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小 草 芬 芳

她是大山深处的一株小草。

小草的生命很是顽强。在全身麻醉肾脏剖开命若游丝的时候，她仍能喊出学生的名字；在一尺多长的手术创口尚未愈合、一根滴血的导管从肾脏伸出体外的时候，她仍能挪上讲台上课……

在鄂东大山腹地，有一位“拼命园丁”叫王云芳。她患肾脏结石动了手术，腰部创口一尺多长  ，可是只住11天院，就带着从肾脏伸出体外的一根滴血的导管走上讲台 ……

五年前，18岁的王云芳中师毕业。因为学的是英语专业，学习成绩又很突出，毕业前夕，被南方一家私立学校选中，月薪两千元。正当她打点行装准备走时，乡教育干事邓应源找上门来，问云芳愿不愿意到白水中学代课。因为白水中学也需要教师，尤其是英语教师十分紧缺。于是云芳就抱着“看一看”的想法，来到白水中学。看到教室里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看到山里孩子那一张张营养不良的脸蛋，王云芳的心里涌起阵阵波澜。

王云芳来自“党员之家”。爷爷王银中、爸爸王耀林都是共产党员。从小受爷爷和爸爸的影响，云芳从小养成了不怕吃苦、乐于助人的良好品德。面对山区教育的困境，她的心理天平倾向了家乡。就这样，她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留下，成了白水中学的一名代课教师。

白水中学是一所偏远的乡村中学，办学条件落后，任课教师紧缺。全校17个教学班，1200多名学生，只有42名科任教师。由于教师紧缺，每班教室里都挤着八九十名学生，教师们的担子十分沉重。到校后，王云芳接任了3个班的英语课和两个班的音乐课，还兼任全校500多号女生的生活保育员和安全管理员，每天早起晚睡，工作十几个小时。尽管工作繁重，生活清苦，但她无怨无悔，总是保持着火一般的工作热情。

王云芳对农家孩子有着深厚的感情。每天晚上检查女生宿舍的卫生、纪律和安全，她像个大姐姐，对学生悉心关照，遇上坏天气，她担心学生的安全，怕学生受到惊吓，就与同学们睡在一起。在她任女生管理员期间，学生从未发生安全事故。有的学生家长见到她，总要说些感激的话。

然而，在日以继夜的奔忙中，疾病的魔爪悄然伸向这位年轻的姑娘。

从2002年秋季开始，王云芳常常感到腰部胀痛。但她仗着年轻，总是强忍着。实在痛不过，就蹲在讲台上喘口气。待到疼痛稍稍好些，又继续上课。就是凭着这种拼命精神，她在山乡讲台上坚持了一年多。

2003年10月下旬，为了迎接期中考试，王老师连续几天备课批改，每天忙到深夜。27日夜里9点多钟，当她检查完女生寝室后，腰部胀痛突然加剧，撕肝裂胆的绞痛向全身辐射。她只觉头一晕，差点跌倒。几位学生见她痛苦的样子，知道老师又犯病了，就七手八脚地把她扶进房里。这一夜，她痛得汗透全身，彻夜未眠。

第二天，王云芳又踉踉跄跄地走向讲台。讲台上，剧烈的疼痛使她几次支撑不住，险些跌倒。同学们见她这样痛苦，都喊着“王老师”，上台搀扶。这之后的三天里，王云芳与疼痛搏斗着，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不让自己在讲台上倒下。

11月1日是星期六。一夜剧烈的疼痛，使王云芳站立不稳。校长吴国华发现王老师的病情后，不由分说，将她送到乡卫生院。经检查，云芳的左肾已塞满结石，并伴有严重积水，部分器官已经发生病变！

必须立即送县医院动手术！

云芳家在桥上垸七组，距学校有很远的山路。因为弟弟读大学和奶奶治病，家中已经负债3万多元。为了还债，父母年初已经双双外出打工。家里，只有年逾七旬的爷爷和多病的奶奶。云芳因为是代课教师，每月只有两百多元钱。学校实行“一费制”后，几个月发不出代课教师的工资……

听说到县医院做手术要花很多钱，云芳急得哭了。

看着这个苦命的山乡女教师，卫生院主治大夫张红卫流下了眼泪。为了节省手术费用，也为了节省抢救病人的时间，张大夫当即决定就地做手术。县医院主刀大夫接到求援后，迅速赶到向桥卫生院。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手术抢救，云芳终于睁开眼睛。

但是云芳的身体却受到重创。为了剖开左肾取出结石，她的腰部被切开一尺多长的口子，术后逢了几十针。由于肾脏积水时间过长并发炎症，术后需要在肾脏里安装一根导管向体外排出肾脏分泌物。为此，医生在云芳腰部创口处，留下一个小孔。小指粗的橡皮导管，就通过这个小孔，一头插入肾脏，一头插入挂在体外的一个小瓶。张大夫说，这种人工排导肾脏汾泌物的方式，起码要持续三四个月，才能拆线取管，病人才能脱离危险，过正常人的生活。

躺在病床上，王云芳放心不下班里的学生。病情稳定后，学校师生轮流到医院看望。每次见到校长、老师和同学们，她总是情不自禁地询问学生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在王老师住院手术的六天后，学校举行了期中考试，云芳所任的三个班，有两个班英语成绩名列全校第一。

