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辉贡院街，有奶奶的四合院，还有姐姐陪我玩儿 | 豫记
现在城市里的学校只有寒暑假，而在上世纪的北方农村，学校里有麦假和秋假，就是在麦收和秋收时放假。看到暑假里满街嬉戏的孩童儿，便想起我的童年，想起属于我的亲切又遥远的秋假，以及秋假里我在卫辉县城的贡院街里度过的一段美妙时光。
陈建华 | 文
豫记微信号：hnyuji
一到秋假就回奶奶家
感受小城味道
小时候我跟父母住在煤矿区，在农村学校上学，有秋假。每到秋假，我就早早打包收拾好作业本，像小蜜蜂一样儿从矿区下关飞到奶奶家。
奶奶家在卫辉县城贡院街。踏进贡院街，由西往东望过去，小街古色古香，两边是错落有致的砖瓦门楼，每个门楼都独具匠心。门楼上有砖花，门板上方有木雕花，门楼檐角有花瓦向上挑起，像飞鸟一样。
最醒目的建筑要数街口徐家祠堂高大宏伟的影壁墙，那是我见过的最豪华的建筑物，每次看到它，就感觉进城了。
徐家家祠影壁墙
影壁墙错对过有一个水房，那时小街的城里人拿着水票来这里排队挑水，五分钱一挑。而当地人就去水房东边不远处的水井挑水。大家都说井水是苦的，淘米洗菜都用这里的水。
奶奶住在一个二进院子的四合院里。房子坐北朝南，左右两边各有三间陪房，从右边过道穿过去，有一个后院。后院很大，靠墙边有两棵石榴树。
一到夏天，红红的石榴花蕾含苞欲放，已绽开的石榴花花红似火，引来许多小蜜蜂和花蝴蝶上下飞舞。
围墙西邻隔着一条小街就是附小，朗朗的读书声不断涌入小院，小院院墙是由过去的大青砖砌成，青砖不知经过多少年的风化，棱角都圆了，手搓着砖和砖缝，细屑直往下掉。
城里的学校是没有秋假的。和奶奶在城里生活的姐姐一早上学走了，奶奶收拾停当也去买菜了。
就剩我自己站在四合院中间，静静感受这个小城的气息。
上房屋厚重的双合门板外有一个风门风门框左右雕着花，那雕花很考究，双合门上边有一个亮窗，亮窗中间嵌一个小圆镜，在太阳光下熠熠发光，门右边紧挨屋檐的下方有两个简易的鸽子笼，八九只灰色的家鸽。
鸽子一会儿在贡院小街上方的天空中飞翔，一会儿飞到奶奶的屋脊上，嘴里咕咕地叫着。
每每这时，我就飞快跑到奶奶屋，抓两把高粱平伸着手臂站在院子中央，看鸽子一个个俯冲下来，站在我的臂弯里或指尖上啄食，那脚的动作轻盈，像跳芭蕾舞的小天鹅，时不时还要倾斜一下身子找平衡。
四合院、稀疏的人家、鸽子、石榴树……这一切景致就是我心里小城的味道。
姐姐放学的时候我最开心
有人一起玩儿
待到姐姐中午放学回来，就有人陪我玩儿了。
大人们都午休了，我便央求姐姐带我去附小院里玩，其实就是想去徐家祠堂玩。
附小院不大，徐家祠堂的东西两个大门就是学校的校门，走进校园走近影壁，用手抚摸着影壁底座的莲花图案，抬头仔细打量着影壁中间的五谷丰登（嘉禾）图案，以及影壁四周的花边，很美。
转身向北踏上甬道，走进刻着谷穗花纹的石牌坊，看参天百年古柏，看脚下光滑明亮的青石。
累了，坐在大国槐树下纳凉，精神了又冲进阳光里，摸出口袋里的小圆镜和姐姐嘻哈着，对着太阳来回转动，眼睛好奇地捕捉投射到阴凉处的光点。
一直玩到有学生来上学，才不得不回家。
回家之后，姐姐上学，我就回屋写作业，奶奶在院子里捻麻绳。
过了半晌的光景，我感觉姐姐快放学了，就搬着马扎坐到街口等，先是一群扎着红领巾的学生叽叽喳喳路过小街，随后就是姐姐和一个女孩儿，最后看到一个穿鹅黄色的确良上衣的女子走过，那是姐姐学校里的老师。
傍晚，夕照落在贡院小街上，炊烟袅袅升起。我把小方桌小马扎往当院一放，往往是吃着奶奶家的饭菜，闻着西屋邻居婶婶家的菜香。
那时候小城居民家没有通电，家家户户用的是煤油灯。
夏天每家都有几把芭蕉扇，有月亮的晚上，贡院小街一排溜都是竹床竹椅。纳凉的人们在街口一边摇着芭蕉扇，一边议论着生活的酸甜苦辣，小孩子们在小街上追着打着疯着热闹着。
没月亮的晚上为了省煤油，晚饭后就早早上床睡觉，经常是姐姐已经进入了梦乡，我还睡不着。因为在矿区是有电灯的，来奶奶家晚上黑咕隆咚的不适应。
记得卧室墙上有一幅年画《小小针线包》，上边好像有一个小红军战士，手边有一个针线包。我就会根据画面瞎想故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盼望星期天
跟姐姐一起洗衣服、学剪纸
早上基本都是被条几上的老座钟和外头的广播叫醒的。
第一缕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到床上，房檐外鸽子的咕咕叫声也亲切地飘了进来。伸伸腰长长身揉揉眼迎接新的一天——星期天！ 翘首以盼的星期天来了，姐姐可以全天陪我玩儿了。
早饭后，装上该洗的衣服和床单，奶奶把棒槌和装皂角粉的碗放到荆篮子里，我和姐姐抬着篮子去贡院街南边的三拱桥河边洗衣服。
三拱桥是一个漂亮的大青砖铺就的拱型桥，老人说它是潞简王朱翊镠修的玉带桥。
河的南边是好大一片芦苇荡，芦苇荡旁边稀疏的点缀着两三户人家。河的西边是小城人家的后院。隔河望去，有聚精会神的垂钓者，有用网捞浮萍喂鸡鸭的老人。
我和姐姐在一排洗衣石前坐下，姐姐洗衣服我洗床单。
我坐在石头上，两脚踩在水里，用棒槌在洗衣石上锤洗床单，有四、五条寸长小草鱼在脚丫前喜戏。我们边洗衣服边在河边草窝里晾晒，衣服洗完了，晾晒的也快干了。
下午，我和姐姐到马市街新华书店买彩色油光纸，因为她要教我剪纸。姐姐教的是不用剪刀的剪纸制作。
把剪纸花样放在桌面上，将选中的彩色油光纸正面对着花样，背面朝上，用铅笔斜着涂抹，花样的轮廓就清晰可见，刮胡刀立着，刀尖的部分对着镂空的部位，轻轻的旋转，刻完中间部分，最后再刻边缘部分，翻过来一个惟妙惟肖的剪纸就出来了。
剪纸花样儿有人物有花鸟有山水。这些剪纸让无声的彩色油光纸顿时有了灵性，我用课本夹起来，一页一图案，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秋假并不长，总是来不及细细品味，就要开学了。我又像一只小蜜蜂，采了满脸满身满脑子小城的花香，然后恋恋不舍地飞回矿区。这花香能芬芳我身边的乡村小伙伴，还能芬芳我整整一个新学期。
（图片来源于网络）
陈建华，笔名青桐微雨，河南卫辉人， 喜欢文学，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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