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伊斯兰”给谁带来好处?拆穿帝国主义的粉红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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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在全球同性婚姻合法化浪潮中,伊斯兰国家一直被指认为世界黑暗的一角,需要被文明进步的国家拯救。我们也慢慢认为所有的穆斯林性少数都生活在炼狱之中,没有办法沐浴到文明进步的阳光。但事实真的如此么?本文拿以色列为例,向我们讲述了一个不一样的故事。实际上,在“支持同志”的文明进步口号下,帝国主义非但没有“解救”伊斯兰世界的性少数,反而对伊斯兰国家发动大肆的侵略和征战,使得在地的性少数境况更加糟糕。而这一切反而被文明的光环清洗的一干二净。
巴黎市政府日前(8/13)不顾各界反对 (照常举办“塞纳河上的特拉维夫”(Tel-Aviv sur Seine)庆祝活动,这属于第十四届“巴黎沙滩节”(Paris Plages)活动的一部分。每年夏天,巴黎市政府将塞纳河岸装饰成海滩,让民众在忙碌之余可以就近体会海滩之美,而新上任的市长安妮·希达尔戈(Anne Hidalgo)这次决定在13日举办“塞纳河上的特拉维夫”,来向“以色列这座著名的海边城市致敬。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场欢庆活动。7月底,在约旦河西岸发生巴勒斯坦民宅疑似遭犹太极端分子纵火,造成幼童身亡,此事件争议未解,部分巴黎市民因此反对市府举行有关以色列的庆祝活动,然而,巴黎市政府决定活动照常举办。13日当天,亲巴勒斯坦团体也在塞纳河的另一端高举“加萨海滩节”抗议以色列长期对巴勒斯坦的侵略行为,参与抗议的“欧洲巴勒斯坦”组织成员塞尔日·博纳尔对媒体表示 (特拉维夫不同于其他普通城市,它是“炮轰平民的殖民主义国家首都”。
巴勒斯坦性少数组织ASWAT发表声明
今年(2015)3月份在北非突尼西亚首都突尼斯举行的世界社会论坛(World Social Forum)上,由巴勒斯坦女性性少数组成的组织“ASWAT”举办一场工作坊,向人们说明他们的组织宗旨,ASWAT的成员来自于巴勒斯坦被占领区以及以色列,而“ASWAT”在阿拉伯文指的是“声音”(voices),他们以此命名。ASWAT提到,他们的社会对于多样的性别以及非社会常规的女性特质缺乏容忍度,因此他们集结,提供性少数女性安全的居所,并且让社会知道女人有权选择、有权活着。
跨性别人权斗士、《蓝调石墙T》作者费雷思(Leslie Feinberg)在ASWAT的第一次大会上发表演说,对这个立基在巴勒斯坦性少数的组织面对的复杂问题提到,巴勒斯坦从1948年开始面临殖民主义与帝国主义所造成的“军事、文化与经济的统治行为”,以色列至今仍侵略并占领巴勒斯坦。由于ASWAT关注性少数族群的权益,然而费雷思反对因此就把ASWAT从巴勒斯坦人民的抗争中独立出来,只讨论性别认同问题。
费雷思认为,殖民与帝国主义不断尝试引起冲突,以利“分而治之”,他引用黎巴嫩LGBT团体“Helem”的话:性少数者的权利不应该与巴勒斯坦人为了权利自决、返回家园、反对种族隔离与侵略土地所做的长期斗争,处于竞争的位置。亦即,两者都是重要的,反对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侵略行为,不代表就同意任何对性少数的压迫。
对于此次巴黎的庆祝活动,ASWAT以一则声明强烈谴责,ASWAT指出以色列对巴勒斯坦的政治与现实控制、以及对巴勒斯坦人进行的殖民与种族隔离并未结束,以色列不仅违反人权规范,也违反国际法。因此,ASWAT强调,以色列造成的反巴勒斯坦人的人权行为不应该被庆祝;以色列对加萨走廊造成的封锁以及残忍罪行不能受到鼓励;以色列对巴勒斯坦性少数造成的压迫,以及它的“粉红清洗”(pinkwashing)计划更使庆典蒙羞。
