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税改有助资本回流，但长期经济效应仍存诸多疑问

此前由于特朗普政府的减税政策尚未确认，美国及外国投资者（包括许多基金和产业投资人）在项目可行性分析和估值方面面临很大的不确定性，造成许多项目有所暂缓。美国政府的减税方案最终实施后，安永预计中国企业投资或并购美国企业的交易会更加频繁。

（特朗普 资料图）

《财经》记者 黄承婧/文 袁雪/编辑

12月1日凌晨，参议院在经过艰难而漫长的辩论之后，美国自上世纪80年代里根时期以来最大规模的减税法案闯过了最艰难的一关。在参议院表决通过之后，下一步是与众议院的版本调和，形成一个最终版税改方案交由总统签署。

参议院投票前市场因通俄门事件的最新进展受挫，之后随着税改的落地美股三大股指跌幅缩窄。《财经》记者采访的分析师普遍认为，周一开盘后的市场会受到提振，美股将闻风大涨。

参议院和众议院都已经就此次税改的重头戏——将美国企业税税率从35%降低到20%达成共识，这将是1939年以来的最低水平。

降低个人以及公司所得税，以及鼓励美国企业将海外利润转回本土是新税制的核心议题。安永并购重组税务咨询合伙人何力鹏对《财经》记者表示，税改带来的效果短期内可令企业受益，也有助于增加美国的就业以及激发经济增长活力；受税改利好因素刺激，美国的资本市场在过去一段时间也已经得到充分反映。但由于税收并非投资行为的唯一考虑，资金即便回流后能否用于在美国的再投资等问题存疑，对于税改的长期效果他持谨慎态度。

资本真的会回流美国？

大幅降低的企业税会让美国企业在全球市场更有竞争力。国际税收的改变则会令美国跨国公司海外业务，以及外国公司在美活动的征税规则都发生变化。

最直接的影响是，减税会增加企业利润，进而有助于增加企业部门扩大投资和生产。根据华尔街投行的预测，税改法案若按照众议院版本立即生效，将提升明年标普500涨幅约5%-10%，从而缓解美股的估值压力。

毕马威中国税务主管合伙人卢奕对《财经》记者分析，企业兼并收购前计算资本回报率时，税务成本是模型中很关键的参数，考虑到税改对未来活动的现金流、利润有影响，整体上，如果其他因素不变，减税会提高回报率。

降税对在美国经营的中资企业同样是利好消息，但同时这会造成资金回流中国的积极性降低，因而美国减税会间接影响到其他国家资金回流。

为了吸引资本回流，企业的海外盈利是此次税改方案的焦点之一。税改前美国企业在把海外盈收转入美国时，需缴纳的税率为35%。新税法框架下，企业利润以现金及等价物的形式汇回美国，税率为10%；以非流动性投资的形式汇回美国，税率为5%。

此外，新税法还规定，境外子公司的历史累积境外收益将被视同汇回一次性进行征税,现金及现金等价物适用14%的税率, 非流动资产适用7%的税率。何力鹏认为，一次性征税也会促使一些在海外存留较大规模现金的企业汇回部分资金，让流转在海外税率较低地区的巨额利润回到美国。

但同时，为了防止跨国公司通过定价转移美国企业的盈利到海外分公司，新的税法提出了20%的执行税（Excise Tax），也就是当美国企业把利润转移到海外分公司的时候，将被征收20%的税款，以防止利润外流。

此外，转向属地原则对资本回流也会有重要影响——新税法将全球征税变成地缘征税，对美国公司取得的来自其境外子公司的股息可享受100%的所得税豁免。在当下属人制税法下，这笔股息和红利回流会面临巨额税负。但改为属地制后，只要在海外已经缴税，美国企业转回本国就不用再缴。

何力鹏分析，若中国投资者拥有的美国公司在美国境外还有子公司，该提议则显得尤为重要。以后大家都会将美国作为一个投资主体，不像以前想方设法利用美国以外的公司避开征税，“税率降下去了，回流是必然的。”

根据安永最新观察，此前由于特朗普政府的减税政策尚未确认，美国及外国投资者（包括许多基金和产业投资人）在项目可行性分析和估值方面面临很大的不确定性，造成许多项目有所暂缓。美国政府的减税方案最终实施后，会进一步加强美国企业的全球竞争力，安永预计中国企业投资或并购美国企业的交易会更加频繁。

不过，虽然美国名义企业税率在发达国家中最高，但据经合组织统计，由于种种抵扣和税务漏洞，美国实际企业税率仅为18.1%，低于日法德英加意六国19.4%的平均水平。在这种情况下，减税能否改变企业目前的投资行为尚未可知。

税率也并非企业考虑投资目的地的唯一因素。新加坡财政部长王瑞杰对《财经》记者表示，保持竞争优势需要做很多事情，包括基础设施的质量、政府制定规则和监管的质量；运行良好的金融体系；还应该是一个透明的市场。还需要思考如何能够促进创新，加大对研发的投入。“问题不在于一个国家改变税率会如何影响到我们，现在判断带来的影响还为时过早”，王瑞杰说。

减税是刺激经济的万灵药吗

税改的目的是刺激消费和带动投资，促进美国经济增长，但同时，美国国会预算局测算，这会在接下来的十年中增加1.5万亿美元的预算赤字。如果要保持赤字占GDP比例不变，美国的GDP增速需要达到4.5%，国会预算局估计美国GDP潜在增速仅有2%左右，即便考虑到财政刺激政策也达不到3%。

不少经济学家还指出，减税要和其他政策配套才能达到刺激经济的效果。

回顾过去美国的税收政策，里根总统时期美国经济处在高通胀、低增长的滞涨阶段，降税后美国经济起飞；但到了克林顿政府时期实施增税政策，经济形势比之前更好，当然技术革命——硅谷高科技快速发展功不可没。但这也说明了税收的增减并不必然带来经济的向好，还需考虑其他的因素合力作用。

另一方面，何力鹏告诉记者，即使资本确实如愿流回美国，也可能以其他形式花掉。例如2000年互联网泡沫破裂后美国经济增长疲软，布什总统也曾降低个税和海外盈利税来提振经济，但是结果并没能达到预期。后来的研究表明，当年布什政府下通过降税流回美国的钱中，很大一部分没有被公司用来投资在生产，而是用来股东分红，股票回购。

这也就意味着，更低税率未必会导致企业加大投资，企业也可能将更多资金投入金融市场或用于分红，未必有助于实体经济增长。

在全球范围内，特朗普的税改动作引发了对新一轮减税潮的猜想。目前，经合组织（OECD）平均法定税率为21.7%，如果美国联邦企业所得税税率从35%降至20%,将低于经合组织平均水平。

事实上，在特朗普推出税改计划前，一些国家已经开始推出自己的减税计划。英国首相特雷莎·梅已正式批准进一步下调企业所得税税率的政策，将在2020年前降至17%，并承诺英国企业所得税税率将保持在二十国集团国家中最低水平。

爱尔兰在经济危机后将企业税率降低到只有12.5%，再加上税务法制比较灵活，爱尔兰在过去几年已吸引超过逾千家企业前往投资，当中有约700家是美国公司，当中不乏微软、Google、facebook等科技公司龙头将爱尔兰作为其欧洲总部。

财政部副部长朱光耀日前在某财经峰会上回应称“全球最大经济体税收政策的调整的外溢性影响不可忽视”。何力鹏也表示，目前有多个国家都在推行减税，比如发达国家中的日本，英国等，发展中国家的秘鲁等。在美国减税的带动下，相信未来有更多的国家也会加入到降税的队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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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黄姝静  [e-m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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