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击新乡暴雨：77万人口受灾，各方救援行动中
继郑州之后暴雨北袭新乡，卫河决堤，救援力量艰难进入，“中国卫材之乡”、呼叫客服中心产业集中地受困
文 | 《财经》记者 戚展宁 王静仪 郭宇 特约撰稿 刘东峰
编辑 | 施智梁
郑州暴雨逐渐消退，暴雨中心转移到了北边的河南省新乡市。
7月19日至22日，新乡市迎来今年最强暴雨天气，河南省气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全市有140个区域站累计降水量超过250毫米。7月21日6时57分，新乡市气象局将暴雨二级响应升级为一级响应。
多日暴雨，使得新乡市内水库、河道水位暴涨，多条河流超过保证水位线。目前，卫河新乡段、鹤壁段决堤，卫河西部的共产主义渠也开始出现漫堤。
7月23日，新乡市防汛抗旱指挥部发布第3号公告。公告称，鉴于当前新乡市汛情，经河南省防汛指挥部同意，新乡市决定实施分洪措施，立即启动卫辉市柳围坡滞洪区进行泄洪。
7月23日凌晨1时，村大队敲开了黄女士家的门，她被要求立即转移。她居住在河南省新乡市牧野区后河头村，距离卫河的直线距离不过几百米。
黄女士迅速把家中的贵重小件物品整理好放在二楼，抛弃了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等重物。几乎同时，救援队赶到家中，将她连同附近四个村子的居民安置在当地的一所学校里。她所在的安置点内提供有泡面、水等物资，想休息就睡在桌子、椅子上或者就地铺硬纸板。
受访者提供的安置点照片
据河南省新乡市防汛抗旱指挥中心透露，截至7月22日15时，受灾人口增至77万余人——超过全市600万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央视新闻最新发布的数据显示，目前，新乡市凤泉区、辉县、卫辉整体积水严重。不过在滞洪区分洪数小时后，共产主义渠、卫河两条河渠水位有望明显下降，市区内涝压力将得到缓解。
交通严重受阻，大部分企业停工
由于连日降雨，新乡市区的民众日常生活受到影响。“我昨天去超市时发现水果没了，今天发现菜也没了。”居住在市区中原路的尚女士告诉《财经》记者，因为市区别的地方水太深，菜根本运不过来。
同时，新乡的许多企业已经停工停产。
“中国卫材之乡”长垣，就位于受灾的新乡市。业内人士常说，“长垣打个喷嚏，全国医疗器械市场都要感冒。”
截至7月23日，位于新乡市长垣县的康民卫材开发有限公司已经停工四天了。该公司国际事务部负责人熊先生告诉《财经》记者，公司的20栋厂房、55条生产线已经全部停工停产，1000多名员工已经回家，只留下不到30人值班。
暴雨来临前，康民卫材每天生产130多种产品，光外科口罩每天的产能就达到350万只，新冠肺炎疫情发生以后，公司销往全球各地的口罩有十几亿只。
熊先生告诉《财经》记者，公司的仓库现在还有150万只以上的口罩库存，几天前已经全部转移，放在1.5米以上高度的货架上。“防洪措施都按照安全生产部门要求，损失不能说没有，但尽量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公司的主食储备量很大，物资相对充足。”
在交通严重受阻的情况下，发货也被打断。“我们有货有工人，但是没有物流。”熊先生说。
所幸，康民卫材的所在地虽然离黄河不远，但地势较高，积水不算严重。长垣县丁栾镇工业区位于新乡市东部，包括康民卫材在内，有55家医疗器械公司在此注册。
世界一半的口罩产自中国，中国一半的口罩产自长垣。截至2020年，长垣有超过70多家卫材生产企业，2000多家经营企业，每日的口罩产能达到5000万只。
由于受灾情况相对较轻，也有些企业没有选择停工停产。丁栾镇工业区一家不愿具名的医疗器械企业负责人告诉《财经》记者，当地积水不算太多，只有部分道路积水，水深只到半个轮胎，所以该公司还在正常生产。
