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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四海八荒,唯一幸存的上古神器竟然在淮阳 | 豫记

2017-02-28 初白 豫记


初白 | 文

豫记微信号:yjhltxdjm

                   

但凡去过淮阳的人,都应该见过“淮阳荣誉产品”泥泥狗。每个卖泥泥狗商贩都会绘声绘色地告诉你:“这是人祖爷和人祖奶奶抟土造人留下的,有灵气,买一个吧。”人祖爷和人祖奶奶,是伏羲和女娲。

 

商贩的文案棒极了,一竿子打回了三皇五帝,仿佛泥泥狗和《三生三世》里的东皇钟、玉清昆仑扇、结魄灯一样,都是玄妙的上古神器。

 

可是,泥泥狗长成那个样子,我实在是欣赏不动:乌漆麻黑的底色上,画着大红大绿的线条和圈圈点点。在“性冷淡”风盛行的今天,泥泥狗的设色我只能用一个字形容——zhǎ。窃以为,大凉山里的彝族同胞,可能更容易接受它。

 


设色还则罢了,泥泥狗莫名其妙的造型也让人接受不能。说狗不是狗,也不像猴、猫;还有一种动物身上长了俩头,略诡异。

 

但是,在民俗学家眼里,泥泥狗却是“真图腾”、“活化石”,甚至不惜给了它一个“天下第一狗”的美誉。可是,这个“第一狗”并非真的狗。



 泥泥狗凭啥叫“狗”


据淮阳人说,泥泥狗也叫陵狗,是给太昊守陵的神狗。可是,多看几种造型,你会发现,“狗”并不是泥泥狗的主要造型,猴、龟、鸟、蛙等形象都要多于狗。而且,太昊陵里也瞅不见守陵的狗塑像。既然这样,这泥玩具为啥还要叫“狗”?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早在上个世纪,专家学者对此已经提出了许多不同的说法。

 

有人说泥泥狗是春神句芒的化身。《山海经》里记载了一位春神,叫句芒,专管草木发芽,跟小学课本里的春姑娘一个作用。但是,句芒长得比较诡异:人脸,鸟身子,踩着两条龙在天上飞呀飞(东方句芒,人面鸟身,乘两龙)。


 


“句芒”俩字,不是jù máng。“句”的古音读gōu,跟“狗”音相似。泥泥狗,就是“泥泥句”。泥泥狗的经典造型“猴头燕”,猴脸,鸟身,是比着句芒做的。而且,泥泥狗地制作和销售,都在春天,暗合了句芒的身份——春神。

 

还有一种说法,泥泥狗的得名来源于象声词。鸽子、斑鸠的叫声为gū gū,鸡的叫声是gē gē或者gōu gōu。比如浚县的泥咕咕,在当地被叫做“咕咕鸡儿”,主要造型也是鸟,一吹就发出鸟鸣般的响声。

 

因此,不妨大胆推断,在泥泥狗产生的年代,文字的应用并不广泛,泥玩具的制作者口耳相传,并未留下文字。直到文字推广以后,才填了一个“狗”字当名字。



这些说法都开脑洞。虽然论点不一,但它们有一个共通点:和鸟有关系。



 泥泥狗背后,是华夏族和东夷族的纠葛


《史记》开篇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一个叫简狄的姑娘,吞了一颗鸟蛋,怀孕了,她生下的孩子就是商人的始祖契。这个故事反映了一种鸟图腾的崇拜:人的祖先是鸟。

 

在各地出土的上古文物中,大汶口文化是典型的鸟崇拜。大汶口文化是东夷文化的代表,当中原的华夏部落创造出仰韶文化时,齐鲁大地上的东夷先民创造了大汶口文化。

 

山东大汶口遗址里挖出来的陶鬹,造型就是鸟;其他的普通陶器,大多也画着鸟。古墓中的成年女性,口中往往含着一枚石球,这分明是模仿吞鸟蛋的简狄姑娘。

 


东夷族先民不断向中原迁徙,也带来了他们的文化。郸城段寨遗址、周口水灌台遗址、沈丘东冢遗址、扶沟雁周遗址、淮阳双冢遗址,都有很明显的东夷文化特征。

 