听到学生取得好成绩的消息，王老师躺在病床上哭了。她感到自己的生命付出有了回报，更加留恋三尺讲台。在住院手术的第11天，她向主治大夫张红卫提出了出院的请求。

张大夫没有同意。他说，像这种涉及人体重要生命器官的大手术，必须无条件地接受住院治疗。否则，一旦引发炎症导致肾脏衰竭，后果将不堪设想。

听了医生的话，云芳又急得哭了。她说住院一天就多花一天的钱，要是住上三四个月，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还清欠款；她说她现在好歹不痛了，可以站起来了，也能吃东西了，住不住院一个样；她说她从小就苦惯了，经得起折腾，能扛起三病两痛，只要不挑不驮就死不了；她说她只有去上课，与学生在一起，心里才好受，心情才舒坦……总之是一千个理由，一万个要走。

云芳泪流满面的请求，让在场的人为之震撼。姑娘，你是不知生命的脆弱，还是留恋生命的历程？多少人，青春的岁月鲜花烂漫，旋转的舞步掌声如潮……面对这个倔犟的孩子，张大夫再一次流下了眼泪，不得不同意了云芳的请求，并将云芳送回学校。

看到云芳病未痊愈就出院，老师们都十分吃惊。校长吴国华说：“王老师，你就不用上班了。你的课，我想办法叫人顶。”曾经动过手术的女副校长王桃梅，对手术后的痛苦深有感受。她劝云芳好好养病，别误了身体。

但是云芳执意走进了教室。开始，她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上教室的台阶时，同学们自发上前搀扶。

看到老师腰上伸出体外的橡皮胶管，看到胶管里流淌着的血，看到胶管下端的半瓶血水，同学们静声屏息，教室里寂静无声。平时顽皮的孩子，此时好像突然长大了；平日有些骄气的学生，此时也变得坚强了。老师的每一句话，同学们都在认真地聆听，细心的体会……

看到王老师执意上了讲台，校领导几次上门做工作，要云芳停课休息。但云芳说什么也不停课。她知道，学校人手紧，教师们都是超负荷运转，三个班的英语课，不能没有她；两个班的音乐课，不能没有她；全校500多名女生的生活管理及夜间照料，不能没有她……白天，她备课、批改、辅导；夜里，她拄着棍子，一小步一小步地挨个检查女生宿舍，直到同学们熄灯休息了，才移动着脚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乡教育干事邓应源，曾是云芳的中学老师。他为云芳如此敬业而深受感动。为了云芳的生命安全，他专程赶到学校，与校领导商讨对策，安排专人送小王老师到乡卫生院进行检查，如果有问题，就要留院治疗。在学校领导的督促下，云芳只得回到乡卫生院进行复检。检查后，医生要她留院治疗。但是倔犟的云芳还是没有同意。她说：“我既然挺过了手术关，就一定能够挺过恢复关！”当天，她就只身一人回到了学校，回到了教室，回到了学生中间……

几位学生家长听说王老师出院，就提着鸡蛋水果之类的东西赶到学校来探望。王老师忍着眼泪给家长作揖，说你们的心意我收下，东西你们拿回去，我不能违犯学校的纪律！家长们哪里听得进去，非要留下不可。有位学生的奶奶还流着眼泪，说娃啊就是几个鸡蛋，我给你补补身子，你就收下吧！王老师只得含泪收下。第二天,她按市场价格把钱给了学生。

这年寒假，王云芳回到了偏远的桥上垸的家。病卧在床的奶奶见孙女头脸浮肿，不由悲从中来，一把将云芳搂在怀里。奶奶抚着云芳腰上一尺多长的伤疤，哭着说：“儿啊，你这遭的是什么罪啊，还是别教了，回来吧，在家里再苦也有个照应。你这样拼命，爹娘心疼啊！”看到白发苍苍的奶奶泪流满面，云芳也禁不住流泪。为了安慰老人，她拿出学校发给的奖状，表达了她无怨无悔、扎根山乡的决心。

王云芳扎根山乡，抱病上课、拼命育人的感人事迹，受到了各级领导和同行的好评。2004年教师节，她被评为蕲春县优秀教师，受到县委县政府表彰；这年秋天，蕲春县“模范教师先进事迹报告团”将云芳老师“拼命育人”的故事传到全县；其后，黄冈市“师德报告团”将王云芳“拼命育人”的故事传遍大别山……

云芳姑娘“拼命育人”的感人事迹传遍四乡八里，让很多人流下了眼泪。《湖北日报》率先对小王老师的感人事迹作了报道。其后，陕西《教师报》、《黄冈日报》和蕲春电视台等多家媒体，对“拼命园丁”进行了报道。那一年，小王老师被评黄冈市教育系统“师德标兵”和蕲春县“廉洁从教”模范，并被选入全市“师德报告团”，姑娘的名字传遍了大别山。身体康复后，小王老师结婚生子，几年后转为公办教师。

2017年元旦，小王老师又有了一个意外的惊喜：她“吊着血瓶上课堂”的形象，成为湖北省第二届长篇小说重点扶持项目《资教生》中的“王陈香”（另一生活原型，是在支教中遇难的武汉大学大三学生赵小亭——编者注）。献身山区的“王陈香”们，凝成了共和国教育史上的永恒浮雕。谨以此文再次向资教生、特岗生、新机制教师、代课教师和“三支一扶”人员，以及全国各地的青年志愿者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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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来源：蕲春网    监制： 森林    编辑：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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