值几个亿几十亿!”
唐和华突然插话道:“老坤真是说笑,再厉害在你面前都是班门弄斧。我看这个什么程序化也就是瞎搞,人都弄不好的事情,电脑能弄好?”
坤叔摆摆手:“唐老兄你这话就不对了,早些年我还不相信电脑能下单呢,都是电话报单,现在的年轻人敢想敢做才是好事嘛!我有点年纪了,想不出什么花样来了,就只剩下敢做了,我也想研究研究程序化呢!”
唐和华笑了起来:“好好好,坤大胆,这天底下就没你不敢做的事情。”
韩子飞见坤叔对程序化也颇有兴趣,便接着说道:“我认识一位新加坡籍华人,是华尔街的基金经理,对美国成熟市场的程序化交易比较了解,现在股指上市了,他也一心想回国组建量化团队。我也学了一段时间编程,谈不上精通,到时候说不定与坤叔有合作的机会。”
坤叔道:“好说好说,到时候也让我见见那海归。”
韩子飞心中大喜,虽说坤叔没有答应什么,但至少给了一个机会,忙说:“那是自然,那位先生这个月就能回国,到时候一定先来拜访您。”
说了一会儿话,又进来几位叔伯,人虽没齐,却也可以上桌了,韩子飞三人一番闲谈之后就一起上了桌。
唐家这次来的都是唐和华的几位兄弟和家属,人不多,一桌十五人,到了饭桌上便开始劝酒,韩子飞喝了几杯,感觉有些上头了,便不再继续。坤叔与众人皆是旧识,相聚小酌,倒是宾主尽欢。
饭后,一群亲戚说了一阵子家长里短之后,娱乐的娱乐,回家的回家,韩子飞与众人一一作别,坤叔临走时也留了手机号码。
韩子飞回到唐雨秋身边,道:“这下我喝了酒开不了车,天色也晚了,你夜里开车也不安全,要不我们就在这里住一晚好了。”
唐雨秋中气十足地说:“没有的事,我开车技术高超,分分钟就能到家,而且我严重认床,离了我亲爱的小枕头怎么都睡不着的!”
韩子飞有点困,也不想跟唐雨秋争执,就跟着去停车场了。
车一开上路,韩子飞被一个个急刹车惊得什么睡意都没了,像自己开车一样注意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与路况。
雨下个不停,雨刮器刮去一层层水滴,映着路上馨黄的灯光,一片光怪陆离。这个城市的万家灯火亮起,韩子飞知道路途的终点也有一盏等着自己点亮的灯,自己是一个归客,而不是路人。
“我刚听见你跟坤叔说,要跟方梦龙搞一个量化团队?”唐雨秋不经意地开口问。
韩子飞瞬间回神:“是啊!方博士跟我说了几次了,虽然不一定全然可靠,但仍值得一试。”
“嗯,虽然我也觉得纯粹靠电脑来交易,这个想法确实有点天马行空,但有人这么搞,并且搞成功了,想必也是有可取之处的,你一向谨慎稳重,我是相信你的。”在事业方面,唐雨秋一直支持韩子飞。
韩子飞看了眼隐在昏暗光线中的唐雨秋,低声说:“谢谢。”
唐雨秋正被前面一辆车加塞,心中郁闷,也没听清韩子飞说了什么,“嗯”了一声,接着道:“不要在意我爸说什么,老气横秋的,我都不怎么爱听他说什么。”
韩子飞一时惊讶,以为唐雨秋这些日子消停得已经在全凭直觉做事了,不曾想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当时雨秋病危,韩子飞用自己的骨髓救了她一命,之后便与她结了婚。唐和华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能明显感觉到他对韩子飞是不怎么满意的。以唐雨秋的家世背景、容貌才华,嫁给韩子飞这个没有背景、事业起起落落的毛头小子,确实算是下嫁了。但救命之恩在前,唐和华无话可说。只是在日常往来中,略微露出一丝挑剔与不满的情绪。今天在坤叔面前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但唐雨秋却非常敏锐地感觉到父亲又在挖苦。韩子飞摇了摇头说:“今天岳父说的话也对,人都弄不好的事情,机器又有几分把握,不过尽人事罢了。”
唐雨秋专心开车,并没有把话题接下去。到家之后,唐雨秋上去睡觉,韩子飞又留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浏览了一遍期股争霸论坛,并没有大问题,看来唐雨秋还是在指导同事做日常维护的,核心编辑团队也算是混熟了长三角投资圈,高手的故事逐个推出,论坛内容日渐丰满,人气渐旺。
深蓝广场的办公场所也终于落成了,大家一阵手忙脚乱地收拾,一切就跟在上海一样,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韩子飞前后学了半年的编程,还招了一个浙大的金融工程博士张超协助写策略,自己也从一开始看见代码就头疼脑热到现在能独立完成一些程序了。
