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春节，不一样的流水账

可能这是过得最慢的一个春节了。春节前放假的时候还没有特别的感觉，回到山东老家之后，就发现形势不对，每天新闻发布受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患者人数都在快速增加，死亡的人数也在快速增加。然后就听到我们县也有从武汉回来的人，然后也感染了，然后村庄被封，道路被封，然后政府说大家不要走亲戚拜年了，鼓励电话或者视频拜年等……总之，这个春节再也没有了祥和的气氛。

因为担心更多的城市封城，别到时候北京也不让进了，我也带着家人年初二就连夜赶回。到了家中，才算是放下心来。第二天，坐在窗前，看外面马路上相隔很久才有车辆通过，更加感受到这次疫情的严重。和加拿大的同事交流，他来了句，其实最严重的不是疫情，而是信心。不能赞同更多。现在也在看很多中央媒体开始转变口风，不再只是播报受感染和死亡的人数，开始增加零星的好消息，比如成功分离出病毒，疫苗很快面世，有多人被治愈等。这是对的。

摧毁一个社会很容易，只需要些许的恐慌即可，而重建信心却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们不能等到信心崩塌之后再去重建，那会费力很多。

响应政府号召，不串门，在家自我隔离，所以时间很慢，时间也很多。看书写字也是个很美妙的事情。曾几何时，不是总在想象只希望看书写字，过世外桃源的生活吗？想不到一场疫情，就让这个梦想实现了。也好，记录一下春节几天发生的事情，供未来回忆之用。

回途遭遇大雾

原计划早些回去过年。但想想回去也没有特别多的事情，而且今年公司的年度主题又是“挖金山”，要从严治邦，那就从自己做起，年二十九再出发回鲁。这应该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出发那么晚，从前都是提前好几天就撤退，快快活活回家团圆。这说明我比从前也进步了，知道努力工作了，值得表扬。

不知道百度地图怎么给导航的，有高速不让走，硬是让先出高速去走一个国道，然后再上另外一个高速。我也没有太多经验，老老实实跟着走，结果就是，下来之后，起雾了，然后，然后就高速封闭，再也上不去了。得出的结论是，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坚决不下高速，上面行驶总是比下面安全一些，快一些。而且我明白的另外一个道理是，所谓高速封闭，是不让你上高速，已经在高速上的车辆是可以正常行驶的。从前我傻乎乎地以为所谓高速封闭，就是你在高速上行驶的时候，会有人把你拦下来，不让你走了……

这次应该是我出生以来遇到最大的一次雾了，据说都上了新闻联播。刚开始的时候还可以跟着前面的车慢慢走，到后来，估计可见度也就二三十米吧，前面的车看不太清楚，路两边的栏杆、地面上的标志线、红绿灯等都不见了，有好几次差点撞到栏杆。老婆说太危险了，还是找个地方住下吧，我也就没有逞强，将车停在东阿县，还吃了一顿驴肉水饺。事后证明这个决策很正确，据说雾很久才散去。

春联也不能随便贴

在给村里的教堂贴春联的时候，邻居大娘给我说，现在上面管的很严，家里面不让贴这些含有基督教义的春联。开始我还有些诧异，难道这些也要管。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这样也好的，大家都安心过春节，不用比较谁家信教谁家不信教的事情了。现在北方农村基督教的信众确实很多，一方面是个好事情，至少大家可以定期聚聚，聊聊天，话话家常，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另一方面确实也值得警惕，政府还是要努力丰富农村人群的业余生活。

每年精进的祭祖仪式

从去年开始，村里霍姓一族开始每年年三十的下午，就一起到祖坟上祭祖。过去我一直没有祭祖这样的观念，总是认为天下大同，不应该刻意去强调某一姓氏，强调某一个族群，现在依然是这样。不过祭祖比较有意思的地方是，可以因为这个缘由，重新连接很多失联已久的人，尤其是小学同学。几次下来，大家很快就熟悉，聊聊过去，谈谈现在，也是个很美好的事情。

今年比去年进步的地方，一是请老爷子讲了很多家族的故事，包括十几年前怎么续的家谱，从前皇帝给祖先立碑的来龙去脉等，大家都听的津津有味，另外也像模像样地在祖坟前磕头跪拜，更加有仪式感了。有几个年龄不大的小朋友也在，想来以后对他们也有比较深的影响，毕竟这也是一种文化的传承。很多事情确实不那么容易区分什么是封建迷信，什么是乡村文化，用“存在即合理”解释这些现象比较妥当。

