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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读 | 昆明乡街的“前世今生” 别样风情的历史回眸

2017-10-01 云南网


对于不少人的童年而言,“赶街”都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在那个物质还稍显匮乏的时代,乡街子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和五花八门的吃食,对于孩子而言就是天堂。


“跟着家人的脚步,这挑挑,那看看,听着身旁那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声,吃着央求父母好久才到手的糖葫芦……”这些记忆中有些模糊的影像,回忆起来却让人心头一暖。


在过去的几十甚至数百年间,赶街成了昆明人的一份挥之不去的情结,但是随着城市的发展变化,昆明龙头街、马街、关街等乡街子陆续关停,这些昆明人心底的“乡土记忆”也正慢慢消失。


在2017十一这个大假来临之时,昆明关街关停了,那一片天地从此少了喧嚣,多了回忆。


有城就有街寻踪百年乡街子



街子,意指市场,市集。《云南志略·诸夷风俗》曾记载,“市井谓之街之,午前聚集,抵暮而罢。”昆明市政协文史委顾问周家骅介绍,昆明集市的形成历史较为悠久,可以追溯到南诏时期昆明建城开始,“老百姓每年饮食起居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需要贸易来实现,建城以后集市自然而然就应运而生。”周家骅说,昆明建城之后较大的农贸集市有两个,都以贩卖四时蔬菜和骡马牲口为主,一个就是原本作为加工大米的米厂心,而另一个则是藩台衙门所在地威远街。


1987年,禄劝县撒营盘乡,熙来攘往的彝乡赶街天。


在城镇集市的基础上,乡街子也逐步随着城市发展逐渐形成。“因古时交通不便导致蔬果等作物不能及时运送到集市,加之马帮等运输团队集结与停靠的需要,在明末清初之际,在昆明城的周边出现了乡街子这一产物。”周家骅介绍,在乡街子上,农民将原本应送到市集里贩卖的蔬果等商品现产现销,满足了供需双方的不同需求。而随着昆明城市发展步履的不断加快,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较大规模的乡街子也逐渐成熟,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外,医药、唱戏、耍猴以及一系列的娱乐消遣活动应有尽有,在规定好特定日期的“街子天”里,商贩会带着“各色囊括吃穿住行”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一个固定场所,临近村镇的人就会根据各自所需前来购买这些商品。在没有超市和淘宝的时代,乡街子的出现给周边村民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过去,昆明著名的乡街子有4个——东边的关街、西郊的马街、北边有个龙头街、南面则是小板桥街,“赶街”不是每天都有,用昆明过去“动物街”来举例,位于阿子营乡南部的鼠街是逢子日赶街,寻甸县城西北部的牛街是逢丑日赶街,呈贡西北部龙城镇的龙街则是逢辰日赶街,而较为耳熟能详的马街则是逢午日赶街……以十二生肖来进行命名,用天干地支纪日法来确定赶街时间,街子天的兴起显得传统又神秘。


在昆明东西南北四大乡街子中,马街、龙头街、小板桥街都有上百年的历史,就以龙头街来说,这一条从封建社会走来的老街,有着传统的“赶街”习俗和响亮的“花灯之乡”的称号,街上既有风格鲜明的老式汉族民居建筑,也有西南联合大学历史文化名人聚居地的辉煌。


根据史料记载,在明朝朱元璋年代,沐英、蓝玉等大将平定云南后,大量的商人从中原涌入昆明,最早就在龙头街做生意。而晚清以来,南来北往的马帮在这里集结、买卖,许多人不远百里来这里交换自己所需,这里的饭馆、油坊、茶铺等繁盛一时的商铺,都是当地老人回忆中万分怀念的篇章。


此后,抗战时期北方涌入的大量人口也使得龙头街出现了空前的兴盛,“赶街其实就是赶个人气,因此乡街子的繁荣和城市人口的发展起伏有着很大的关系。”周家骅表示,涌入的大量专家学者和人口不仅使得龙头街形成了文化群星荟萃的局面,而且也让当地乡街子得到了繁荣的发展。


清代龙头街。


《龙头一年》中记载到,“龙头村又叫龙头街,是昆明北郊比较大的集镇,也是昆明北郊著名的农贸集市,更是北通四川的要道,因龙泉镇的镇公所位于此地,所以也有直接以龙泉镇称呼此地。龙泉村东依宝台山,西临金汁河,聚落沿小街两侧成南北狭长状,因村旁山形似龙头而得名。抗战时期日军空袭昆明,许多机构纷纷向昆明郊区迁移(当时称呼为“疏散”),有不少迁移到龙泉镇,像历史语言研究所,使得龙泉镇成为当时一个文化中心。”


的确如书中所说,在国家危难之际,朱自清、闻一多、金岳霖、冯友兰、陈梦家、赵萝蕤、林徽因、梁思成等人从北京一路南下到昆明创办了西南联大,而位于昆明北郊的龙头街,也大度地给这些人提供了一个安顿之所。而繁盛的龙头街也带给了外来人口别样的便利,其因货物的齐全程度被老辈的昆明人冠之以“万货市场”、“小香港”的称谓,当地赶街的习俗也一直延续到近年关停之前。