东夷人对鸟的“迷之好感”深深影响了自己的审美。根据《汉书》记载,他们热衷于把自己打扮成鸟(被服容止,皆像鸟也)。更变态的是,鸟没有牙,东夷人形成了拔牙的习俗。牙拔掉了,一张嘴光溜溜的,多像鸟嘴。

 

写到这儿,我感到一丝牙疼。如果你仔细观察泥泥狗的嘴,会发现它们几乎是没有牙的,小嘴微微突出,跟鸟嘴似的。即使有,也是稀稀拉拉的几颗。

 

上文说的春神句芒,他活着的时候,身份是太昊的大臣。死了以后变成人面鸟身的模样。其实泥泥狗早期的人面猴,其形象也是被“鸟化”:要么胳膊完全被省略,要么以两个翅膀的形状代替胳膊。

 

人面猴两种造型

 

这不是鸟崇拜还能是什么?还有最关键的一点,早期的泥泥狗只在太昊陵的二月会上出售,是太昊陵的周边产品。那么反过来可以这么说:假如没有太昊陵作为依托,泥泥狗是没有生存之土壤的。

 

都知道淮阳号称“太昊之墟”,严格来说,太昊是正儿八经的东夷族人。他的都城淮阳其实是东夷文化的一个中心。而泥泥狗也是东夷文化的载体。太昊死后又过了几千年,黄帝率领华夏部落征服东夷、打败蚩尤统一了中华;东夷文化也渐渐融入了华夏文化。

 


 看完这一段,你可能再也不能直视泥泥狗了


如果泥泥狗身上只有东夷文化的话,估计也流传不了太久。最能让群众喜闻乐见的,还得是爱(羞)情(羞)的故事,抛开东夷文化,泥泥狗身上反映了强大的生殖崇拜。

 

远古先民不懂得人类生殖的原因,而在死亡率极高、人口决定部落兴衰的年代,他们寄希望于“多生孩子”上。“简狄姑娘吞鸟蛋”的作者,一定对生殖问题抱有极大的热情。而对生殖器的崇拜,是全世界先民的共性。

 

泥泥狗中的人面猴,其实就是一个大阳具:头呈桃心状,身体直立,基本没有四肢,站得挺直的。

 


还有更直接的,那些看不懂的连体造型和多头造型(比如猫拉猴、双头鸟),其实是在模仿动物交配时的动作。

 

也有含蓄一点的,草帽虎。按照淮阳当地的说法,当年伏羲和女娲兄妹成婚,有悖伦理。交合之际,姑娘羞于情面,于是结草为扇盖住脸。这种趣味和日本的“春画人形”有一拼,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游女坐姿像,裙底的画面却是另一番场景。


游女坐姿像正面和底部

 

最符合中国式含蓄的鱼造型和蛙造型。自然界中的鱼和蛙都有极强的繁殖力,一次能产很多卵。尤其是蛙,与“娃”的谐音。

 

泥泥狗身上最主要的花纹长这样:



据学者考证,这种纹饰代表了女性生殖器官,用行话叫“女阴纹”;彩线之间的那几排白色的圆点,意思是“多子”。不过多解释了,相信老司机们能秒懂。

 

这还不算,根据法国人类学和考古学家安德列·勒鲁瓦·古昂的性符号论的观点,圆形、三角形、长方形、橄榄形、椭圆形和菱形,都是女性生殖符号。所以,有些泥泥狗简直是挂满了生殖器。



泥泥狗艺人代代相传着一句话:“这模样都是人祖爷、人祖奶传下来的,谁要是改变了,谁都不是人祖爷的子孙”,也正是有这句话的存在,我们才能在泥泥狗身上窥见古老文化的一隅。

 

而统观美学史,华夏民族的审美风尚,大致经历了由质朴走向精雕细琢的演变。当代的“性冷淡”风潮下,大红大绿代表了“土low”。我们之所以觉得泥泥狗不好看,既是因为审美观的变化,也有文化隔膜的原因,东夷文化的确消失太久。

 

和众多非遗的命运一样,泥泥狗传承人也面临着断层。恪守古训既是泥泥狗的优势,同时也令它囿于自己的小圈子,难逃淘汰的命运。但是,作为一个和河南文化打交道的人,仍然希望它可以一直走下去。

 

“活化石”的背后,也许是一种未知世界。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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