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耸立千年的最高建筑 是如何消亡的？ | 豫记

开元寺舍利塔，自北宋建成以来就是郑州著名景点，塔高入云，传说嫦娥裙子都被塔尖挂破了，春光乍泄。存在一千年后，这座塔消失了，历史悠久的郑州成了没有古塔的城市，那么宝塔是如何消亡的？谁要为它的消亡负责？

彭保红 | 文

在郑州的管城区，有一条小路，叫塔湾路，和商城路交叉，我每每路过这里都打个问号：此处无塔无水，为什么叫塔湾路？我上网一搜，才惊奇的发现，这里原来是开元寺所在地，开元寺舍利塔（简称开元寺塔）则是郑州耸立千年的最高建筑。

开元寺建造于唐玄宗年间。舍利塔建造于何时，很长时间以来，都是一个未解之谜。据《郑县志·古迹》记载：“舍利塔，在开元寺，高十余丈，唐时建。”似乎舍利塔也建造于唐代。直到上世纪七十年代，塔基被挖掘清理，依据出土石棺上“大宋开宝九年”的纪念，以及棺座上的题刻，人们才知道北宋“开宝九年”也就是公元976年，应是建塔的准确纪年，离现在1038年了。

开元寺塔塔高52.7米，有十三级，后失塔尖降为十一级，底层外径18米，壁厚5米，内径8米，八棱，砖灰结构，系有重约10公斤、长40厘米、宽20厘米、厚10厘米的特大古砖砌成。塔为有棚板、木梯，可盘旋上至“藏经楼”。八面轩窗，白天可瞰四周风景，夤[yín]夜则灯火远耀，十里可见。清知州张钺诗曰：“擎天一柱映斜日，高造浮屠上入云。伊孰当年藏舍利，烟岚雨后色平分。”

以开元寺塔为主题的“古塔晴云”，曾是郑州著名八景之一。开元寺塔是宋代郑州的旅游胜地，宋真宗曾专门来到这里欣赏。民间曾流传歌谣：“郑州像只船，塔儿像桅杆，铁锚放大堂，县城不摇晃”，说明郑州地形西高东低，像一只大船停泊在岸边，高高的开元寺塔就是只船的桅杆。

过去曾传说开元寺塔下边有一口古井，井中泉眼直通大海，如果在井里打水，井水就会上涨，淹没郑州城，因而谁也不敢在井里打水。后来文物部门对勘察塔基，发现塔下有一地宫，因地下水位较高，地势低洼，地宫内积水很多，人们以讹传讹形成了古井通海之说。

我开始上心寻找开元寺塔的遗迹，竟然在郑州第一人民医院找到了相关信息，这家医院自称莲花基座上崛起的现代化国家三级统合医院。医院院址即郑州开元寺遗址，该寺创建于唐开元年间，门前有宋开宝九年（976年）建的舍利砖塔一座，高十三级，三十余米（有资料称52.7米），四周风景幽雅，古柏参天，晴日遥望蓝天，浮云掠塔而过……附近一带也因塔名而称为“塔湾”……1974年，我院建门诊楼时，结合工程文物工作者对该寺进行了一次清理发掘，出土有经幢、武士、力士、塔基等石刻文物，所有雕刻人物故事生动逼真，并施以彩饰，更加栩栩如生，是一批珍贵的石刻文物。

传说嫦娥有一次遨游天空，忽听“嘶”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扯坏了裙子，回头仔细一看，原来是开元寺的塔尖！嫦娥一怒，将塔尖打到黄河北岸。其实开元寺塔损毁的悲剧，远没有这般浪漫，真实的历史是这样的：清咸丰元年（1851年），太平军进攻郑州，与清兵在此激战，后退至塔内坚守，清兵数日不克，放火烧塔，使塔内设施毁于一旦。

清同治年间有过一次重建。让人扼腕的是：在抗日战争中，舍利塔屡遭磨难，尤其1944年春，日军再次进犯郑州，塔被日飞机炸塌，在塔内躲避战火的30多位民众也同时罹难，酿成震惊中原大地的惨剧。从此，开元寺塔变成一片废墟。所以，开元寺塔不仅是珍贵的古建筑，同时也是抗日战争时期的一处日军屠杀我同胞遗址，记录了当年日军侵华的罪恶！

通过这些资料可以看出：1974年，开元寺塔还有塔基和地宫，其实它旁边还有个经幢。古塔是是为信仰而建，常常屡毁屡建，成为城市的精神寄托和象征。郑州却在1974年，利用古塔的遗址建医院，把古塔地基、地宫彻底毁了，还美其名曰：莲花座上崛起的现代化医院。

有一天，一位网友在微博上发了《梁思成建筑画》中的九张照片，其中一张我一眼看出像郑州的开元寺塔，再细看，有梁先生的题字：河南郑县开元寺塔。莫非梁先生考察过这座塔？他一定很喜欢，才会把它画下来。

一百年前法国出版的明星片，曾印过开元寺塔，可以想见那时候开元寺塔在国际上都很有名气。上世界二十年代，日本人常盘大定、关野贞考察中国古迹时曾拍摄此塔，并收录在他们1925年出版《支那佛教史迹》一书，这本书以后又以《支那文化史迹》为名再版，成为研究中国古代建筑的重要文献。在这本书里，我们可以清晰地看见开元寺塔和它旁边的经幢。

郑州开元寺石棺

这是道教的经幢，唐会昌六年（846）正月十五刻立，最开始立于何处不详，后立郑州开元寺。青灰石质，八棱柱状。底座及顶盖已失，高一点六米，面宽二十二点五厘米。从第一面起至第七面止，各面上部分别刻“太上”、“洞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字样。经文楷书，太原王维度刻字，除少部分残毁外，大都清晰可辨。第八面为刻立日期。

佛教石刻经典始于北魏，道教石刻经典则始自唐代，由此可知此经幢相当珍贵。1963年6月20日被公布为河南省文物保护单位，1974年和开元寺塔基以及地宫一并被拆除，原本不可移动的文物只好屈身到郑州市博物馆。

文物的珍贵之处就在于它不可复制，一旦被毁就永远失去了。如今古塔的复建已不可能，郑州永远丧失了一处代表其厚重历史的标志地。今天的郑州也就成了一座没有古塔的城市。开元寺塔立在郑州998年，却在40年前彻底消失了，这不是用无知两个字能解释的，这是对文物的犯罪！

郑州是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很遗憾诸多文物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和保护。每每走在郑州街头，总觉得缺点什么，想一想缺的就是历史的厚重感。

今年是郑州开元寺塔离开我们整整40周年，我特写此文，以示对古塔的怀念。

（内容编辑：谷乐 图片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