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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世奇人】你不一定知道的国宝级匠人--苑贵珉

您的私人鉴宝助理 不饰 2019-10-17

文|江上


     【按】当下,有个很时髦的名词,叫做非物质文化遗产,多数是一些即将消失的传统艺术形式和手艺。而掌握这些技艺的人,就被称作非遗传承人。苑贵珉砖砚艺术也获评非遗,倍受瞩目。与别人不同的是,苑贵珉不仅仅是一个传承者,更是一个别具匠心的创造者。他以独特的视角、绝妙的构思、精湛的技艺,将传统砖砚艺术推进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在砖砚发展史上有着十分重要的里程碑地位。


  ◆苑贵珉可能是当今中国最适合“砖家”这个称谓的人了。与故宫、国博“砖家”不同的是,苑贵珉是真正的草根,也是真正的专家。他是改革开放后最早专注于汉魏六朝古砖的收藏家之一,所藏数以万计。由藏砖到琢砚,苑贵珉堪称中国砖砚艺术的集大成者。见过苑氏砖砚的人,无不惊叹其匪夷所思的想象力、创造力和表现力,无不赞其鬼斧神工,前无古人。    在我眼里,苑贵珉是一个在古砖上写诗作画的人,血管里流淌着浪漫主义的血液,骨子里充盈着仗剑天涯的豪情。若非如此,他怎么会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怎么可能如此豪放恣肆,又妙到毫巅?怎么可能把简约、拙朴了数百年的砖砚艺术拓展到如此绝妙的境界。
 


  若干年前,当我第一次见到苑贵珉砖砚作品的时候,心里真正是为之一振,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雕刻在古砖上的钟鼎彝器、铜镜车马、汉代画像,真是精美绝伦、神乎其技。会让人在一瞬间失去判断力,分不清哪儿是老的,哪儿是雕的,甚至会怀疑它是真实的存在。惊叹之余,不由赞曰:此道如有神助,岂人力所能及耶?自此与苑兄神交,遽成好友。   其实,老苑之长,还远不止这些。后来的交往中,他鲜为人知的“光辉历史”被我一点点刨了出来,我不得不说,这位仁兄可真是一朵罕见的“奇葩”。
 

◆8岁,画画挣糖块儿


  老苑上小学的时候,正值文革,老师们都要画宣传画,什么斗私批修啦,批林批孔啦,打倒刘少奇啦等等,老苑,哦不对,那会儿是小苑,小苑对这个特感兴趣,也想画,却没有机会。想想也是,谁敢让那么个小屁孩儿参与如此重要的工作呢?更何况,他爸爸被打成现行反革命,正在牛棚里呆着呢。
   


有一回,小苑同学趴在外面偷看老师画画,正赶上老师有事出去。小苑赶紧窜进办公室,抓起笔就画。刚画了几笔,老师就回来了,吓得小苑扔下画笔,撒丫子就跑。老师见状,拔腿就追。这位同学腿脚也是够麻利的,竟让老师一直追到了家里。原以为少不了一顿揍的,没想到,老师竟拽着他妈说:你儿子画的很好,就让他跟着我画画吧。小苑同学立马就蹬鼻子上脸了,牛逼兮兮地说:要我画画也成,每天得给两个糖块儿,不给就不干。老师一跺脚,答应了。    从此,小苑同学就开始跟着老师画漫画、画宣传画、挣糖块儿了。据他自己说,等到把那些中央领导挨个都批了一遍,他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小画家了。至于糖块儿,却也不是天天都有,有时候是因为没活儿干,有时候是因为老师耍赖。这也难怪,那时候,糖块儿的确是个很奢侈的东西。


随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加速推进,宣传画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小苑同学又开始折腾版画。把画好的漫画、宣传画刻在木板上,再涂上颜料,印到纸上,效率“唰”的一下就上去了,真是多快好省,要多少有多少。不曾想,童年时期这一段刻木板的经历,竟为他后来雕刻砖砚打下了基础。

◆12岁,逃学捞“外快”



