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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名记孙旭阳:梦里梦外土坯房(上) | 老家来信

孙旭阳 豫记 2020-09-15

“人生识字忧患始,姓名粗记可以休。”是苏轼对命运的自嘲,少读点书,不去思考,似乎可以减少不少烦恼。因此,大多数人最无忧的时光,都在童年。而识字之始,对于河南广袤土地上的农家子弟,则有另一番况味,或许至死方休。


从今天开始,豫记开通#老家来信#,不定期发布河南籍记者和读者对家乡的回忆,相信这些文字可以在信息时代的显示屏上,带大家回到最温暖和苦涩的日子。开栏第一篇,作者为南都记者孙旭阳(微博和微信公共号皆为实名),他的老家在南阳市邓州市,河南名列前茅的农业大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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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分上中下三篇,今天先发上篇,豫米们不要着急哦~


孙旭阳|文

大学毕业已经十年了,我仍时不时会在梦里回到学校。更多的时候,是回到故乡的中小学。但凡做梦,就有逃避现实的欣喜和甜蜜,你会遇到当年初恋的那个女生,这辈子第一次与她搭讪。你也会呼朋引伴钻进校园外的那片树林,去打一场欢乐的牌局。不过,焦虑也会偶尔袭来,我就梦见好几次考数学,看着满纸的方程和图形,却想不起出任何公式。而且,梦中的故乡和学校总是灰蒙蒙的,那个小镇,那个小村,从南走到北,从北走到南,却总是逃不出去……还有好几次,我在梦里会提醒自己现在的年纪,扳着指头一算,发现自己要到30多岁或40多岁才能大学毕业,往往便猛然惊醒。


最令我难忘的一次,是我梦到了小学。那是一片“臼”的土坯房,开口的地方是一个南北向的过道,东边是学前班,我们当时叫育红班的教室,我曾在教室的后排被过道里的同学隔着一个洞,一把灰尘撒进眼里。西边原是三年级的一间教室,在1991年我们搬离这个校区前,做了两年的村卫生室,下课的时候,学生们经常会摸过去,买几分钱的薄荷片,含在嘴里等待放学钟声。


这是个早晨,大雾茫茫,我急匆匆地冲进“臼”的缺口处,家里养的黑狗紧跟着我。我合上校门口的两扇木门想赶它走,它在原地伏下头肩,嘴里呜呜地低吟。 我一跺脚,捡起一快土坷垃,它终于飞快地窜进雾里。

早在1996年,这条狗就被人毒死了。这段梦境并非纯属虚构,1991年冬天,黑狗下了第一窝儿女,早产,小狗们毛都没长出来,像一群大个的小老鼠,在草堆里爬来爬去。黑狗显得惊慌失措,它不给儿女们喂奶,在院子里到处乱爬,一见家里哪个人出去,它就非要跟着。或许,它当时既抑郁又焦虑。

那天早晨,它跟了一里多地,随我来到学校门口。它摇着尾巴使劲嗅我的鞋子,想是在为自己的困境寻找答案———它的5个儿女,在两天内全部夭折。后来,它成功地生下多窝儿女,满月的时候,都送给了亲戚和邻人,没过多久,就会传来它们一个个死亡或失踪的消息。我见过它们初生时双目紧闭,跌跌撞撞得寻找母亲的乳头,我见过它们的母亲因为哺乳而骨瘦如柴,见到儿女却不由自主蹲下来,任滚圆的它们在自己腹部挤着吸上几口。


黑狗是我小学时代最好的朋友之一。按狗的寿限,它死时已届中年,一双黑灰色的眼睛无法闭合,嘴里流着白沫。我妈舍不得白白埋掉,就把它卖给了一个专门收死牲口的小贩,120块。那几年,我家的经济濒临破产,我在镇上读初中,一周几块钱的菜金有时候都凑不够。黑狗死得恰当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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