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一眼相中，台词只有120字，她演出了那个时代稀缺的温柔
1957年，由王苹执导，陶玉玲、廖有梁等主演的电影《柳堡的故事》全国公映，很快就风靡了全国。片中陶玉玲扮演的二妹子与廖有梁扮演的新四军副班长李进之间的爱情故事打动了无数观众，这也是新中国成立以来银幕上第一次出现军人谈恋爱的电影，在当时可谓是石破天惊。
如今64年过去了，该片在网上的评分依然高达7.7分，其独特的生命力可见一斑。对于今年已经87岁的陶玉玲来说，这是她自己从来都没有想到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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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就被导演王苹看上
《柳堡的故事》改编自作家胡石言的同名小说，讲述了抗日战争时期，新四军某连的副班长李进与农村少女二妹子产生了纯洁的爱情，但是在残酷的敌我斗争面前，他们暂时搁置儿女情长，积极投身于革命斗争的故事。
陶玉玲告诉记者，《柳堡的故事》由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王苹导演为了找到片中二妹子的合适扮演者，专门成立了一个小组，到全国各地去选。当时，胡石言就推荐了陶玉玲。在岱山岛上见面时，陶玉玲一天要演三场《东海最前线》，眼睛太疲劳了，还患了麦粒肿，眼睛肿得像一只柿子。王苹决定，还是给陶玉玲拍几张照片回去，让当时的八一电影制片厂厂长陈播来决定。在拍照过程中，王苹发现这个女孩子很朴实，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微笑，“她心中的二妹子就是这样一个朴实的农村姑娘，虽然我的脸型她不太满意，但是我笑起来很甜。”
最后，陶玉玲在几位候选人中脱颖而出，成功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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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角色专门下乡体验生活
《柳堡的故事》几乎全程都在江苏的柳堡地区拍摄，剧组用了一整年的时间才拍摄完成。为了更好地贴近二妹子的内心，陶玉玲很早就在王苹导演的要求下，下乡学习各种劳动技巧，比如割稻、插秧、车水、撑船等，最终都熟练掌握了。
当时的条件非常艰苦，剧组全都住在老乡家里。陶玉玲和王苹导演两个人住一屋，房间里面只有两张门板床，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盏煤油灯。陶玉玲常常在深夜睡醒的时候，发现王苹导演还在煤油灯下做剧本的分镜头。当时，王苹导演的丈夫宋之的刚刚去世，家里有三个孩子，她为了拍摄这部电影，就让大女儿照顾两个孩子，陶玉玲说：“为了这部影片，王苹导演付出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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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剧组所有人员佩服的绝技
当年，陶玉玲虽然已经是一名有着多年舞台经验的话剧演员了，但是拍电影还是第一次，“我不懂电影，也不知道如何拍电影，导演叫我怎么演，我就怎么演。应该说，这部电影的成功，是导演智慧的结晶”，她谦逊地说。
片中开头有一场戏，二妹子从船上走下来，走到岸上，停住，然后看到很多解放军战士正在帮自己修房子，很感动。这场戏需要一气呵成，为了不让镜头出现虚焦，拍摄前摄影师拿着尺子量好了从船头到岸上的距离，拍摄时，需要陶玉玲目不斜视地精准从船上走到指定的地点。连陶玉玲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每一次走位都精准无误。要知道，一次虚焦就意味着要报废一段胶片，那可都是外汇啊，在当时可不是小事。就凭这一点，就让摄影师对陶玉玲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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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妹子”台词只有120字
片中二妹子的台词非常少，有人统计过，全片只有120字，其中还包括叫了很多遍的“副班长”。如此少的台词，就需要陶玉玲用自己的面部表情和形体动作来展现人物的心理状态。
