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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顽主”高晓松:到了人生下半场,敌人只剩下自己

2017-06-14 荠麦青青 世界华人周刊

人到中年的一大悲哀,是只见圆润,不见锋芒。

世界华人周刊专栏作者:荠麦青青

洞烛幽微,发掘名人世界的人性之光。

全文4290字,读完大约5分钟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每个人都有他的疆场,大有大的天地,小有小的方圆。有人精耕细作,有人纵横捭阖。在众多粉丝的千呼万唤下,近日,高晓松终于回归他曾经叱咤风云的“战场”——真人秀《奇葩说》。


甫一亮相,不仅再次语惊四座,而且大秀“美腿”。“顽主”之皮,“才子”之瓤,这就是高晓松。节目中,何炅发挥他一贯伶牙俐齿的调侃本色:“今天我们的男神用一个小时可以读一本书,紧接着就可以对着镜头喷50分钟,我自叹不如!”



1个小时与50分钟的比对,自然是戏谑之语。但每一次无论是涓涓细流还是滔滔江河,皆来自于他寸功日积的“源头活水”。


朱光潜先生在《谈美》中如此表述:“‘风行水上,自然成纹',文章的妙处如此,生活的妙处也是如此。在什么地位,是怎样的人,感到怎样的情趣,便现出怎样言行风采,叫人一见就觉其和谐完整,这才是艺术的生活。”


而追溯他的成长史,就不难发现他的出身才是真正的“豪门”。


在他的家族中,有高等学府的创办者,有名重一时的科学家,有建树颇丰的院士,随便提到哪个人的名字,都是在相关领域写下过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物。难怪高晓松说“在自己家,硕士等同于文盲”。


儿时高晓松与家人


大家云集,学者荟萃。在这样的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出生,并成长于学术气息甚浓的清华大院,单是耳濡目染便已见多识广。更何况从年少起就广泛涉猎,遍览群书,因此,我们今天看到的高晓松博古通今,才气纵横,不仅源于家学渊源,更来自于自己数十年如一日的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1988年,他考入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但中国这座最优秀的高等学府之一并没有让他多么骄矜自得,相反,向来不走寻常路的他“旁逸斜出”。1990年,他在校外与志同道合的老狼等人组建了“青铜器”乐队,虽然经费不足,条件极差,但几个热血小青年玩得不亦乐乎。



父母希望他清华毕业后,出国深造至博士,然后精修某领域,直到成为大牛专家。但大三时,他发现自己不适合当科学家,因此决定从清华退学。这次“叛逃”在别人看来不可思议,但在他自己那里,却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就像皓月出东山,蛟龙起深渊。他奔赴的新天地才是他真正心仪的桃花源。


不久,他创作的《同桌的你》风靡校园,并红遍大江南北。1994年,这首被广为传唱的校园民揽获了当年度几乎所有流行音乐奖之最佳金曲,最佳作词,最佳作曲,并使该张专辑成为十年来销量最大之原创专辑。随后高晓松成为中国最重量级音乐人之一。


在这之后,他持续发力,《流浪歌手的情人》《恋恋风尘》《青春无悔》等一大批传唱一时的校园民谣亦成为经典。


高晓松与老狼


1996年,高晓松创立麦田音乐,后发展成为国内最大的唱片公司太合麦田。也从这年开始,高晓松正式转型并逐步成为国内顶级音乐制作人。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亩田,除了长花,什么都不长。它是纯粹理想的土壤。正是这百分之一的地方,让你和别人不一样。我那百分之一的地方,就是音乐。”多年后,高晓松回忆往事,仍表现出对音乐的一往情深。


但他永远不满足在一个领域故步自封,拍电影,写小说,搞出版,创办公益图书馆,做脱口秀的主持人。穷尽人生的无限可能,是他的座右铭。他广为流传的金句“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其实出自他的母亲张克群。老太太年轻时是著名的建筑学家,师承梁思成。华发之时成为潇洒走四方的“背包客”,她不希望子女被目下的一点名利所困,大路通天,能走多远走多远。“要觉得你眼前这点儿苟且就是你的人生,那你这一生就完了。”