以色列侵略加萨走廊 巴勒斯坦人无家可归
以色列与巴勒斯坦的冲突可以回推到1967年的六日战争 (当时以色列与邻近的埃及、叙利亚和约旦等国开战,战火持续六天后,以色列获胜并开始占领当时由埃及控制的加萨地区以及其他国家一共6.5万平方公里的领土,数十万阿拉伯人逃离家园成为难民。
虽然同年度联合国安理会通过《242号决议》,该决议阐明禁止借由战争夺取领土,也责成以色列承认巴勒斯坦人民的民族自决权利,要求以色列归还六日战争非法占领的巴勒斯坦领土,后续国际法院与联合国大会也重申,国际法禁止借由战争夺领土,以及以色列须归还领土等裁定或决议,然而,以色列对巴勒斯坦进行占领的战火从未中断,并对上述国际共识视而不见。
以色列军队从2008年开始,对巴勒斯坦加萨走廊的哈玛斯组织进行空袭,而哈玛斯为了反击以色列的攻击行为,也向以色列境内发射火箭弹与迫击炮。以巴冲突结合了民族主义与国家利益冲突等错综复杂的仇恨因素,两国间漫长的对峙使人民长期生活在战乱之中,许多巴勒斯坦人无家可归。
以色列的侵略行为,于去年(2014)7月8日三度展开后(三次侵略分别发生在2008、2012与2014年),有数千名巴勒斯坦人遭到杀害,死者中有八成为平民,并有一万多名巴勒斯坦人受伤,死亡人数远超过2008年的第一次侵略行为,以色列明摆在眼前的侵略行为,美国却从1948年至今援助以色列2,337亿美金,用于购买美国武器。
文明化的杀人机器:粉红清洗(pinkwashing)
特拉维夫、以色列的第二大城,自1998年开始,是中东地区第一个举行同志游行的城市,围绕着同性恋消费圈产生的“粉红经济”势不可挡,特拉维夫的同志骄傲游行每年6月固定举办,香港学者游静将此形容整体国家试图经营的“品牌以色列”,把特拉维夫包装成“国际基佬渡假胜地”,俨然是中东最“现代”、“文明”的国度,并以此合理化以色列继续占据巴勒斯坦。
以色列这种透过支持同志打造的文明先进表象,以掩盖对巴勒斯坦侵略行为的不公义本质,达成“粉红清洗”(Pinkwashing)的效果,在台湾或许更为人所知的是企业借由宣扬对环境保护尽心尽力,实际上却创造更大量污染的“漂绿行为”(Greenwashing),粉红清洗在以色列发挥了充分的效果,如酷儿理论学者加丝比·普尔(Jasbir Puar)所指出 的,以色列透过粉红清洗作为一种策略,“重新描述”它对巴勒斯坦的占领行为:以色列是文明的;巴勒斯坦人是野蛮的、恐同的、不文明的、是自杀炸弹狂热分子。
此外,加丝比·普尔更以“同性恋国家主义”(Homonationalism)的概念,说明同性恋由于长期忍受来自媒体、家庭、工作、政经制度的污蔑及歧视,受全球化现代性日益要求规训身体与性向的压迫尤烈,所以特别容易被国家机器收编的状况,在 "Rethinking Homonationalism" 这篇文章中,他提到同性恋国家主义透过拥抱性向的多元文化主义(multiculturalism)来正当化国家的干预行为,同时也巩固美国帝国主义结构,他以著名的阿布格莱布(Abu Ghraib)虐囚案为例,包含美军强迫伊拉克战俘互相口交、鸡奸的相关照片,便是将穆斯林男性(异性恋)性向中的东方色彩视为既怪胎又危险的前现代产物,并透过破坏这个坚固的异性恋认同来达成“惩罚”的效果。
当我们有了文明、现代化的特拉维夫做对比,巴勒斯坦人不单单是指涉单一国家的人民,还指涉了一种“落后的”伊斯兰人民信仰与性倾向,甚至以色列能够高举粉色的人权旗帜,合理化以国对巴勒斯坦人民长期侵略导致大量难民无家可归的惨痛经验成为一种“民主”行为。这是侵略者的计谋与谎言。
穆斯林的另类声音
然而,伊斯兰世界对于同性恋议题的讨论并不如西方想像的那么单一。除了前面提到的ASWAT,2001年由穆斯林LBT女性所开始进行的“Safra Project”深入了解跟英国的穆斯林女同志相关的议题,2002年,参与者与一些提供服务者和穆斯林LBT女性会面,了解如何提供社会与法律服务,并进行以“性、性别与伊斯兰”(Sexuality,Gender and Islam)为主轴的研究计划。