陶玉玲至今还记得，王苹导演当时对她说的最多的就是“收着点”，因为她以前演的都是话剧，话剧是在舞台上演出，需要照顾到后排观众也能看清楚，所以话剧演员的表演和身体动作都比较夸张，而电影是银幕艺术，除了全景，还有特写，演员只需要生活化的表演即可，过分夸张的表情反而让人看着别扭。陶玉玲感慨道，“电影这门艺术很了不起，它通过影像来讲故事，不用你说太多的台词，就能打动人，《柳堡的故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有几场戏让陶玉玲至今记忆深刻。一场是二妹子为了躲避刘胡子爪牙们的追赶，跳进水塘里躲避。这场戏是在北京的莲花池里拍摄的，当时已经是冬天，为了保温，剧组里的一个美工去八一厂开水房里接了一大担子开水，挑到莲花池。等到导演“开机”前，把热水往水塘里一倒，然后陶玉玲往里一跳，就开拍，“我一跳进去眼泪就流了下来，完全不需要导演的启发，因为我亲眼看到周围的工作人员为拍摄这场戏付出的巨大努力，我太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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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蓄的爱情才有意思
虽然是爱情故事，但是影片对副班长和二妹子的感情戏却拍得非常含蓄和克制。陶玉玲回忆，观众第一次感受到两人动了心，是副班长受伤后，二妹子正好来找他，因为她想参军，想逃脱刘胡子的魔爪。看到李进受伤后，她递给他一杯水，过程中“手抖了一下”。这个过程，被马小宝撞见了，误以为两人在恋爱。“这个细节只能说明他们都对对方有了好感。”
整部影片下来，两人没有任何的亲密接触，直到影片最后，二妹子已经成长为一名共产党员，而副班长也进步了，两人在船尾上相见，这时候，李进对二妹子有一个“搭肩”的动作，有网友形容这个动作，“是一个时代极其稀缺的温柔。”
陶玉玲很喜欢这种含蓄的爱情表达方式，“现在的很多影视剧都太直白了，动不动就是两个人抱在一块，这就没意思了。恋爱的过程太美好了，还是要写美好的过程。”
虽然是黑白片，但《柳堡的故事》不管是用光还是构图，都拍得诗情画意。王苹导演不放过任何细节，就连二妹子衣服都有具体要求。陶玉玲记得，导演要的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画面，绿色就是大片的湖边柳树，“一点红”就是二妹子穿的浅红色的衣服，尽管红色在黑白片中根本看出来。就连衣服上补丁的位置，导演都要求符合生活的真实，比如挑担时肩上受力的位置就才会有补丁，不能凭空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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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受到了周总理的表扬
第一次看到样片，陶玉玲吓了一跳，“以前没有看到自己在镜头里的形象，觉得难看死了。后来剪辑完成后再看，觉得还挺好的。”
影片公映后，很快风靡了大江南北，当时影迷们的信像雪花一样从全国各地寄过来，“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影响这么大，陈播厂长让我把这些信都寄给他，他来处理。”直到现在，陶玉玲偶尔还会收到一些年长的观众写来的信，说《柳堡的故事》对自己的影响太大了，“我后来找对象就是按照二妹子的模样找的。”
庆祝新中国成立十周年的时候，陶玉玲第一次见到了周恩来总理，总理说，“你演的二妹子很好啊，你要继续努力，不要骄傲。”
“可以说，《柳堡的故事》改变了我一生，”陶玉玲激动地说。
因为这部电影，江苏柳堡地区已经成立了13届“女民兵班”，陶玉玲是她们的名誉班长。她们像男战士们一样，常常参加抗洪救灾活动，巾帼不让须眉，被评为“全国优秀民兵班”。陶玉玲每次去柳堡，她们都会写一个大标语：“欢迎二妹子回娘家”。她们还来过北京，陶玉玲带她们向国旗护卫队学习。有一年，正好“南京路上好八连”也来北京开会，陶玉玲因为主演过《霓虹灯下的哨兵》，就安排她们见面交流学习。
时间已经过去了60多年，《柳堡的故事》依然在感动着一代又一代的观众，究竟是什么让这部影片如此经久不衰呢？陶玉玲思考了一下，告诉记者，“军爱民，民拥军，是我们党历来的光荣传统。《柳堡的故事》如果只是两个年轻人谈恋爱，绝对不会成为经典。正是有了军民互爱这样的大背景，这部影片才有了真正的生命力，军民一条心，军民一家人，这才是影片经久不衰的真正原因。”
陶玉玲寄语
《柳堡的故事》如果只是两个年轻人谈恋爱，绝对不会成为经典。军民一条心，军民一家人，这才是影片经久不衰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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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记者：王金跃本期编辑：金力维本期监制：李红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