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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国都之争,洛阳为什么会输给开封? | 豫记

2016-05-20 初白 豫记



初白丨文


有次和东北的朋友开玩笑,抱怨他们的祖先南下,灭了我大河南最好的两座城市:开封和洛阳。


汉乐府诗里记载了一个故事:一个老头家有仨孩儿,老大老二都做了大官,老小也信誓旦旦要去洛阳做官。


就像邻居家七岁小儿拍胸脯子说自己长大要去北京上大学一样,洛阳就是有这么大的魅力。我在洛阳呆过三年,我也敢拍胸脯子说,洛阳真的好。


开封呢?春秋战国给魏国当都城,魏国被灭,大梁城被降格为县,几百年都没翻身。


清明上河园


当然这也不怨谁。战车打仗的时代,都城选址最看中的是地形,长安和洛阳要么有山河,要么有关隘,都是易守难攻的城池。


开封除了黄河,再无任何险阻。然而,这样一个历史积淀和地形都比较弱的地方,何以在北宋超越洛阳,成为世界上的“超级大国”呢?


洛阳、开封地形图


这事儿还得从魏晋隋唐说起。


在我国古代,经济重心一直在中原和关中,其他的都是蛮夷之地,都落后。而且这种落后一直到汉代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江南之地降水多,热量足,水稻一年至少成熟两次。西晋的衣冠南渡,大批士子带去了先进的文化和技术。


知识就是力量,人才就是实力。东晋在江南偏安百余年,你说经济重心能不发生转移吗?


五胡乱华,衣冠南渡


隋朝结束了四百年的南北分裂,但随着自然环境的变化及人口的增长,关中和中原的生产已经无法满足京师了。南方粮食多,那就漕运进京吧。


这也是隋炀帝挖大运河根本原因,绝不是历史书中所写那么简单:为了方便他去扬州找乐子。


所以,大运河立即成为了隋朝的命脉,东南的财赋都要通过大运河转运,从淮河到黄河,再逆黄而上到达关中。


黄河含沙量大,旱季水位低,从洛阳到长安的漕运时好时坏,甚至偶尔发生淤塞。既然运到长安不能保证,到洛阳总可以吧?



所以,洛阳一直给隋唐两朝当陪都绝非偶然。武则天当政后基本一直泡在洛阳,唐玄宗也几次在长安和洛阳之间摇摆,尤其是在关中发生灾荒的时候。


安史之乱后,唐政府虽完成了平叛工作,但无力剿灭河北的几个藩镇。只好顺水推舟,册封了那几个藩镇的首领,也不敢管人家要赋税。这样一来,朝廷更加看重东南的财赋,也就更加依仗运河了。


开封,正好处在大运河和黄河的枢纽。唐朝灭亡后,北方的梁、晋、汉、周五国,全部定都于开封。看重的不是山河之固,而是交通之便。


等到后周的殿前都点检赵匡胤同志发动陈桥兵变之时,开封城历经几代的建设,已基本成形,于是北宋也就在开封定了下来。



赵匡胤自乱世一路走来,深知加强中央集权的必要。于是,北宋的地方上基本没有什么像样的部队,而中央的禁军年年都要扩充,以至于发展到百万。


更要命的是,禁军全部靠朝廷养活,这百万张嘴都要吃饭、要军饷啊。所以朝廷更加依赖漕运,更离不开开封。


在赵匡胤看来,开封真的就比洛阳好吗?答案当然是NO。


出生在夹马营的赵匡胤同志还是觉得洛阳好,自己身在开封,也不能亏待了洛阳,继续当西京陪都好了。



洛阳老城


这还不够,乾德元年(963),他把自己亲爹的坟迁到了洛阳下属的巩县。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洛阳戴上“皇家陵园”和“宗庙祭祀”的神圣光环。


同时,赵匡胤也不是傻子,他清楚地认识到“禁军-漕运-防守”已经形成了恶性循环。

开宝九年(976年),在巡视洛阳之后,赵匡胤同志终于憋不住了,说:“据山河之胜,以去冗兵,循周汉故事,以安天下也”,直白一点就是:老子想迁都。


这个提议当即遭到了群臣的反对,声音最响的,是自家兄弟赵光义,理由是统治国家“在德不在险”。难道大哥觉得我们老赵家人品不中?


这句话足以戳中兵变上位的赵匡胤的心,而且,群臣几乎投了反对票。迁都的事情不得不搁置了。之后不久,便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疑案“斧声烛影”,赵匡胤暴毙,赵光义继位,迁都的事也没有然后了。


赵光义虽然死守开封,却非常重视洛阳这个陪都。即位后,他在洛阳阅过兵,还给了洛阳财政大权。他也埋在了洛阳,离老爹和老哥不远。


从左到右依次是宋太宗墓、太祖墓和赵老爹墓


赵光义的儿子宋真宗对洛阳也有异常的好感,在位时多次临幸洛阳,一呆就是十天半个月,宴请几百号洛阳父老,亲自陪着喝酒。这种盛大的场面,不是天子脚下如何能有?


有了太祖、太宗和真宗的大力扶持,你说洛阳能建设不好吗?然而真宗驾崩后,之后的官家们再也没有亲自到过洛阳。为此,隐居在洛阳的邵雍还写了首诗发牢骚:


洛城春色浩无涯,春色城东又复嘉。

风力缓摇千树柳,水光轻荡半川花。

烟晴翡翠飞平岸,日暖鸳鸯下浅沙。

不见君王西幸久,游人但感鬓空华。


前六句总结起来就是洛阳的春天真美。春游之余,还是不由得感慨:官家还没有来过洛阳,为啥不来呢?为啥呢?为啥呢?重要的问题要问三遍。


官家们不但不去洛阳,甚至又设置了两座陪都:南京应天府和北京大名府。两府的建设,必然瓜分了洛阳“千年陪都”的地位。随着时间的推移,洛阳也就日渐衰微。


洛阳城墙


至神宗时期,外城颓缺残破,宫阙也坍塌近半。而朝廷,也不再拨款进行修缮。单靠京西一路的财政,杯水车薪。


国库都用在哪了?徽宗忙着修艮岳,练书法,建画院、道观,哪一项不是烧钱的活?于是,在三个陪都里,只有洛阳的城墙残缺破败,年久失修。


随着邵雍、司马光等西京名人的相继凋零,洛阳文化之都的盛况也大打折扣。而宋陵所在的巩县,甚至被划分出了洛阳,升级为永安军,洛阳的地位一落千丈。


不久,金人南下,洛阳也不能幸免,沦于异族之手。南宋建国后,复国无望,开封和洛阳一起成为了南宋士人心中故国的符号。


宋太祖永昌陵,位于河南巩义,当年陵园现在成农田


统治者仍然尊称开封为都城,洛阳为西京。这是一种远距离、超时空的怀念,使得京洛的美好形象得以升华。


人的精神空间总会被填满,高尚美好的不来占领,卑鄙低俗的便会乘虚而入。亭台楼阁可以毁了再建,物质繁荣可以千金散尽还复来,昔日衣冠也可以cosplay。


可在这些装扮下的精神是否也能恢复如初?站在洛阳桥上,行走于清明上河园里,我偶尔有那么一丝的恍惚。


于是想起前人的句子:“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那笔触,深情而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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