所以他尽可能地接触不同的行业,在各种角色之间切换自如。“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等超凡拔俗的境界令人高山仰止,但以一辈子的时光,去体验百味人生,不失为一种生命的拓展。


郑钧有一天对他说,有些艺术家被抓进精神病院,成了精神病;有些精神病人从精神病院逃出来,成为艺术家,你就是那后者,你的生活就像行为艺术。


但高晓松并不把自己纳入时尚人士的范畴,因为他从来不关注那些所谓的流行趋势,“如果我的钱只够旅行或是买房子,那我就去旅行。”


为此他游历过数十个国家,“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壮游不仅开阔眼界,荡涤胸襟,更重要的是,它让我们意识到,这个世间没有白走的路,没有白过的河。齐白石一生有五出五归,自谓“出了两次远门,作画写字刻印,都变了样,这确是我改变作风的一个大枢纽。”



温柔敦厚的蔡康永说高晓松的情史简直“罄竹难书”。


以他大脑里住个“小宇宙”的博大,以他灵感如泉涌的健谈,以他无比丰饶的内心世界,他的情史不“罄竹难书”才奇怪。


他的三段著名情史至今为人津津乐道。


《同桌的你》就是写给他的初恋。那年他从清华退学去厦门,在这座开满了凤凰花的城市,他认识了一个厦大的女生。这是一个长发飘飘,文艺气息浓郁的姑娘,见到她的那一刻,一向桀骜不驯的他感觉被爱情瞬间击中,四目交接,电石火光,相谈甚欢后,他拉起姑娘向外跑去.....


高晓松大学时期照片


相爱期间,他的才思腾若江河,一首首清新优美的曲子在他笔端汩汩流出。一天早晨,高晓松正在为女友梳头,突然间,他着了魔一般,大叫一声:“哈哈,有了!”于是,他迅速放下手中的活儿,于灵感奔袭的刹那,就在一本书的封底上迅速记下那些伤感又凄美的句子:“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但不料想这样的探问竟一语成谶。后来,两人分道扬镳。多年之后,陪在你身边的不再是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为你轻轻哼唱的也不再是那个为你写歌的少年。


他的第一段婚姻也是一见钟情的结果。与那个叫沈欢的姑娘的邂逅同样颇为戏剧性。但爱了就是爱了,他一头扎进去。但笑起来令人感觉山明水媚的女子,最终也没有成为他相携一生的白头人。


高晓松与沈欢


后来他遇到徐粲金,这个眉眼弯弯的女生比他小19岁。但年龄的悬殊并未阻止相爱的脚步。2006年两人在美国结婚。走过了七年之痒的他们,在八年后遗憾分手。


离婚,在我们的眼里,是一件需大动干戈并伤筋动骨的事情。但他们没有互相攻讦,没有闹得鸡飞狗跳,更没有沦为老死不相往来的怨偶。他们共同抚养爱女,不成夫妻,彼此转换为朋友。


有记者问起这对男才女貌曾羡煞旁人的婚姻为何走到山穷水尽时,高晓松坦诚地回答,在这段婚姻里,我感觉不到快乐了。


当多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婚姻,因孩子和责任而将就,因恐于年龄和舆论压力而困守,甚至为了共同财产和相关利益而维系时,他的理由只有一个:开心与否。


高晓松与徐粲金


当我们将孩子、位子、票子、房子、车子,一切的一切都排序得条理分明时,没有人问问自己那个在午夜中辗转反侧的灵魂:我快乐吗?


当有人问他:“你觉得最健康、最理想的一种情感状态是什么样的?”