而在“SafraProject”的网站上也不乏针对伊斯兰信仰与男性之间同性性行为的不同诠释 部分伊斯兰国家根据《可兰经》教义对同性恋订出了轻重不一的相关罚则,然而“SafraProject”指出《可兰经》当中并不存在“同性恋”(homosexuality)一字,而是源自于鲁特(Lut)的故事。关于鲁特的故事可以参考另一篇文章 (提到的,在《可兰经》第七章中有这么一段文字“......鲁特,当时他对他的宗族说:“你们怎么做那种丑事呢?在你们之前,全世界的人没有一个做过这种事的。你们一定要舍妇女而以男人满足性欲,你们确是过分的民众。”这段经文在传统穆斯林的解读之下被认为是指“同性恋行为”,并在先知穆罕穆德的跟随者所编《圣训》(Hadith)中,出现“当一个男人跨在另一个男人的上面时,阿拉的宝座都会震动”、“男人不可以进入别的男人的身体”以及“如果看到有人做鲁特的族人做的事,杀了那个主动跟被动的”等经句。
“Safra Project”进一步提到已经有学者对这些带有“异性恋偏见”的诠释有不同的见解,他们认为在鲁特的故事中,族人的罪性包含许多形式的非法并与性相关的行为,例如淫乱、兽奸、恋童、恶意对待客人、透过权力、强暴和恐吓来对他人施虐......等,并不特定指同性恋的行为,也有学者认为,鲁特的族人是因为拒绝了先知而受罚,并非人们现在认为的是因为同性的性行为。
宗教学研究背景的学者游谦更进一步对此提出一种经典研究的“替代性观点”,认为先知鲁特就是犹太经典中的先知罗得(Lot),当时伊斯兰信仰之父亚伯拉罕得到上帝允诺,看在十位义人的份上,饶恕当时可能遭到毁灭的索多玛与蛾摩拉两个城市。上帝差遣两个陌生人到索多玛,由罗得接待,然而,索多玛人却包围罗得的房子,要求交出这两位陌生人,并且“任我们所为”更要胁要攻破房门,而是在这个脉络之下,才有了《可兰经》中鲁特对族人的责骂“舍妇女而以男人满足性欲”。游谦认为,这样才能了解阿拉所痛恨的是索多玛人凌辱过路人,要把他们“肛交强暴”的恶劣行为,游指这“跟两情相悦的同性恋毫无关系”并且“强说《可兰经》禁止同性恋,是对经文的误解”。
再诠释《可兰经》
不仅如此,“生而为阉人”(BornEunuchs)网站的创办人,同时也是出柜男同志的穆斯林Mark Brustman也在对《可兰经》和《圣训》的分析中提出不同的看法 (例如,他认为在《可兰经》中,阿拉描述了一种“非生殖取向”(non-procreative)因此非男亦非女的人,而他认为从经文里可以发现由阿拉按照他的意旨所创造出来的,性倾向与性别的多样性。
而另一个讨论伊斯兰与同性恋议题的网站Queer Jihad点出穆斯林酷儿面对的社会处境:如何面对阿拉所创造的自我,以及如何看待广义穆斯林对穆斯林酷儿的理解。网站中提到一般被翻译为圣战的“Jihad”这个字,对于穆斯林而言,最重要的“圣战”便是面对真正的自己、面对欲望、面对如何把宣称要奉行的信仰与价值付诸实践,因此“酷儿圣战”(Queer Jihad)则是接受并面对自己的性欲特质,的一种过程。正如关注穆斯林同性议题的学者Junaid Jahangir 所说 (不少穆斯林酷儿运动者持续在推动各种行动计划,透过工作坊讨论如何面对恐同,无论这些参与者是来自阿富汗或者巴勒斯坦,例如来自于“BDS”和“Al-Qaws”的巴勒斯坦酷儿,他们即便同时面临恐同与以色列占领的问题,仍然坚持表达自己的意见,拒绝被视为“被压迫或者失去权力的受害者”。
而就在美国最高法院通过全美同性婚姻合法的消息发布之时,知名穆斯林代表Reza Aslan和Hasan Minhaj就发表一封公开信 (要求美国的穆斯林异性恋者与穆斯林同性恋站在一起,并支持同性恋婚姻合法,他们并且生动地描述戴着头巾的穆斯林女性与留胡子的穆斯林男性在商场与机场中是如何被人观看,形容这就是LGBT穆斯林同伴的每日感受。当穆斯林的酷儿社群已经有相当丰富的同性恋论述以及对《可兰经》的不同描述时,主流媒体又是以何种腔调来描述这群他们心目中的“恐同者”?
