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两个月前,推特上一个叫izzi的网友突然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如果你很闲,可以去看看这个叫Melovaz的伊朗音乐网站。在这个网站查一查你爱豆的名字,你就会发现:他们把封面上的女人都P掉了。”Lady Gaga的专辑封面上,要么只剩顶帽子,要么只剩个男伴。水果姐的封面被改成了一张大花布,只有花布一角还留着她的名字。“霉霉”泰勒·斯威夫特也没有幸免,直接从封面上消失了。即便是手绘版封面也难逃一劫,整改之后,只剩两位寂寞的男伴和一个空荡荡的名字。在这里,衣着光鲜、秀发如云的女孩,不配出现在哪怕是自己专辑的封面上。无论她们出现在画面的哪个角落,总能被捕捉到,然后准确无误地“消失”。此事一出,全网哗然:2020年了,这是什么荒诞派行为艺术?根据《2020全球性别差距报告(Global Gender Gap Report 2020)》,伊朗排在148位,位列倒数第6。
她们像一排排黑色的幽灵,埋着头,成群结队,游离在男性主导的社会边缘。
女孩们也曾穿着五颜六色的泳装,在海边冲浪、享受日光浴。老照片里,伊朗就像任何一个欧美国家,女孩们自信大胆,敢于露出年轻的肌肤。上个世纪初,在一位贤王的主张下,伊朗放开了一系列对女性的限制。在那之后,女孩们不必戴着碍事的面纱,可以自由自在地出入公共场所。她们披散着漂亮的长发,坐在临街的美发沙龙享受美发师的服务。那时,年轻的男孩女孩结伴出行,没人会觉得“伤风败俗”。女人不仅能够走出家庭,接受高等教育,还能从政、投身科研,和男性平等竞争。在当时,一度涌现出了很多优秀的女律师、教授、医生,甚至还有女性打入政治中心成为议员。1979年,随着伊斯兰革命的到来,这片“时尚绿洲”的欢笑声戛然而止。胜利者霍梅尼下令:女性必须戴头巾穿罩袍,否则将被鞭打74下。在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面前露出哪怕一根头发,都被视为不可饶恕的背叛。
(India.com)
在我们享受校园、为考试和背书苦恼的时候,同龄的伊朗女孩,却早早嫁做人妇。初中生年纪的“小新娘”们不仅要操持家务生育子女,还要忍受丈夫的“合法一夫多妻”。
(Iran HRM)
在动画短片《我在伊朗长大(Persepolis)》里,女插画家玛嘉(Marjane Satrapi)记录下了1979年前后的变迁。她热爱社交,乐于参加派对、广交好友,十分受人们的尊重和欢迎。然而1979年之后,伊朗女人为了保命,裹上了黑纱。玛莎和妈妈曾以为,避过一时风头生活就可以恢复原样,没想到这一裹就是40年。作为一个成功自信的女人,玛嘉母亲的生活可谓急转直下。
走在大街上,一个陌生男人无端呵斥她:把你的头巾包好!
在学校里,老师要求女生只穿露出两只眼睛的袍子,否则男性会想入非非。
玛嘉反问她:为什么我们看到穿紧身衣的男人禁止有任何感觉,而男人却能因为我们穿短袍子而兴奋呢?
她们只能默默地为玛嘉鼓掌,然后继续笼紧身上的黑袍。人们已经不敢回想起,就在几十年前,她们之中也曾有过不让须眉的女议员、铁口直断的女法官。
(intpolicydigest)
可见过太阳的伊朗人,却在鼓足所有勇气前行之后,又缩回到阴沟里。
一向以发达、开放为傲的西方国家,也在默默地为女孩们披上黑袍。2018年,BBC发布了一条仅有8分钟的视频短片。来试镜的有“龙妈”Emilia Clarke、“瑟后”Lena Headey、“秋·张”梁佩诗、《摘金奇缘》女主角Gemma Chan等大牌女演员。艾米莉亚第一个试镜,被嫌弃哭的感觉不对:“我们要那种性感撩人的啜泣。”第二个试镜的史黛西·马汀被嫌弃妆容不够peachy(精致甜美)。《侠盗一号》的菲丽希缇·琼斯,一上来就被要求脱衣服,原因是套头毛衣不够hot(性感)。演过《麦克白夫人》的弗洛伦斯·皮尤被嫌太胖,不符合女主角“胸前有料的苗条美女“的设定。无论她们准备得有多充分,面试官却总有吹毛求疵、近乎苛刻的理由将其拒之门外。他什么也没做,甚至不符合最基本的“女”主角要求——可面试官却在看到他的第一秒,就毫不犹豫地决定:就是你了。荒诞的戏码,让人啼笑皆非,却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现实。“美国甜心”詹妮弗·安妮斯顿和“大表姐”詹妮弗·劳伦斯都曾无奈承认:好莱坞女演员所承受的压力要远大于男演员,收入却远低于同咖位的男演员。男演员第一(巨石强森)的收入是女演员第一(寡姐)的1.5倍还多;而寡姐的收入还比不过男演员中排名第六的布莱德利·库伯。
早在50多年前,美国和英国在一场接一场的运动之后,相继诞生了同工同酬的法律。可是近些年,即使是在标榜“自由平等”的美国,女性在职场上也不太好过。
比起来自社会的挤压,来自外人的偏见,更防不胜防的是:在2020年的今天,“出生”仍然是无数女孩的第一道坎。那些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家庭,在喜悦之前,却紧绷神经,如临大敌。
在母婴论坛上,无数帖主诚心求神拜佛,跪求“女翻男”。
所谓“女翻男”,就是祈求奇迹发生,让肚子里的胎儿变成男宝。不止在落后的中东,在发达的欧美、日韩,更在我们的身边。
[1] Insight Report. Global Gender Gap Report 2020.
[2] Genderdiscrimination. IRAN in the 1970's. 2014.
[3] BBC News. Iranian women - before and after the Islamic Revolution. 2019.2.8.
[4] Demilked. This Iranian Music Streaming Site Removed All Women From Their Album Covers. 2019.10.30.
[5] 柳飘飘. 女歌手露脸竟是罪. 2019.10.15.
[6] 中国妇女报. 看图!美国性别歧视有多严重. 2019.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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