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肉是文化，你们吃素的别指手画脚！”
每一种文化都值得尊重，这是现代社会的伟大认识之一。而许多思想，也借文化之名而得到“免死金牌”，甚至一个崇高的文化地位，来掩饰其中的矛盾。还好，“矛盾是智慧的代价”。我们意图去分析，这些思想是怎样只借文化之名、而无文化之实，去反对素食主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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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的素食者群体中，最令人佩服的人群来自西北。
童年是和套马杆汉子的嬉戏、喝不完的羊奶、吞下一口口烤肉唱起代代相传的歌。比赛吃大盘羊肉拉条子，看谁最快抹嘴。征服野兽是最英勇的表现，烤一只全羊分吃是团结族群。对自然的征服，甚至可以换来地位和爱情。他们的文化一贯对狩猎文化的推崇、对畜牧业的经营都仿佛在昭示：肉类在他们生活中为关键性的成分。
而隐藏其中的素食者蹲到一旁，冒着羸弱胆怯姿态的危险，对老乡们摆摆手：“你们吃你们吃，我吃馕。”
甚至也有的朋友在回家的几个月含泪吃肉，离开的时候，只能留下叹息。
萨义德对文化帝国主义的批判告诉我们：每一种文化都有它的价值[1]。不只是在两次世界大战后参与帝国主义侵略的文化是可贵的；被殖民地的人们在两次世界大战中，国土确实是被侵略，但文化方面，却没有如土地那样被侵略，而是在不可逆的文化斗争中基本得到了优化本民族文化的结果。当今世界上，似乎还是英美等国的文化占据主流，但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历史和文化，还有许多待挖掘的价值。帝国主义文化侵略的过程，在文化的方面，不仅仅是掠夺，也是一种激发。在这个意义上，文化的价值越来越平等，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疏远。
正因此，在现代似乎每一种反对被殖民的原始文化的其他文化，都有沾染帝国主义性质之嫌——经过文化殖民的土地翻身之后，这些人们便不能忍受其他文化的“污染”，力图保持自己文化的独立发展。这种思路一直贯彻在历史中。从中国的近代史看来是，从建国后对“资产阶级”文化的打击，到今天公车上对一个用洋文混杂汉语聊电话陌生人的鄙视，都反应了这样的现象。
对待素食主义也是这样。
当我们对那些有游牧民族历史的食肉文化加以批判的时候，甚至只是提起，都会有另一种声音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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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的传统文化，你们又不是我们，凭什么不尊重我们甚至指手画脚？”
一旦上升到文化问题，似乎就应该尊重其文化，而追求真理之路也就倾于无解。然而反思一种在历史上曾经是被殖民的“原始的”、“落后文化”，就都是文化帝国主义的立场、没有讨论的必要了吗？
我们认为，躲在“尊重文化”背后，逃避文化批评是没有意义的。这个道理不止限于关于素食主义的讨论，也适用于妇女割礼、迫害宗教教徒、封建迷信等议题。文化帝国主义其实不是看上去的一方压制一方，也是一组对抗的力量。萨义德认为，世界范围内文化帝国主义的侵略，与对文化帝国主义的侵略是一对相互对抗的力。这样的理解着实不易，因为我们在历史上曾经的身份是被殖民的文化。但是，我们在尊重、热爱本国文化的同时，也要往高处走俯瞰历史——帝国主义文化斗争的成果和教训是属于世界的。一个素食者吃素不只是单单遵守一种文化传统，也是在参与世界文化的发展。
而我们也必须承认，肉食在某些特殊文化中确实占据着关键性的地位。
有一个比我国西北部更为鲜明的例子，来自俄罗斯北部的游牧民族涅涅茨人。他们跟着驯鹿一起迁徙的传统已经持续了百余年，每两年移动九百公里。这些人们曾经声称：“对我们来说驯鹿就是生命本身。没了驯鹿我们就不知如何是好。它是我们的食物、我们的衣服、我们的交通工具以及其他每一样必需品，没有了驯鹿我们就活不下去，没有了驯鹿我们就会变成无足轻重的人[2]。”
生吃鹿肉四处迁走的涅涅茨人；图片来自环球网
尤其当文化变成一种身份的来源，便更是不能去侵犯的。这属于非常特殊而不可避免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吃动物了，似乎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做。
但是，我们也要追问，什么属于这样的“特殊情况”，什么并不属于。比如有的土著捕杀鲸鱼的行为，普遍使用了卫星追踪系统、声呐和快艇[3]。这就肯定不属于“特殊情况*”。而在中国，类似众多的“额外情况*”，如锡林郭勒草原羊之类，基本都属于商业捕杀的噱头。这便是我们需要去发声的，因为世界文化也需要这样的批判。
*特殊情况：确有文化之实，应尊重。比如西非berber民族由于在沙漠中缺水，便会将骆驼杀死，从而获得骆驼瘤胃中的水。
*额外情况：空有文化之名，应反思。比如Chamorro土著人口已经所剩无几，但现代人却常常去效仿他们烤鱼的方式，借此文化来追求经济利益。
全球化的实现已越来越成为现实，世界的平面在慢慢折叠，变得立体。文化在交织，碰撞出真理的影子。文化不止有一种，也不只有一种文化值得被重视。文化的范围应该扩大到更大的地方，让其中的人们都尽可能对多种文化兼容并包，而不是追求自己文化的绝对纯粹至上。素食主义也是需要多方各界人士、各种各样世界的声音来不断指正的。
各界朋友都可以来批判素食主义，帮助我们辩证思考，补充我们的不足。批判的领域应不止道德，不止环保，也不止文化。
我们准备好了。我们有被批判的底气。
来源 | MFA悯惜动物
整理 | 公众号：素食街（StreetV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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