高晓松没有故作高深之论:“最健康、理想的情感状态,每个阶段想法会不一样。我现在这个年纪觉得,两个人都傻傻的,都记性不太好,欲辨已忘言是比较好的状态。”


最好的爱情大多如江河入海,返璞归真。


你可以做我的英雄,我可以做你的顽童;你可以有你的大性情,我也有我的小脾气。相看不厌,各得相宜。


就像他说的那样,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爱是“石破天惊”,怦然心动;爱更是相视一笑,了然于心。



2012年,他的脱口秀《晓说》开播,说历史、评人物、聊八卦、论文化、谈热点。穷天地之理,尽人物之性。他的才华与睿智一展无遗。


2014年,他的《晓松奇谈》正式启动。同年,他和蔡康永携手《奇葩说》,一唱一和,亦庄亦谐。有人如此评价这二人迥然相异的风格:


蔡:我愿你心怀梦想,被这世界温柔以待。

高:我愿你满怀敬畏,看这世界明明白白。


他和蔡康永的温润谦和不同。高晓松是冷眼看人性,妙语论世情。



有时越是看似玩世不恭的人,内在越有一份对这个世界的笃诚和热情。


譬如李白写《将进酒》: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后世多将其作为愤世嫉俗之语,但在我看来,那是一份多么热辣辣的腔调。放浪形骸有时不过是对现实的一种反讽,但亦是一份赤子的情怀。


从《晓说》到《晓松奇谈》,再到于今年4月在优酷回归的《晓说2017》,高晓松的脱口秀节目已然成为时下最受欢迎的“下饭综艺”。



《晓说2017》自回归以来,播放量一路走高,不仅强势登上了豆瓣综艺榜TOP1,同时还让节目主讲的《金瓶梅》一下成为各大平台的畅销书。但有人说高晓松聊《金瓶梅》不过是以奇书为噱头而已。


而高晓松却称其对文学的贡献,完全不在于满纸风月,而在于真实地反映了明朝的生活,高明就高明在一部西门庆的发家史背后却是明末资产阶级萌芽的写照,认为它是将人本能的力量刻画到极致的现实主义文学作品。


鲁迅先生当年评析《红楼梦》:“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道貌岸然中多伪君子,衣冠楚楚中亦不乏男盗女娼。



他不端,不装,有魏晋名士一般的狷狂,也有世事历练后的洞明。他若耍小聪明,说些老少咸宜的话,说些貌似无限正确的话,易如反掌。但他宁愿不说。没有大放厥词,所言大多是性情之语。


巧言令色,文过饰非,似乎是很多人在这个世界畅通无阻的王牌。孔子当年提出的中庸之道一直被国人奉为圭臬,不偏不倚,中规中矩,无关痛痒,皆大欢喜。


但总要有人去勘破一些真相,去呈现一些被巧妙遮蔽的丑陋,甚至残酷。


有人评价世界著名短篇小说家欧·亨利的小说是“笑中带泪”,而他的机锋处处,奇谈中多慧思,诙谐里有庄重,批判中现悲悯,冷峻里见热肠。


在他的诸多“诛心之论”里,他从不讳言自己的年少轻狂,说最初成名时,每天都膨胀得不得了,一度忘了自己到底是谁。鲜衣怒马,踌躇满志,是每个当年都曾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但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他仍有未曾被磨掉的崚嶒。



人到中年的一大悲哀,是只见圆润,不见锋芒。


采访他的记者曾与之打趣:“如今贱人太多,你那么会骂人,免费送一句骂贱人金句吧。”


高晓松这回颇有“自知之明”:“这个问题实在是勉为其难,别说免费了,就是付费我也想不出来。作为一个活到第四个本命年的人,已经与生活战了四个回合,到了下半场,敌人只剩下自己。人生只有三大矛盾:与环境的矛盾,与人的矛盾,与自己的矛盾。48岁还没解决前两个矛盾,这个剧本基本上已经失败了。所以,骂人的事留给年轻人去做吧,好在我也年轻过,该骂的也骂了,再骂也骂不出啥新花样。即使教堂真的倒了,搬砖也比骂街更有意义。”



做个怒目金刚,嬉笑怒骂的人颇快意恩仇;当个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意见领袖更在他长袖善舞的疆域之内,但在如今的他看来,搬砖比骂街更有意义。


一千多年前的苏子泛舟赤壁时曾慨然自叹:“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天地一蜉蝣,大海一孤舟。而找到生命中的坐标,行所当行,止所当止,才知何去何从,才有进退从容。


而人生最畅快之事,不过是:


喝——最烈的酒;

爱——最深情的人;

做——最怡然自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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