  老苑说:“十二三岁那会儿,我贼有钱,比所有同学都阔气。”为嘛呢,因为他画画厉害呗。   当时还不兴什么广告公司,宣传画都是送到厂子里去画,一幅一百块。那会儿,人平工资才三四十块钱,一百可真是一笔巨款,穷困潦倒的小苑同学可算是发现商机了。小算盘噼里啪啦一打,就把家里给的学费拿去买了颜料、画笔,闷声不响地就开张了。厂子里收一百,他就收五十,画的还好,人家自然愿意把活儿交给他。“生意”忙起来,哪还顾得上念书呀?小苑同学每天背着书包从家里出门儿,虚晃一枪,就忙“业务”去了。除了画画,还兼营刻字,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没多久,就挣了好几百块,真的是盆满钵满,富得都忘了自己是谁了。直到有一天,某客户找上门来联系业务,逃学的事儿才败露出来,“苑老板”又着着实实地挨了一顿海扁。   怪的是,小苑同学成绩却非常好,在班上不是第一就是第二,门门功课都棒棒哒。从不拉稀摆带,也从不循规蹈矩。对这样的浑小子,老师也是又恨又爱,无可奈何。后来,小苑同学继续旷课,老师们也就佯作不知,睁一眼闭一眼算了,能考第一就成。
 

◆18岁,能文能武特种兵



  17岁那年,本想报考美院的小苑同学参军入伍,阴差阳错的成了一名特种兵(就是电影里特别能打的那种)。不得不承认,小苑同学是个多面手:在特种兵里,他是最能画的;在绘画者中,他是最能打的。到部队没多久,他就凭着过人的美术功底,在部队成了名。首长一瞅,小伙儿不错嘿,一表人才,能文能武,来给我当警卫员吧。以至于后来,宣传部门想抽调他去专司绘画,也未获批准,因为首长舍不得!    各连队都知道小苑同志画技过人,一到用人之际,都纷纷请他帮忙。免不得要说说好话、拍拍马屁什么的,小苑同志可很快就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连干部们都得给他几分面子,兵蛋子们就更不用说了,见到他都得仰望着。心里多半还是有些不服的:瞅你那得意样儿,拽什么拽?  偶尔也会碰上敢于挑战权威的,小苑同志的解决争端的办法只有一个: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一路下来,竟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时间一长,就落了个“能征善战”的“美名”。据说,连队里多数人或轻或重都被他揍过,以至于多年以后,战友见面,还在笑骂他当年的斑斑“劣迹”。
 

◆39岁,跨界设计师



   从部队转业后,老苑回到老家。当时,室内装修刚刚兴起,特洋气。小苑同志血气方刚、能写会画,还有小时候“从商”的经验,干这行正好是如鱼得水。于是,他创办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公司,开始承接装修业务。那时候,还没有电脑绘图这一说,设计图、效果图都是靠手工绘制的。画龄比年龄小不了几岁的小苑同志,画起效果图来自然是得心应手,所向披靡。凭着这一手硬功夫,公司倒是承接了不少政府工程,活儿没少干,汗没少流,却接连遇上官方老赖,连本钱都收不回来。小苑同志脾气又倔,不屑于请客送礼、溜须拍马,只好关张大吉,拍屁股走人。
   


这一走,就一路向南,来到了宁波。先是应邀在一家装修公司做了设计师,没多久,苑氏效果图就在宁波一炮打响,无人能及。装修公司因此如虎添翼,赚了不少,还把业务拓展到了古建修复和园林建筑(ps:这位童鞋,你给别人干肿么就能赚钱了呢?)。   从来没接触过古建的老苑一点儿也不露怯。揣着一瓶矿泉水、一个面包,一头扎进图书馆。每天早出晚归,风雨无阻,一泡就是七八天。开始是坐着看,看得累了,趁左右没人,就躺地上看,下班时间过了也不知道。图书管理员拎不清他是从哪儿跑出来的,看书竟这么玩儿命。私下里嘀咕:“天都快黑了,咱还关不关门啊?”另一个说:“怎么关呐?那疯子还没走呢。”等小苑想起来回家的时候,俩管理员都快饿死了。在门口问他:“明天还来不?”小苑说:“来呀,怎么了?”“躺地上看书挺舒服的呗?”“咦,你是怎么知道的?”“废话,我这儿装着监控呢,你当谁看不见呐?瞅你那面包啃的,干脆,你也别啃了,我明天给你带午饭吧。”  