恐伊斯兰与新的世界秩序
以色列塑造出来的文明形象对照的不仅是巴勒斯坦,更是整体的伊斯兰世界与穆斯林。例如,穆斯林女性在西方媒体的传播下,长期呈现一种受害者的形象,无论是头巾议题、身体议题,或者如今年4月,马来西亚宗教领袖所指出的,女性穆斯林必须无条件服从丈夫的性要求,又如恶名昭彰的武装组织“伊斯兰国”传出,拿雅兹迪族“性奴”当奖品的新闻 把男同性恋从屋顶丢下。透过这些讯息的传播,我们能轻易地在媒体中看见充满性别压迫与女性/同性恋受害者的伊斯兰世界。
在这样的媒体形象里,“穆斯林男同志受害者”仍然扮演相当重要的角色,关注种族议题的酷儿学者金·哈利塔沃恩(Jin Haritaworn)等人在 "Gay Imperialism: Gender and Sexuality Discourse in the 'Waron Terror' "一文描述了这种状况,并以在英国建立个人基金会的同志人权斗士 彼得·塔切尔 (Peter Tatchell)为例,说明“穆斯林对照出来的西方文明”,彼得·塔切尔是英国主流男同志组织“Outrage”的成员,他不仅在英国社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更是主流男同志的代表人物,在一段他人为其撰写的募款文字中提到“彼得·塔切尔被来自世界各地行动者的求助与要求给淹没,为了达成这些要求,他必须每天工作16个小时、一周工作7天,而如此大的工作量已经对他的健康造成伤害,因此不可再继续下去......”金·哈利塔沃恩等人批评这段文字不禁令人想起白人的殖民隐喻:我愿意放弃个人需求,只为了拯救穷困且无力自救的受害者。
此外,金·哈利塔沃恩提到,在“恐伊斯兰”(Islamophobia)的脉络下,白人得以将自己放在“全球文明化、现代性与发展性领头羊”的位置,而这当中,穆斯林男同志与女性成为这个认同的最新符号,他们成为意识形态上的受害者,急需被从原始的、落后的社会中,以政治或者军队暴力来加以解放,也因此,“解放”穆斯林男同志与女性给帝国主义的侵略行为提供了正当性。
他们把这样的状况描述为一种“新的世界秩序”(New World Order)正在形成,指的是伊斯兰与穆斯林被认为“不文明”、“前现代”的“文化”,取代了由苏联领导的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组成的“东方集团”(Eastern Block),而成为最新的“全民公敌”。无论是支持“塞纳河上的特拉维夫”活动的犹太民众所说“一旁的抗议没什么,只要是在和平的前提下,每个人都有权利发表意见。”,或者只把特拉维夫看成同志大城及巴黎市长安妮·希达尔戈口中的“著名的海边城市”,都将遮掩掉特拉维夫作为“炮轰平民的殖民主义国家的首都”,与以色列对巴勒斯坦造成的反人权行为与残忍罪行等诸多事实,一如ASWAT直指这当中没有任何值得被欢庆的元素;粉红色不应洗掉任何血腥的帝国主义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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