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道路是多样化的,但起点都得从“认识自己”开始 | 绿心灵

2016-07-10 Jing 有机会网

有机会原创报道

图文和视频作者:Jing

一个健康成长的、内心平和且丰富的人,必然是爱自然的,因为每个人都是自然的孩子。

或许当我们真正认识自己之后,就不会再想居高临下地去“拯救”什么,而只是做自己本该做的事。

第三届东亚地球市民村现场记录②

2016年5月21-23日,第三届东亚地球市民村(简称“东民村”)在上海青浦区金泽镇的金泽工艺社和岑卜村举办,活动主题是“多元共生—亚洲的睿智与可持续社会”。结合在活动中的所学所想,我想谈谈对于可持续社会的两个问题的粗浅理解,欢迎讨论。

可持续社会的出发点是什么?

说到“可持续社会”这个词,或许我们常常最先联想到的是一些热门的新闻话题和新科技,比如清洁能源、垃圾减量和分类、生态农业、责任消费、共享经济等等。但这些都只是解决外部问题的方法。方法是不缺的。至于想不想去运用这些方法、如何用,关键还是在于人心。

可持续社会的最初出发点,或许应当是人的内心。包括人们如何认识自己,如何去理解万物的发生与变化,如何去看待万物之间的联系,等等。

对于一些人来说,因为缺乏这些认知,就不理解“可持续社会”的必要性。常见的一句反问:我自己都还顾不上自己呢,为什么要去照顾其他人,凭什么要去照顾环境?

而另一种情况是,即便努力做着一些照顾他人和环境的行动,也可能会生出对他人的负面情绪,或是产生一种“拯救”他人的姿态。这样的实践是带着负面能量的,因此依然无法持久。

那么,从心出发的可持续社会是什么样?


↑ 吕植

在第三届东亚地球市民村(简称东民村)开幕式,北京大学保护生物学教授、山水自然保护中心创始人吕植老师为我们讲述了关于藏区“神山”保护体系的故事。

在国内其他地方做自然保护工作的时候,她曾经有过一段很沮丧的时期,因为难以阻止森林砍伐、水坝等等以“发展”为名的破坏行为,她一度困惑,做自然保护是不是一件注定和大多数人的需求相违背的事。

但90年代到藏区的工作给了她很大的震撼。当她和同事跟当地人说明他们是来做保护森林工作,惊讶地发现,那里没有人会反问他们“为什么要保护”,因为保护对他们来说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是他们一直自发在做的。在藏区一个地方考察的时候,她问当地官员那里有多少保护区,回答是有56个,这数字让她觉得奇怪,因为当时就算西藏整个自治区总共才有13个保护区。后来得到解释,当地的那56个保护区,只有一个是国家划定的,其他55个都是百姓自发保护的“神山”。

在藏区,神山保护体系占地广泛,而且非常古老,在佛教传入之前,在本教习俗之中就早已存在。人们相信万物有灵,山的主人是山神,水的主人是水神…… 而人到世间是来做客的,作为客人当然不能乱用主人的东西,即便用了也要礼貌地道歉。人跟自然、跟其它生命的关系是平等的而不是超越的,万物是相互联系的,生命是轮回的。一位老太太的女儿去世一段时间后,有只红嘴鸦来到她家,跟她的关系特别近,甚至会站在她肩上,当时老太太自己和她身边的人都相信,这只红嘴鸦是她女儿转世而来。吕植老师自己一直是从事科学工作的,但她说,当她看到这位老太太眼里散发的光芒,就不由自主地产生尊重之情。这时,是不是能从“科学”的角度去解释这件事,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我想,“保护”神山,来自于一种更持久的、正面的情感,而且没有对不同物种的地位做出分别。在神山保护体系背后,是人们内心的信仰,是对自己的本质的认识,对万物的起源、变化和关系等等这些问题的理解。

当然,不同地区文化差异巨大,宗教信仰也并非解决问题的唯一答案,但可以给我们许多启示。或许,我们先不要以“拯救世界”的姿态去做一些事(因为那样会障碍重重且易引发负面情绪),而是先去试着探索内心。

“拯救世界”这个说法本身就把人类凌驾于万物之上。或许当我们真正认识自己之后,就不会再想居高临下地去“拯救”什么,而只是做自己本该做的事。



↑ 东民村的文字曼陀罗展览中的一副作品——“成就天命”(上图为整体,下图为局部细节),整个画面都是由这四个字重复书写而构成

在东民村,我和几位老师讨论到自然教育和环境教育的区别。用一句最简单的话概括,自然教育的目的是为了人的内心成长,环境教育的目的是为了环境的保护和改善。前者和后者是基础和延伸的关系,一定是先有人的成长,才能有环境的改善。一个健康成长的、内心平和且丰富的人,必然是爱自然的,因为每个人都是自然的孩子。对“母亲”的爱是天性,不是什么“拯救”。