一番恶补之后,原本没有任何专业知识的老苑,很快就上手古建筑修复和设计了,而且干得有模有样,风生水起。   有一回,好几家公司竞争一项古建工程,大活儿都抱着资料图纸去了。甲方专家一个一个审核,全给pass掉了。轮到老苑的时候,老专家把图纸一翻,问:“谁画的?”“我画的。”“你那箱子里是什么东西?”老苑暗喜,果然不出所料,专家咬钩了!喜滋滋地打开箱子,取出一模型,说:“这咱们要建的大殿一角,我给做了个实物模型。”专家一愣,瞪大眼睛问:“你敢保证这上面的每个构件的尺寸都跟图纸上一样不?”“您拆下来量呗。”专家还真掰下几块来,结果毫厘不差。专家一拍桌子:“甭审了,你们干吧!”

◆45岁,在嘲笑中独自坚守
   宁波历史悠久,自古繁华,人杰地灵。曾创造出著名的河姆渡文化;产生过四明学派、姚江学派和浙东学派;孕育了黄宗羲、王守仁、万斯同、全祖望、蒋中正等名家伟人,地上、地下文物都非常丰富。在这样一个地方搞建筑工程,时不时都能挖出点儿宝贝来,这在老家辽宁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别人都喜欢瓷器、玉器、青铜器,老苑却单单喜欢没人要的汉魏六朝古砖,那上面丰富而又古朴的画像、图案、铭文,顿时将他带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并从此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    当时,古砖收藏是冷门中的冷门,全国也没几个人收藏、研究它。老苑像着了魔一样,一头扎进这浩如烟海的砖的世界,如醉如痴,孜孜以求。工地上挖出来的古砖没人捡,连文物部门都不要。他就一块一块地往家搬,累得一身臭汗。实在忙不过来了,就出钱请人帮着捡,把好好的一个家弄得跟古墓似的。很多人见他傻X兮兮地往家里搬砖头,忍不住就出言相讥,叫他“砖头老板”。老苑不管这些:讥笑也好、挖苦也好、讽刺也好,你说你的,我干我的。没有同路人,爷我就自己单干!



   一边搬砖,他还一边四处查找资料,研究古砖的图案、文字、形制。汉魏六朝古砖上,很多铭文都是当时的民间俗字,看着跟天书似的,专家们看着都喊头大,更何是从未接触过古文字的门外汉。为了弄清楚那些铭文,老苑可真是下老鼻子功夫了:泡图书馆,向内行请教,反反复复地推敲、琢磨,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攻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进步,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完全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后来他自号“砖痴”,真是非常贴切。2015年,当老苑将工作室从绍兴迁往山海关的时候,带走的魏晋六朝古砖有35吨之多,这个数字,国内恐怕没有几家博物馆能与之比肩了吧?
 

◆50岁,在骂声中功成名就



  有一天,老苑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就想到了用古砖雕刻砚台。本来,古时候也有拿古砖琢砚的,他也看到过图片资料,知道那会儿的砖砚长啥样儿的。但是,向来不走寻常路的老苑,却不愿意简单照搬前人的作品。非但如此,他甚至想要离经叛道,反其道而行之,鼓捣出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来。人家说古砖质地粗,不能雕刻太过精细的图案,应该像走简约、古拙的路子。挖个砚池,打磨打磨就ok。老苑却偏不信这个邪,人家越说不行,他就越是拧巴,非得要证明给人看:“别人不行,我行!”
 


  老苑的第一方砖砚是车马砚--在一块汉代砖面上,以浅浮雕手法,仿汉代画像,雕刻车马出行图案,并在车轮处巧妙地掏挖出砚池。作品完工后,老苑拍了几张照片,去古玩论坛发了个帖子,没想到引来一片骂声。很多人骂他损坏文物、画蛇添足:“这么好的汉代画像砖,你居然在上面挖坑磨墨,简直是暴殄天物。”原来,他们都以为车马图案是汉画,只有砚池是老苑掏的。这一骂,可把老苑高兴坏了:“这说明我手艺好、能以假乱真呗!”人家在那头骂,他就在这头笑;人家骂得越难听,他就笑得越欢畅。而且,绝不发帖分辨,还说:“我讲出来,他们不骂了咋办?”