如今,不到4公里的龙头街石板路被烙下了深深的马蹄印,街道两旁的一些吊脚楼上则铺满了洗不掉的油渍,仿佛还可以看出马帮时期这里盛极一时的繁华。不过见证了这一切的龙泉古镇并非就此消逝,2017年6月5日,龙泉古镇文化研究院揭牌成立,“龙泉古镇文化历史旅游区”也被列为昆明市十三五文化、广电、体育发展规划,在重新打造后的龙头古镇里,老昆明们依然可以踏着凹凸不平的石板路,找寻祖辈留下的足迹。


彼时繁盛割舍不下的市井温情



“前所街把骡马配好掉,又到马街配鞍架,我家织土布卖几件,家乡的瓜条也卖上……”云南民歌《赶马调》中,记叙了一段马街赶街时的盛况。乡街子出现以来,因其固定的时间、场所和物流及人流,形成了街子天人头攒动的兴盛场景。昆明本土历史学者庄国祥的少年记忆里,自己70年代中期首次赶乡街子的时候只有10岁,但一些别样的民族风情和乡土风味让自己至今印象深刻。


“在富民赶乡街子的时候,看见当地的彝族、白族等少数民族身着本民族的服装,背萝里背的是城里很稀奇的山货和野果,让当时的我可谓是大开眼界。”庄国祥说,当时野杨梅、草药、虫子等“稀奇古怪”的物种都能在乡街子上找到,而剪纸、书法、剃头、寿材、祭祀等用品也应有尽有,再加上凉卷粉、凉米线、豌豆粉等吃食,改革开放之后的乡街子告别了过去物质匮乏没东西可卖的窘境,乡街子无与伦比的魅力正吸引着不同的人们前来赶街。



“你咯是要去赶小板桥?”这是昆明人一句耳熟能详的“口头禅”,看见别人慌慌张张的样子之后,不少昆明人嘴里总会蹦出这样一句话。这里的“小板桥”是指昆明东南郊的小板桥镇,现为小板桥街道,而“赶”则就是“赶街”的意思。我们也从中可以看出,“去赶小板桥”在昆明人的记忆里留下了怎样深刻的记忆。


据史料记载,小板桥镇集贸市场发源于康熙十三年(1714年),当时,绅士李文秀等13人联名呈报当时昆明知县批准设立小板桥集市,这里一直是昆明郊区农村的经济重地,解放后,小板桥还曾被列为中国农村十大市场之一。300年来,小板桥都是昆明郊区较大的一个农产品贸易集市,随着经济的发展,街子上商品的种类不断增多,不仅附近村寨的农民和昆明的商人参加街市,省外及州市的客商也纷纷加入其中。


值得一提的是,昆明的四大乡街子中,随着2009年西郊的马街关闭,2011年城北的龙头街谢幕,再加上即将再次关停的关街,如今熙熙攘攘、热闹不减也就只剩小板桥了。


每逢周日,便是赶小板桥的日子。在这里,不仅吃穿住行用商品随处可寻,而且“玩场”也非常之多,整个乡街的商贩好像约定俗成一样,划块经营,有服装一条街、羊汤锅一条街、花鸟鱼虫一条街、宠物一条街,人群中,南腔北调此起彼伏,音响里传来的除了传统的花灯调,还有时下的流行歌曲。小板桥就如同一个超级百货商场,满足着所有人的需求。


乡街子上,人挤人、脚抵脚、胸挨背、肩磨肩,人们或互相推搡,或侧身前行,不时有机动车鸣起喇叭,但依然只能龟速前进。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少人经常一逛就是2、3个小时,身体顺着人潮涌动,或是顺手逗逗鱼弄弄鸟,嘴馋的或许还会在卖凉米线、炸洋芋的摊位前驻足,等待老板熟练地拌匀盛满,分发给排队的每一位顾客,在嘈杂的环境中享受与之相匹配的大快朵颐。



说到吃食,小板桥街上的羊汤锅很有名气,在长达2公里的羊汤锅一条街上,摊位如出一辙的简陋的随便,大风一来灰尘乱飞,但这并不影响远道而来食客的心情。赶时间的人,要一碗羊肉米线,迅速吃完就走;不赶时间、喜欢喝两口的人,则坐下来,要上二两羊肉、一碗煮熟的芽豆(老蚕豆人工发芽后),就海阔天空地喝起来了……


下午6时左右,经过一天忙碌的摊贩们开始收摊,喧嚣的小板桥街也开始恢复往日的宁静。而众多市民在一天的摩肩擦踵之中,有的收获满满,拎着或背着沉甸甸的货物心满意足地往家赶。而不少的市民两手空空却也并不沮丧,他们悠闲漫步,仍旧在摊位前和即将回家的小贩闲聊着什么。或许他们只是图个热闹,在繁杂的城市生活之余感受一个市井间的温情而已。


再见关街30年老友向我们道别



乡街子在历经数百年的产生、发展、兴盛之后,因为城市发展的滚轮继续向前,有的乡街子已经只能留存于我们的记忆当中。但当听闻陪伴昆明人近30年的关街将被取缔时,不少人的心中还是咯噔一声,“老朋友”的突然消失让习惯了“街子天”的老人们有些无法适从。