另一家口罩企业的负责人称，近期当地断断续续地停电，但企业没有大面积停产。
另外，新乡还是呼叫、客服中心产业的集中地，包括饿了么、京东、阳光产险在内的企业都将客服中心设在了新乡。
阳光产险新乡电销中心号称河南省最大的呼叫中心，目前也已全部停工，公司负责人正在现场指挥救援。7月23日，该中心相关负责人陈先生告诉《财经》记者，公司的近500名员工都在家休息，截至中午12点所有员工均安全。
“前期我们通过手机等媒介，接到天气预报部门暴雨情况通报，即第一时间与中心所在园区管委会进行了联系，沟通确定保障方案并做好应急预案。”陈先生表示，该园区所在新乡南部地势较高，目前园区内外均无积水情况，内部设备暂无雨水浸泡危险。但鉴于目前暴雨持续及可能出现的泄洪，中心已联合园区物业公司及中心值班人员全力储备防沙袋等。
新飞电器在7月22日早上宣布，由于新乡受严重暴雨影响，公司电力和网络已断，呼叫中心无法工作，目前正在抢险。
新飞电器是新乡最知名的本土企业之一，主要生产冰箱、冷柜、空调、洗衣机等白色家电，曾位列行业前三。其前身是创建于1958年的新乡市无线电设备厂，后来转型生产研发白色家电。2018年破产清算后，全部股权以4.55亿元售予康佳。
为帮助救灾，国家开放银行已经提供应急贷款。国家开发银行党委副书记、行长欧阳卫民22日在银保监会的新闻发布会上介绍，7月21日，国开行已向郑州、新乡、巩义等地企业提供应急贷款约18亿元，专项用于抢险救灾有关工作。
官方、民间、个人救援行动中
正在新乡参与救援工作的志愿者徐先生已经忙活了四天。
7月23日早上，他和其他20多位身着橙色救生衣的志愿者在一片荒地上制作和运送防汛沙袋。在徐先生传回的视频中，挖掘机正在铲出泥沙，志愿者将泥沙装入绿色和白色的编织袋，随后通过人链运到一旁，准备送往有需要防汛现场。“很多地方快挡不住了。”徐先生告诉《财经》记者。
还没等《财经》记者询问具体的地点，徐先生就已经匆忙挂掉电话，继续搬沙袋了。
驰援新乡的各方紧急救援力量正在迅速行动。
7月22日，国家防总秘书长、应急管理部副部长兼水利部副部长周学文率应急、水利、住建、卫健委等部门组成的国家防总工作组赴新乡协助指导防汛救灾工作。
新乡当地的转移和救援工作已经启动。7月22日晚间，卫河沿岸凤泉区、牧野区等多个县市区，就连夜组织群众紧急转移，其中牧野区投入了5000人参与引导转移。
截至23日上午10点，牧野区已经安全转移群众近9000人，正在对剩下的1.9万人进行紧急转移。
来自全国各地的救援人员也纷纷奔赴新乡。
7月22日晚间，中国安能应急管理部工程救援中心的专业救援人员带着应急动力舟桥、全地形两栖救援车等30多台装备，奔赴河南新乡市卫辉市顿坊店乡牛场村，连夜搭设应急动力舟桥。
他们连夜架设了两台动力舟桥，每台动力舟桥可以每小时10.8公里的速度，满载450人实现快速水上机动。
7月23日凌晨3点，北京市消防救援总队161名人员和27部车辆，携带舟艇16艘，3200多套防护、搜救、救生、破拆等器材赶赴新乡。中午12时，北京消防支援力量已经进入新乡。
截至16时《财经》记者发稿，斑马救援队、蓝天救援队等组织已经在新乡救援，陕西救援队、山东通顺救援队、鹤壁猎鹰救援队、郑州济源辉县等地神鹰救援队也陆续抵达。
但从公开信息看来，新乡的救援人手和物资仍然相对紧缺。
牧野区慈善协会等单位在7月23日早上称，防汛救援急需救生圈、救生衣、安全绳、沙袋、水泵、发电机等物资。卫辉市、凤泉区、辉县市等地则急需皮划艇和冲锋舟。
较偏远的地区也亟需救援。《财经》记者了解到，新乡市孟庄镇高村目前仍处于断水断电的状态，救援车和物资车在7月23日下午刚刚到达。“村民也在自救，有的跑到二楼、有的跑到屋顶。附近的工厂和大队集结了铲车，救助被困人员。”高村的一位村民告诉《财经》记者。
一位在新乡的人士告诉《财经》记者：“之前大部分救援队奔郑州去了，有一部分在往新乡转移，但是交通有困难。”
万幸的是，根据当地气象部门预测，强降雨已经过去，该市近期无大范围降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