由此扩大到社区,或许也可以说,一个健康、和谐的、人与人之间连接紧密的社区,必然是可以和自然长期共生的社区。理想中的可持续社会,正是由这样一个个小的社区构成。

那么,究竟什么样的社区才算是健康、和谐?答案是复杂的,需要多方面的衡量。除了人内心的成熟以外,这里还想要特别说说其中一个要素,那就是——自给自足。

关于自给自足生活的必要性

会谈到这个话题也是因为,我看到东民村的很多村民都在尝试实践“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这绝不仅仅是自种自食那么简单,而是涉及到种植方式的选择,以及生活的其他方方面面。

首先,什么样的农业才是自给自足的?如果自己做农活、产出自己吃的食物,但是在种植过程中还极度依赖外部的商品和资源,那么这不能算自给自足。而类似自然农法这样的理念,在农田中构建健康的生态系统,自留种,尽量不用外界的饲料、肥料、药物、能源等,多样化种植,当地生产当地消费,产出优先满足农人自己和邻里的需求…… 这样的农业才是自给自足的。看似极端的做法,其实有它的道理。

除了初级农产品之外,还可以有生活其他方面的自给自足。比如自己采摘草药,自己做食品加工,自己收集能源,自己盖房子,自己织布染布做衣服,此外还有自己做艺术创作,自己教育孩子等等,物质上和精神上的自给自足都是有可能实现的。

自给自足程度越高,社区就越有可能在较长的时期内与自然共生。一个必须依赖外界的物质和精神供给才能运转的社区,短期内也许繁荣,但长期看来极不稳定。


↑ 农田里供藤蔓植物生长的支架,可以就地取材制作,不需要过度依赖外来的商品(摄于岑卜村)

当然,自给自足不是说大事小事全部由一个人来承担,而是尽量拓展个人层面的能力,同时实践家庭和社区层面的互帮互助。日常所需不是全部用钱买,而是尽量以自己做或者互助交换的方式实现。可别断言说这不可能做到。这样的生活对很多东民村“村民”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常态。

过自给自足生活之后,收获是什么呢?省钱?保护环境?还是有了安全可靠的食物和生活用品?或者是挑战个人的极限,增强各方面技能?……这些都可以是答案的一部分,我觉得,还有关键的一点不可忽略——自给自足能够明显增加人的安全感。

常见的做法是,人们会拼命赚更多更多的钱来寻找安全感,但客观来看,钱是只属于人类的虚拟概念,老天爷不吃这一套。当特殊情况出现(比如极端天气、地震等),银行账户里的数字是不抵用的。


↑ 江慧仪

台湾朴门永续设计的先行者、大地旅人工作室创办人江慧仪老师在东民村做了分享,介绍朴门(Permaculture)的理念。她就提到说,在传统的生活中,日常所需的自然资源大多是在居住地附近可以获得的。但现在地球上超过一半的人口居住在城市,城市中虽然富裕,却无法就近获得生活所需资源。超市里看似很方便安全,食物和各种商品看似极大丰富,其实大多是几百几千公里的外地运送而来。一旦出现大的灾难,就会面临问题,比如最基本的食物的短缺。所以目前城市依赖的系统其实一点都不安全。城市虽然看似方便,但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相信,对大多城市人来说,即便从没有遇到过大灾难,也一定经历过停水停电导致的惊慌失措。这样的情形下,尤其适合我们反思,我们是何时开始对公共供水网和公共电网如此100%依赖,而这种依赖又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们该如何定义“发展”与“文明”?一个让大多人丧失基本生存技能的社会,能是可持续的社会吗?

从朴门设计的理念来看,解决问题的方法是“典范转移”,也就是改变价值观,改变解决问题的尺度和规模,回归到社区范围来解决问题。从社区的尺度(人与人可以面对面交流的尺度)开始,创造“韧性”(resiliency)。有韧性,就是说不容易被破坏,或者即便在被破坏之后也能很快恢复。创造有韧性的社区的重要策略是重新在地化(re-localization),在这个全球化的世界里,重新找到社区为本的价值。包括社区支持农业(CSA)、城市菜园、食物森林、生态湿地、分散式能源体系、各方面的社区互助,等等,都是从社区角度解决问题的方式。

从我的个人理解来看,这绝不是回归原始生活,而是需要将现代科技融入自然,且尽量去减少对不稳定的外部供给的依赖。如果日常需求能够就近解决,特别是用自己的力量得到解决,当遇到突发情况,人就少了慌乱,而多了从容淡定。这种不依赖于金钱的安全感,是实现真正的“幸福”的可能性之一。而当一个小型社区里形成自给自足式的互助关系,那么人与人之间就不再仅有表面的礼节,而更形成一种凝聚力,这股力量能带着他们朝向一个共同的目标探索前行。

据我观察,参加东民村的“村民”,有些是因为经历一些天灾人祸之后,被动地发现当今社会的不可持续,于是决定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另外有些人是小时候在乡村生活过,或是长大后主动参加过一些工作或活动,从而亲身体会到与自然共生的美好,在某个时间点便选择去探索自给自足的生活。不管是出于外界灾难的压力还是内心对美好的向往,殊途同归。这就像是“体验教育”的效果,什么也比不上亲身经历给到他们的这股动力。

你是否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呢?如果有的话,这是否对你的生活也产生了影响?