方梦龙的归期也提上了日程。
聒噪的电话声响起。
“太太,物业说有位谢小姐来访。”一楼的阿姨一手盖住电话话筒,亮着嗓门对唐雨秋汇报。
“是的,约过了,让物业放行吧!”在二楼书房抄家谱的唐雨秋把毛笔搁下,盖好镇纸,起身下楼。
昨天,坤叔打电话过来说让助理谢重夕送一些东西过来。
唐雨秋上午被她姑妈碎了一嘴子的家族旧闻,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抄家谱,却被来访者扰了清静。来人是穿着一身利落职业装的重夕。
“这点小事,叫个快递就行,还劳烦谢小姐大老远跑来,真是过意不去。”唐雨秋引谢重夕到客厅沙发就坐。
“哪里,我本来就闲得很,不过——”重夕接过阿姨端来的茶水,顿了一下,笑道,“还是不要叫我谢小姐,别扭得很。”说完,又是嘴角轻勾,笑得极为撩人。
唐雨秋跟重夕也见过几次,虽然对于这女人没什么好感,不过点头之交,且重夕为人随和,大家都是直呼其名,今天唐雨秋一看重夕穿得这么正式,自己也自觉把礼貌提高了一个层次,现在重夕这么说了一句,气氛慢慢轻松愉悦起来。
重夕和雨秋闲聊着,顺便看了看茶几上翻开的家谱,那是上午雨秋和姑妈一起看的,还没收好。
看了几眼后,谢重夕突然皱了眉,定睛看清一个名字后,她的心中“砰”的一声巨响,思绪瞬间离开了这栋别墅。
“重夕,重夕。”
重夕一惊,意识到失态,神色马上转变过来,那刚刚浮上眼中的阴郁之色便消散开来,又是一个镇静温婉,笑意长盈的重夕:“你们唐家是从绍兴迁到义乌的?”
“是的,‘文革’时家中变故,后来趁改革开放就迁到义乌了。”唐雨秋对家中往事倒是比较清楚的。
“我姑妈昨天带来的新家谱,生生死死的事,全是一个名字。”唐雨秋喝了一口茶。
“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唐家枝繁叶茂,独独这一脉,显得子息单薄,变动也不大。”重夕点了一个名字,接着又故作惋惜道,“这个支脉似乎人丁不旺。”
唐雨秋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唉!这也是一件憾事,我姑妈昨天来就是为了这事。”
“哦?”重夕直起身,目光却未离开家谱。
“我祖父有个弟弟,也就是我叔公,比我祖父小十几岁,他将近四十岁才有了儿子,自己却早早地走了。叔公的遗孀,守了多年的寡,一心想把儿子养大成人,却不想儿子也夭折了,几年前才收养了一个孤儿,这才刚刚写进族谱,我姑妈就来报丧,说是前天她养子穿马路时出了车祸,也早早地去了。明天还得动身回老家吃个豆腐饭。”
“……”重夕一阵沉默,心里却是暗喜。
唐雨秋以为自己说得太扯,重夕听得乱了。却听重夕说:“真是人间悲剧啊!”
但唐雨秋心中还是怀疑重夕压根没听明白,只是出于礼貌表示自己听懂了。不过她想对重夕来说,这确实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不好拉着别人硬扯,一时没了话题。
重夕为了打破尴尬,将自己身旁的几个袋子拎了过来,递给唐雨秋,唐雨秋看了一眼,只分辨出一个袋子里装了些补药,另外几个袋子装着一些礼物。重夕说:“这些小礼物是坤总说要我带给他唐家的小侄女的。”
唐雨秋笑着双手接了过来:“还麻烦你跑了一趟。”
重夕笑得眉眼弯弯:“这么客气干什么。”
唐雨秋也算是心思敏锐的人,这个重夕言谈举止都十分随和,但该有的礼节却一样都不落下,挑不出任何错处,有时总让人觉得有几分疏离,诡异的直觉告诉唐雨秋这个女人可能有点危险。
两人闲扯了一会儿,喝完了一杯茶,重夕向唐雨秋告辞,唐雨秋本着好客的传统美德,留重夕吃饭,重夕推辞了,唐雨秋送她到门口,回去收拾了一下,重新安静之后,继续抄家谱。
“唐万祺,活该你断子绝孙!”重夕手握方向盘,心中的怨气和快感交织在一起,“你让我谢家家破人亡,我也要你血债血还,哪怕你已经遭受天谴,唐家的其他人也必须奉还谢婆婆和我多年的痛苦。”
没想到,唐雨秋的叔公唐万祺竟是让谢家在“文革”中差点灭门的仇人……
复仇的计划,已在谢重夕心头书写开来。
本章人物的部分投资观点
金融投资行业是财富分配最为赤裸的行业。
我的资金再大,行情也不是我说涨就涨的。
尝试做量化,在《老子》一书中找灵感。
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