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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稻》里的人生:土地之上,气候之下

王昊 绿色和平行动派
2024-08-28



当世世代代在云南山区种稻的农民,选择不再种水稻了,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绿色和平与杭州市生态文化协会联合主办的第一届“鸭先知文化节”上放映的纪录片《问稻》就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问稻》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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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稻》吧!



纪录片中的五位农民曾经在2004年前后参加过绿色和平的“稻米之路“项目。当年,他们的摄影作品,为我们记录了少数民族传统的稻作方式。在当年的影像中,攀天阁的阿四妹说:“水稻是我们的生命”,不仅人要吃米,还要靠它喂牛和马,用米糠喂猪、用碎米喂小鸡,又通过畜禽粪便堆肥,完成新一轮循环。


然而就是五位当年将生活寄托在稻米上的农民,在10年后,却只剩下一人还在坚持种稻。


《问稻》剧照


在纪录片中导演问10年后唯一仍在种稻的阿四妹,“你认为你的稻米应该卖多少钱一公斤才合适?”她答道:100块一公斤。她说,至少要10元一公斤,她才肯种下去,而影片中的现实却是稻谷只能卖到2-3元一公斤


这个故事曾经在许多地方发生过:孩子要上学,老人要养老,年轻人盖房子结婚,在对现金的大量需求农产品的低廉价格面前,农民不得不向市场低头。要么外出打工,要么改种其他经济作物,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在这个故事中,农民不种水稻,意味着或主动或被动,他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阿四妹采访 《问稻》剧照


但在纪录片的镜头背后,还有另一种看不见的因素影响着农业生产和农民生计——气候变化


自上世纪六十年以来,云南省平均气温显著升高,年际降水量波动变化显著,且总体呈下降趋势。但更重要的是,从季节上看降水更加集中,冬春季节连年大旱。这是最令农民担心的问题:种植的关键期缺水,哪怕后期降水再多也难以补上。


降水的变化在云南还要叠加上复杂的地形因素,造成普遍的“工程性缺水”:人口和农业多密集在山区的坝子地上,造成水资源“天上落下的存不住,流在河里的用不上”


梯田上劳作的稻农 © Greenpeace / Li Zikang


在镜头没有拍摄到的地方,气候变化对于稻农的影响也真实存在着。本片导演、绿色和平公众与文化项目专家王珏在映后谈中提到,片中阿四妹所在的村子需要通过水渠从山上引水来灌溉稻田,村民总是商量好各家放水的。但因为近几年发生的春旱,一到插秧时节,全村的灌溉水源总是会非常紧张。到了自家放水的时间,阿四妹和儿子就得通宵看管着水渠,以防有人偷水。有时邻居之间协商不成,还会引起冲突。


云南景洪,稻农正在插秧 © Greenpeace / Li Mingfu


说到天气,农民总有倒不完的苦水。许多不同地方农民都曾告诉我,气候原因造成的波动和农产品市场波动一样难以预料,成为影响收入的最关键因素。在气候波动的年份,农产品价格还会更加剧烈的波动,甚至还会发生天气好的年份 “谷贱伤农”的问题,无论好坏,这一年的收入都难以预料。


过去,总有人认为只有传统农业才会“靠天吃饭”,是一种落后的体现。但事实上,无论传统或者现代,绝大多数农民更相信“靠天吃饭”代表着农业的自然属性,无论修水渠、打井、建大棚等等改造,都有其限度,不能无视农业对于天气的依赖,仍然更需要注意因时因地,顺应天气,不能“逆天而行”


而传统智慧在气候适应中自有其作用。


在影片中,因为稻农都不再留种,勐宋的农家种相继消失,寻找种子的黎叔只找到唯一一种 “当家品种”。黎叔说,相比杂交稻,这种品种非常有韧性,更加抗虫,甚至不用化肥也能有收成。


农技员黎叔 《问稻》剧照


和黎叔一样,许多农民发现,尽管相对于目前商业化的种子,农家种产量较低,但因为面对当地环境与气候条件时更加适应,通常抗逆性更强,更能抵御气候冲击。如果对这些地方品种加以利用,由科学家和农民共同努力,更容易筛选培育出适应气候变化的品种,但中国的水稻地方品种却在逐渐减少,从40年代的4.6万多个品种,锐减到90年代的1000多个[PZ1] 地方品种的消失直接威胁的是整个育种体系的根基,匮乏的品种将使未来的农民可能无法找到某种特性的种子。


除此之外,山地民族惯常在梯田上种植水稻,有着一系列复杂的水管理措施,能够保证干旱时有水灌溉,大量降雨时土壤又不至于流失,这是千百年来由农民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然而,在乡村空心化的冲击之下,不少村庄的劳动力逐渐减少,梯田每年所需的整修越发困难,甚至相关的技艺也在渐渐失传。


云南维西,正在耕地的稻农 © Greenpeace / Xiong Guizhi


这也是对于开篇问题的另一种作答:农民不再选择种水稻,很可能意味着传统稻作方式的断绝


传统并非只属于过去,迫在眉睫的气候变化也在提醒我们用新的视角再次审视过去的稻作方式,也许它在未来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影片中,无论是否仍然在继续种稻,五位稻农都流露出对于种稻及与之相伴的生活的深深留恋——我相信,他们不会希望未来的农民只懂得如何使用农药来除虫除草,却不了解稻子与虫和草的在生态关系;只懂得使用梯田,却无法修整梯田和水道来保留住水土。毕竟有些技艺无法落在书面上,只能依赖口口相传,为了我们的未来,不要让传统中凝结的智慧在下一代稻农中消失



 [PZ1] https://www.ciplawyer.cn/html/llqyzw/20221031/149048.html “1949-1959年我国开展了第一次全国范围的农家品种的调查征集,共收集稻种资源57647份”;

http://www.zgdm.net/article/2022/1006-8082/1006-8082-28-5-74.shtml 算下来到2021年省级以上审定的水稻品种是2229种 (2020年中国水稻品种国审通过数量为574个)2020年种植面积在十万亩以上的水稻种类是752种。


《问稻》获奖信息



所获奖项:

  • Rome Prisma Film Awards罗马棱镜电影奖  BEST FEATURE DOC 最佳纪录长片

  • The Impact DOCS Awards影响力 DOCS 奖  Documentary Feature最佳纪录长片

  • 第五届中国民族志纪录片学术展 银奖


入围名单:

  • Aporia International village film festival  Aporia国际乡村电影节

  • Madurai International Documentary and Short Film Festival 马杜赖国际纪录片和短片电影节

  • Tokyo Lift-Off Film Festival 东京升空电影节

  • International Kuala Lumpur Eco Film Fest 吉隆坡国际生态电影节

  • International Documentary Festival of Lerapetra Awards 希腊依拉佩特拉国际纪录片影展

  • NewFilmmakers NY 纽约新电影制作人

  • Flickers' Rhode Island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罗德岛国际电影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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