东民村现场之视频记录:《慢慢走》

慢是美好的。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b0311a7huem&width=500&height=375&auto=0

由日本半农半音乐人栉田寒平创作的《慢慢走》,是东民村每晚的音乐会中必唱的一首歌。这首歌也是去年栉田寒平发起的、从上海到南京的“和平徒步”中,每晚音乐会的必备曲目。上面视频中的演唱,是在5月22日晚的篝火音乐会。视频后半段可以看到东民村活动现场的一些片段。(字幕不是歌词,是对活动的说明哦。)

更多现场照片


↑ 岑卜村一角的小桥流水


↑ 收获季,村民在晒麦子


↑ 会场之一,漫乡居楼下的小花园和河畔观景台


↑ 主办方之一、东民村最初发起人,日本一般社团法人Act Beyond Trust创始人星川淳


↑ 主办方之一、中日公益伙伴创始人之一朱惠雯


↑ 台湾好基金会执行长李应平分享台湾池上的乡村营造经验


↑ 观众讨论中,上图在讲话的这位是实践自然教育的青梅。后排左边的女孩伍娇是乐活杂志编辑,也是上海农好农夫市集的志愿者,后排右边戴帽子的那位是自然之友的冬青,小编曾是她的学生


↑ 生态市集,有不少来自岑卜村以及其他地区的农人带来自家的产品



↑ 市集上有生态食材和用品,也有好书,包括加藤大吾的《来去乡下过日子》,以及中日公益伙伴创始人之一李妍焱主编的《拥有我们自己的自然学校》(这两本都可以在各大图书网站上购买到)


↑ 关于韩国生态农业的讨论进行中


↑ 在河畔小路旁,宫本民子带大家观察常见的草药


↑ 太极课,老师是来自香港的行动生态命运学专家、全真道龙门派太极拳传人李宝能


↑ 孩子们的自然观察活动


↑ 日本森环境教育研究所所长森美文,分享日本自然学校网络的经验


↑ 主题讨论环节,这是台湾绿色公民行动联盟的崔愫欣


↑ 日本Annapurna农园主、作家、哲学家正木高志


↑ 上海崇明女娲自然学校的创始人、和&同社区成员,王心桐(中国)和金载亨(韩国)


↑ 朴门设计实践者、自然建筑达人,曾在泰国有机农场长期做志愿者的城池


↑ 篇幅所限,还有很多伙伴就不一一介绍了,上图是5月23日上午的合影,因为这天是工作日,留下的人只是参与活动总人数的一小部分。

东民村是一个很难得的,关于可持续社会的、跨国+跨界的大型民间草根交流活动。尤其是“跨界”这个特点,不只是说来自不同领域的人与人之间的跨界,更重要的是,来这里的很多人——包括嘉宾和参与者——本身就是“跨界”的,比如各种半农半X实践者、在全职工作之余投身各种公益事业的人,甚至三四种身份的混搭也很常见。

尽管“一生只做一件事”现在是流行的新闻主题,但我从来都觉得,一个更可持续的社会,需要更多通才的出现。即便不成为通才,有广泛的兴趣和技能也非常有必要。因为,有些社会问题的出现,可能不是因为人们存心要犯错,而是因为体验的匮乏和眼光的狭窄。

东民村本身的时间是非常短暂的,每届都只有两天半,而且多个分享会和讨论等等会被分到不同的小会场。参加东民村的最大遗憾就是,我一个人实在分身无术,无法和那么多牛人同时面对面交谈。但其实,只要有心,只要愿意花时间,完全可以在活动之后,去深入地寻找一些答案。包括像《半农半X的生活》、《来去乡下过日子》这些由日本翻译来的书,以及上海周边郊区的青浦岑卜村和崇明陈西村的生态社区探索实践等等,我都是经由东民村初步了解,在活动之后自己找时间去深入认识。在这过程当中,有幸认识了很多可爱的友人,甚是感激。未来的文章中,也会跟大家有更多的分享。

相关报道回顾

推荐视频

吕植老师在一席的演讲《下一个平衡在何处》(可在爱奇艺或优酷搜索)



长 按 打 赏谢谢您对有机会的支持,这是您与我们最大的默契!


有机是一种生活,独立是一种态度,有机会分享你我的品味和追求。
联系我们
media@yogeev.com(合作)farm@yogeev.com(农场)post@yogeev.com(投稿)

多转发,人人有机会扫描二维码,关注有机会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