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这会排队的一代新人

Original 2016-12-12 连岳连岳

图：Carlos Botelho

有朋友在看房子，接触了很多不同年龄层的房东，得出一个很有趣的观察结论：年龄轻的房东比较好打交道，50后，60后的房东，警惕性非常强，老觉得买家奸诈，会占便宜，而80后的房东，对交易的互利性认识更足，容易沟通，不恶意揣测对方。

我不认为新人一定赢过老人，这么机械地下判断，往往不真诚，也是在灌年轻人迷魂汤，他们若真认为年轻人天然胜过中老年人，那得吃很多不必要的苦头。

代际之间，必然存在竞争，这不可避免，也可让种群保持活力。中老年人看不惯年轻人，甚至压制年轻人，似乎是经常发生的事。年轻人要得到承认，得使200%的力，才得到50%的肯定。溺爱你的父母除外。

我是70后这一代，现在是中年人。我认为，我们这一代人，不正常比例还是高的，心理有毛病的不少，现在把握资源者，容易吃相难看，不守契约。因为70年这代人的父母，学识少，物质匮乏，精神经过各类极端事件折磨，普遍有病。

80后的父母，质量未必提升多少。不过，80后成长过程中，物质已经开始丰富，大陆与港台，中国与欧美的物质差距迅速缩小。财富最能养成美德，感觉80后比70后有了质的跃升。

前几天，有读者留言说，以前穷的时候，夫妻常吵架，经济宽裕后，几乎不吵架了。所以，那些刻意保持“贫穷”状态，以为这样可以增进美德、培养意志的行为，是很蠢的。

每代人都有些次品，我说80后普遍比70后强时，你一定找得到特例。我也能找到。曾经，我楼上住着一对年轻夫妻，他们的小孩经常在家狂跑，原来以为不过家教差，后来仔细听，跑步声之前总有哀嚎，才发现孩子跑得那么快，应是躲避被揍。这对夫妻，半夜大打出手，也时有发生。这种家庭，放在任何时代，都是悲剧。

特例说服力低。我几天前经历过的例子，当事人是几百个年轻人，可能说服力就强一点。

我们知道，中国人是比较不会排队的，凭强力、凭无耻、凭内部人员，都可堂而皇之地插队。维持队伍秩序，需要足够的工作人员。

按先后顺序排队，最公平、效率最高、所有人的心情最好，这种文明的自发秩序，也最难维护，只要有几个人插队，就可轻易瓦解，大家还是挤做一团吧。

前几天去车管所参加科目一考试，我到达时，已经有几百号人了，两条人龙，从二楼顺着楼梯蜿蜒而下，在大院里盘旋。基本上都是年轻人，像我这样的非年轻人，少数。

没有工作人员维持秩序。排了一会，一群人在两条队伍间插入，往楼上走，其中几个大胖子还有刺青。这往往是队伍要垮的征兆。不过，播入者不停解释：我是参加学习班的，我是参加学习班的。这是一群被扣满12分的家伙。排队者也不怀疑他们，相安无事。

排了一个来小时的队，顺利进入考场。这可能是我一生最愉快的排队体检了。这种规模的人群，不排队，别说事情办不了，楼梯上都能踩死人。

虽然我们每天在线上线下看到的糟糕事件并不算少，开车时，也老有人插队，绿灯一亮，半秒之内，第二部车嘀你几声也不罕见——自古二楼出SB。可是，我有理由相信，经历过愉快排队体验的人在多起来。

中国人，尤其是年轻人，开始会排队。这是值得开心的事，它无法伪装，无法速成，这是教养普遍提升的标志。如果下一代人财富与知识进一步增长，那新人始终能比旧人更进一步，这点不必怀疑。

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产权至上。财富与知识才可持续增长。否则，社会回归贫穷、匮乏与混乱，接下来的几代人，普遍也将丧失美德，不会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