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没空调，豫北农村是怎么过得夏天？ | 豫记
如今的夏天没有空调简直没法儿过，郑州的马路晒得都能煎鸡蛋了。入伏以后，城市里的温度更是居高不下，连续多日四十多度的高温模式，偶尔一丝风，也像炼钢炉涌出的热浪，早起趁凉快买点菜，就躲在空调房里不敢出门。所以我总会怀念过去，豫北农村的夏天，没有空调，却也过得凉快。
王九云 | 文
豫记微信号： hnyuji
没有空调的年代
井水是降温的神器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豫北农村大多数还没自来水管，吃水要摇着辘轳打水，井水冬天冒热气，夏天冒凉气，正适合人体需求。
我村四五十户人家，共用一口老井，老井就在我家墙外，墨绿的苔藓布满井壁，丈把深的水面上，蓝的天，白的云，不时被辘轳摇成碎屑。
烈日下干活回来的人，蔫蔫儿的，就来打井拔凉水，三两下，把水桶套在铁络络里，两手卡着辘轳，哗啦啦，扑通一声，水桶就在水面翻了个儿，井绳猛一抖，吃满了水，就唧唧咕咕摇上来。
这人两手撑着桶沿，埋下头，咕咚咕咚灌一肚子，直起腰来，吐口长气，再俯下身子，把头伸进桶里去，瞬间又拔出来，仰天张开嘴巴，五脏六腑的闷热都被这桶水赶了出来。也有的把水挑回家，倒在脸盆儿里洗一阵子，再顺头泼下，倒抽口凉气，顿时精神头足了。
庄稼人壮实，那时从没听说有人被冷水砸住。西瓜、甜瓜、西红柿，都泡在井拔凉水里，刚出锅的捞面条也过过凉水，井拔凉水成了降服伏魔的神器。
河床是降温的天堂
与我家一路之隔是一条河，三米多宽，米把深，鹅卵石不均匀地铺在河底，常有鱼虾在石头缝里转悠，偶尔也有螃蟹出没。水面上天空瓦蓝，白云浮动，小鸟掠过时，会划出一条柔柔的弧线。
每到夏季，孩子们赤条条的跳进河里，捉鱼、摸虾、逮螃蟹、打水仗，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农村孩子有游泳天赋，无私自通，下河扑腾几下，喝几次水，蛙泳，仰泳，狗刨，成精了。
河岸上的孩子，上肢张开，一个优雅的姿势打个扎猛，河面就泛起一片白色的浪花，孩子不见了踪影。你正在焦急吧，远处露出一个黑脑袋，脖颈一挺，甩一下水，傻傻地朝着你笑。
有时候，孩子们自在地躺在水面上，像一叶叶扁舟。有的拿了自家小四轮换下的轮胎，扔在水面上，几个孩子骑着轮胎漂流，很享受的样子。
河西岸是一片菜地，青黄瓜，紫茄子，半清半红的西红柿，可着性儿长。熊孩子玩累了，饿了，便爬上岸，钻进菜园，一会儿，又钻出来，掂个茄子在大柳树上摔打几下进口，唇和茄子一样紫。
“你这鳖孙孩子，光吃还不行，还祸害？”大人看见了，免不了一顿臭骂。
女人也爱下河。晚霞的火焰渲染着天空,夕阳还在散发着余热，女人端着锅啊盆啊来到河边，裤管挽上去，雪白的大腿便跳进水里，哗啦几下就洗刷干净。
那时女人不兴穿裙子短裤，但若是将裤管挽到极处，露出腿根的私处，也没人说三道四。三个女人一台戏，人越来越热闹，又有人下水了，把胆儿小的也拖下水去，打闹，说笑，河里的月亮和星星也诡秘地笑。
房顶是纳凉的去处
村子的新街是一面街，院子坐北朝南，水泥捶的溜光的房顶连在一起，在房顶上串门就像狂大马路一样惬意。
农村夏季供电不足，往往正看着新闻联播，骤然停电，屋里漆黑一团，男人就卷了凉席拿了被单枕头，携妻带子爬上房顶去纳凉，房顶顿时热闹起来。
大人围在一起拉家常，孩子们走东串西聚到一起，趁着太阳的余晖玩扑克、下跳棋、讲故事，远远看去影影绰绰，这儿一堆那儿一堆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顶上逐渐趋于平静。清爽的夜风吹着，送来庄稼苗的幽香。房前屋后大树的枝叶摇来摆去，细小的沙沙声宛如温柔的小夜曲。
偶尔一辆贪黑赶路的大货车轰隆轰隆从大街上驶过，仿佛一个粗鲁的莽汉突然闯进少妇的闺房。吸饱了一天温度的房顶，此时是暖烘烘却又烫不着人，把你的腰背熨帖得舒舒坦坦。
但有时好景不长，往往睡意正浓，被一阵小雨或一声炸雷惊醒，大人便手忙脚乱，把东西扔下去，再护着孩子顺着木梯下房而去。
蚊帐是防蚊的屏障
农村水草多，蚊子也多，成群结队的追着人起哄，叮的人浑身起扁疙瘩，痒痒得抓心挠肺。蚊子还喜欢阴暗，越到晚上越猖狂，你还没躺下，它就架着直升飞机过来了。
那年代，蚊帐便是防蚊的神器。那时市面上没有卖蚊帐的，都是自己做，颜色纯白，布料纯棉，方孔型，比现在的十字绣的空稍大些。农村妇女大都会裁裁缝缝，量好床面的长和宽，计划好用料，买来蚊帐布自己做。
一张木头床，一帘白蚊帐，前帘上还绣着花花草草，帐帘两边吊着的两只金钩，很有古典之美。蚊帐给炎炎夏日抹上一片清凉，也给吃人的蚊子竖起一道屏障。
虽然钻进蚊帐睡觉稍有心安，但精明的蚊子会趁着你翻身儿蹬腿儿撑开小缝的当儿偷袭，叮你几口，吃饱喝足，飞不动了，凸着肚子爬在蚊帐上养神，当你朦胧中感觉一阵奇痒难耐时，就急不可耐打开手电寻蚊报仇，拍拍几下血肉模糊，掌心成了血染的风采。
艾蒿是蚊子的天敌
端午节前后，艾蒿半米多高，肥嘟嘟的叶子散发着淡淡的中药味，这是采集艾蒿的最佳时机。把采来的艾蒿阴干，拧成一条条“火绳”，待盛夏傍晚蚊子猖獗时点燃，放在屋门口，霎时浓烟缕缕，艾香四溢，蚊子被驱逐得无影无踪，你便可安然入睡。
艾香安眠、助睡、解乏，对人体很有益处。艾草煮水后洒在地上、涂到身上，或者剪碎装袋挂在屋里，也可以起到驱蚊作用。在房间里挂一根阴干的艾条，蚊子也惧怕三分。
知了还在拼命地撕叫，夕阳还在将内热释放，一只老蜗牛缩在开着空调的壳里，捡拾过去的时光。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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