  后来,他又创作了青铜镜砚。以战汉青铜镜为蓝本,借用铜镜背面纹饰,并以铜镜正面为砚池。发到论坛,人家以为砖砚上的纹饰是把铜镜掰开了镶嵌的,又骂,老苑又笑。那段时间,论坛里的骂声几乎成了老苑的创造动力,成天都琢磨着怎么弄个东西出来让人骂,稍微有几天不挨骂,心里就痒痒了。于是,一件又一件砖砚精品从他的手里诞生出来。老苑的名声也越传越远,越来越响,大家都说他的砖砚天下无敌,是中国砖砚第一高手。老苑说,迄今为止,能让他完全满意的作品,一件也没有。总是会有些遗憾,总是会有些欠缺,让他无法停下探索的脚步。
   


  老苑说:“我只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有益的尝试,断不敢妄称第一。很多朋友说我的砖砚以假乱真,其实,我并没有完全照搬古代图案,其中加入了很多变化,还有我自己的一些理解。”比如汉代画像砖砚,其中的车马图案就融合了多种元素:车马原型来着汉画,马头来自老苑收藏的汉代陶马,人物头部来自秦始皇兵马俑。不同时代的元素叠加在一起,却毫无违和感。反让人误以为真,骂声不断。其中关键,就是作者深厚的美学素养和出神入化的雕刻技艺了。   铜镜砚也是如此。老苑说:他的镜砚没有一件是完全照搬战汉铜镜图案的,每一件作品的纹饰,往往都包含了多件铜镜的元素。图案来自这个,铭文来自那个,甚至一件作品中,有四五种铜镜的影子。这些元素,在老苑的刻刀下完美呈现,无缝对接,诞生出全新的作品。它们仿古而不泥古,继承而不抄袭,创新而不出格。恐怕,这正是中国当代美术界奇缺的东西吧。
 

◆55岁,在山海关杨帆起航



  2015年,老苑把工作室从热闹的绍兴搬到了渤海之滨的山海关。这一年,老苑已55岁“高龄”。远离了经营多年的江南和长三角市场,也远离了好不容易打下的一片“江山”。老苑想静静(别问静静是谁!讨厌......), 想定下心来回望这些年走过的路,总结功过得失,再趟出一条新路来。  位于山海关古城的苑园,是一座修葺一新的仿古四合院,雕梁画栋,青砖碧瓦,蓝天白云。“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长关。”时间不长,就有多位政府官员在这里吃了闭门羹:无论你怎么砸门,老苑就是不给开,忙着呐,没时间听你瞎咧咧!
 


  大门紧闭的老苑忙什么呢?教徒弟呗。他把自己闺女收到旗下,又招募了几个当地的女孩子,既是员工,又是徒弟。老苑教他们认铭文,打拓片,练书法,忙的不亦乐乎。   他自己则静下心来,仔细回望这些年走过的路,审视那些让自己成名成家的作品,思索今后的发展方向。闲暇时,在院子里种种菜(都被兔子啃了),逗逗兔子,养养八哥,还打算弄两只小狗,整个一六畜兴旺,五谷丰登。偶尔间也呼朋唤友,品茶论道,烤肉下酒,作彻夜之谈(比如江上童鞋)。广泛吸取各方面的营养(我自己都营养不良好吗!),为中年变法做着各种准备。实在无法想象,这一次,他又要鼓捣出怎样惊世骇俗的作品,会不会又引来一片叫骂声呢?我表示很期待。
 


  苑园前面是好友张先生创办的“闲庭”,一座以书法艺术为主题的江南园林,也是中国书协的考级和活动基地,整日里宾客盈门、觥筹交错。苑园旁边还有一个四合院,也很漂亮,空着呢。老苑就苦口婆心地撺掇我北上,把工作室搬到山海关去,好与他二位三足鼎立,“狼狈为奸”、快意人生。从网络资源说到人脉资源,从区位优势说到环境优势,从人才优势说到整体优势,说得我都快要动心了。没准儿哪一天,老江我就北漂闯关东了。
 


  诗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句话可太适合老苑了。他就是这样的一位君子,每日埋头于古砖和砖砚的世界里,无暇他顾,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痴如醉。老苑说:“你等着,过段时间,我会让你看到完全不一样的砖砚!   “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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