微信红包拜年

自从有了微信，微信红包拜年也成一种仪式了吧，虽然支付宝、钉钉依然很努力，希望从中能分得一份羹，但改变人类普遍的一种习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和以往一样，从年三十下午陆续收到各路朋友的问候，然后逐个回复。然后是春节联欢晚会进行到一半，快到 12 点的时候，开始在公司群里发红包，然后是合伙人团队，然后是高管团队等，一波接着一波，很是热闹。

你说有什么意义吗？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意义，但是“快乐”本身不就是意义吗？和每年进行的公司年会晚会一样，大家辛苦地排练，辛苦地演出，然后拼酒，你说有什么意义吗？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但是没有这个环节，就好像年没有过完一样，给一年画个句号，不也是一种很大的意义吗？

和往常一样，依然接收到几个同事发来的春节问候。我也是很认真地回复表示感谢，并发送一个红包。作为过来人，很是了解给老板发信息是一种什么感受，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些忐忑，还是需要那么一些勇气的。为了这勇气，就应该给以正面的反馈，给以赞扬。

紧握住老乡的手

作为鲁西南的民俗，大年初一很早起来，放鞭炮，吃饺子，然后挨家挨户拜年是一件热闹又“痛苦”的事情。你想啊，看完春节联欢晚会，怎么着也是快一点了，然后五六点起床，那是什么感觉？迷迷瞪瞪起来，也没有特别多的胃口，硬是往肚里塞几个水饺，然后开始给自家老人问好，拜年。然后在本生产队开始给本家族的老人问好，拜年，然后给其他家族的老人问好，拜年，然后到其他生产队给本家族的老人问好，拜年，然后……以此类推。

今年比从前进步的地方是，我开始主动握住老人的手问好了，从前总觉得不好意思。有了这样的握手，感觉亲切多了，发现老人比我还要热情，亲切地问这问那，怎么又瘦了啊，要多吃些，媳妇儿和小朋友都回来了吗云云。我错了，以后要再主动一些，多和老乡握手，多些问候，每个人都需要真诚的嘘寒问暖。

高中同学聚会取消

每年年初一中午是高中同学聚会的时间，今年回去的人特别多，最后统计差不多有近 30 人，要分两桌。在村里拜完年，就想着什么时候出发去县城，今年自己不喝酒了，要怎么给大家解释。九点多就接到群里的通知，说因为疫情，组委会决定响应政府号召，取消聚会。也好的，凡事总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能够想到我们这样偏远的县，最后也发现有人感染，而且很快传播了呢。

一年不如一年的老人们

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母亲的坟头烧纸，给老人家汇报一下一年的努力，九泉之下也让她安心。同时，发现周围的田地里新添了几座坟，有得肺气肿去世的邻居大哥，有年届九十离世的邻居爷爷等。走亲访友期间，最大的感慨就是时间过得那么快，人老去的也是那么快。

邻居婶婶不到六十，体检的时候被发现恶性肿瘤，然后很多器官被整体切除，以后只能带着尿袋生活。妗子也是肺气肿，瘦的只剩一把骨头，年前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现在躺在床上说胡话，表姐说，晚上陪床的时候自己听着都害怕。村东头的大爷去年还可以和我们谈笑风生，今年在床上连人也认不清，孙子说，他连伺候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经常问这个人是谁啊，怎么老在自己的眼前晃悠……

又是一年过去，有时自己都不敢相信已经到了不惑的年龄，可事实是它已经到了。生活就是这样，任凭你怎么努力，它总是滚滚向前。好也罢，歹也罢，总是要努力求生存，总是要积极去面对。就像今年春晚上陈伟霆和宝石 Gem 在《野狼 Disco》里唱的一样，“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爱的时代”，咱们一起继续奋斗。

2020 年春节的流水账记录完毕，新的一年，在疫情面前，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闭关修炼的时候，多读书，少看手机：）

我会一直坚持写下去。写作是生活最重要的快乐源泉，也是孤独深处最重要的情感力量。——《孤独深处》作者郝景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