关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已经存在,几易地址持续至今。这里最初是家畜市场,之后变为关上综合集贸市场。由于城中村改造需要,关街曾在2007年暂时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关街又和甸营村等,利用空地、乡村道路自发组织形成了新的集贸市场,市场赶集日为每周六。随着每次街子天的到来,原本一片空旷的坝子就热闹了起来,上百顶色彩鲜艳的帐篷把坝子点缀出一副熙熙攘攘的景象。



在面积至少1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大街小巷,繁华异常,是周围数十里普通老百姓真正的超级大市场。交易商品也不拘泥农副产品,日用百货,交电建材,吃喝玩乐,花鸟鱼虫,新旧书报,珠宝珍玩,医药保健,无所不有。当然,卖猪仔的、卖土杂特产的、还有卖草药拔牙的行脚医生,路边支摊的“露天”理发店……一条街就囊括了世态百象。


因为即将关停,当“最后一街”到来时,比往常更多的昆明人从四面八方来到关街,希冀能从熙熙攘攘中感受最后的乡街子味道。这也促使关街的谢幕演出仍然活力非凡,喧嚣的市场和往日一样拥挤有趣甚至更胜一筹。一家羊肉铺子里,王立礼就特意相邀不少人前来赶这“最后一街”,送别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老朋友。


王立礼表示自己上了年纪后,每次街子天都会约上三五好友来关街逛逛、看看、累了就坐下来吃碗羊肉和羊血、吃碗肠旺米线、喝一点小酒,然后回家,这就算是赶完街了,这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所以听说要取消了,心里还是很遗憾的,总觉着周末有个街子可以去,仔细一想去不了了,心里会留下结吧。”王爷爷说。


据官方公布的信息显示,关街是因赶集日市场人员密集、秩序混乱,存在重大治安、消防、交通及公共卫生隐患而关闭,同时关街所在区域为官渡区人民医院迁建的项目地块,该项目也即将开工建设。但在几位专家看来,真正促使关街等乡街子落幕的,其实是不断地城镇化导致其无法立足。“虽然乡街子本身或内部都有很多值得保护或者研究的民俗在里面,但我个人认为其在大城市中已经无法延续了。”庄国祥表示,乡街子顾名思义,是在农村或者城边上摆放的集市,即使在古代繁盛之时,也没有在城市里出现过。


“从前昆明不就七八万人口,城市规模和现在更是无法比较。”周家骅认为,随着昆明城市的不断扩大,在原址上的乡街子和周边的现代化建设相比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有些“穷酸”。再加之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需求也在不断变化,乡街子虽然包罗万象,但在一些高端商品的供应上显得力不从心。“乡街子有它的优势,但更多的则是先天不足。”周家骅说,不能适应城市发展的要求,乡街子落幕并不让人意外。


回不去的乡街子留得住的乡愁



随着城市的发展,传统的乡街子也许在大城市及其周边终有曲终人散的一天,但那一天是否真的已经来临?“高铁的出现并不能代替小马车,如今小马车作为一项休闲体验的娱乐生命力也依然旺盛。”周家骅认为,乡街子或迟或早终会消亡,但注定终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至少在今天,乡街子对于不少市民而言仍然有着不可抗拒的魅力。



“了解乡街子,首先要发掘它的内涵,为什么在数百年的时间里能够经久不衰?”周家骅直言,乡街子的一大优势在于价廉,相较于城市中的商场、超市昂贵的租金成本,其在商品售价上的优势至今仍旧吸引着不少老百姓。而乡街子新鲜的蔬果、土特产以及各种在城市生活中不常见的商品服务,仍然能够满足不少城市人的需求。而庄国祥也表示,虽然乡街子在飞速发展的城市中没有了生存的空间,但如果回到其原本赖以生存的乡镇里,适宜的土壤和氛围或许可以促使乡街子的得到更好的发展。


“现在赶乡街子和以前不同了,老百姓并不仅仅是为了购买,更多的是找寻记忆中那些关于乡愁的记忆。”周家骅表示,虽然现在老百姓的购买力逐渐提高,但乡街子仍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特别对于一些老年人而言,熙熙攘攘的烟火气和熟悉场景下的怀旧心理,证实乡街子还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此外,周家骅认为虽然乡街子贸易的属性不断弱化,但娱乐的属性却在不断增强,充满热闹和传统气息的街子上,也不乏年轻人的身影,“就像现在还存在的海源寺街一样,买了东西还能和朋友聚会顺便看看风景,这样的娱乐活动谁不喜欢呢?”周家骅说,虽然网上购物、超市购物等现代的产物让乡街子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但就如同不再是运输工具的小马车一样,乡街子虽然属性变化但却不会消失,依然承载着我们的记忆,唤醒着我们的乡愁。


当我们在向一个个逝去的乡街说道别的时候,当我们的怀念变作乡愁的时候,一些美好终将会留驻,无论现实,无论记忆。




 统筹:邓建华  

云南网记者:黄翘楚

编辑: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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